第40章 逢场作戏

青纱帐内，传出乐器交响。先是慢韵悠扬，如泣似诉，高胡扬琴哀怨缠绵；接着忽转明快，明朗渐强，玉箫悠扬欢腾。

一曲《双声恨》奏罢，只听得织金玉放下嘴边所衔玉箫于枕边，满脸带笑。然后她声如良玉，婉婉道来：“若宁，你的口技果然非同凡响，居然能模仿出如此复杂的乐器与我和鸣。比起我单单一管玉箫还把弄得如此生疏，可是厉害得多去了。”

厉若宁的一双大手抚于织金玉的双肩，拨弄她肩上的秀发，温柔的话语鼓励着：“二当家才貌出众，文武双全，经商有道，御人有术。集如此多优点于一身，又何需要困于一技之得失呢？”

“呵呵。你以往都是这般哄别个的吗？”织金玉含羞而问。

“美玉当前，理应尽欢，哪有别个。”厉若宁很是狡猾，并不正面回答，却惹得织金玉满心欢喜。

“噗嗤！”一声，织金玉又娇笑起来，复把厉若宁游走到腰间的大手捧回在手里握紧，细拿摩挲。“倘若别人也像你这般深得我心就好了。可惜偏偏总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打乱我们的计划。”

“二当家是指「文心雕龙」赵玄道——玄道老爷？”厉若宁明知故问，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神色。

“当然是他！”织金玉又叹息了一句：“赵家人终究是赵家人。”

“区区看来，他鳏居多年未曾续弦，而少子尚未成年，不正是你成为赵家人的一个很好的跳板吗？”厉若宁笑着安慰道。

织金玉少见地嘟起嘴巴：“为何每次谈及此事，你都变得如此陌生？拱手相让不像是厉护法的风格手段！”织金玉松开了厉若宁双手，转过半边身子不看他。

“属下不才！只是想给二当家指出可行的捷径。”厉若宁收起笑意，躬身下床，似是作抱歉状。“要改变这千年的规矩，首先要遵守这千年的规矩，并且获得最后的胜利。我的整个人都是织二当家的人，自然每一步都是在为您作最优的谋划——而非为我自己。”

织金玉听了，忽地又心软下来，转而轻声问道：“你是不是怨恨我不像别个姑娘那样千依百顺，至今仍不肯把这身子正式给你？”

青纱曼妙，美人如玉。两人之间掀过一阵暧昧的气流。

“二当家自有二当家的打算。我无权过问。”厉若宁回应。

织金玉紧接着问：“我是问，那你自己的打算呢？”

厉若宁心头好似动了一下，说：“我自遇上了二当家，再无二心，甘心等候。纵有一夜风流，也是逢场作戏。”

“按你意思的话，我也需要跟那个多谋寡断，只会高谈阔论的玄道老爷逢场作戏？”织金玉下了床，仰头靠近厉若宁问道：“你就不怕我戏假情真？”

厉若宁摇摇头：“戏有很多种，情不必用真。”

织金玉复低头，手中把玩着刚才吹奏的玉箫，半带怜惜地自问自叹：“可怜你我，皆是无情之人。”

而在「寻龙堂」的秘密地牢外，被家将们簇拥着新上任的临时大当家赵玄道意气风发。他一边熟悉着帮会的调度号令，一边查阅帮会的财务运营。那架势似是要作为一番，一雪之前因群龙无首而赵智叟所受的刺杀之耻。

锦上花她华服嫣然，在旁边默然含笑垂手而立，等候调度。直待到黄昏时候，赵玄道才不舍地跟属下们讲了句：“今日安排之事今日毕！明日继续！”

然后他又挥挥手，示意家将们撤离：“我要同锦护法商量机密要事，你们在外侧巡逻。过一个时辰再来此处接我。”家将们纷纷领命告退。

然后他转向锦上花，志得意满地自嘲着说：“看来这个大当家可是个劳累活呀！”

锦上花恭恭敬敬地说：“玄道老爷上手极快，脑筋灵活，又受到家老们拥戴推崇，必定会带着「寻龙堂」度过危机。”

“锦护法过奖了！”赵玄道哈哈大笑，非常受落，却谦虚地说：“此处只有你和我两个人，这番奉承的说话大可不必。”然后他又低下声来，看着夕阳斜照下满身火红华服的锦上花，对她讲：“若不是锦护法你提前通报我智叟老爷伤重和手谕一事，说不定我这个「文心雕龙」，就真的在余生中做个‘寻章摘句老雕虫’，而不是雕龙了。「寻龙堂」也将会落入外人之手。”

锦上花又是回报微微一笑：“属下做的只是情报传递工作。获得了情报是进是退，是攻是守，倒是玄道老爷的决断使然。”

“织金玉心思慎密，厉若宁行事果断，两人搭配运营帮派业务也是风生水起，的确是人才能手。但是他们不懂得感恩，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依附「寻龙堂」已有的祖上产业和资源脉络才能做出的成绩。”赵玄道讲到这里，有点生气：“若他们肯安于现状，专心辅助我等，这两个人才还是荣华富贵，高枕无忧。希望同样的话语你也能转达给你师兄知道，像锦护法这样能够看懂团结对外的大局形势，才能在帮派里面和家老面前，有着牢固的一席之位。”

锦上花点头附和：“属下一定传达给师兄知悉”。

“新世纪以来，「寻龙堂」和「伏虎会」都不那么动辄打打杀杀。话说回来，这次「百花派」对我们，实在是欺人太甚！”赵玄道顿了一下：“我们必须给他们点教训，也让江湖人知道我们的手段！”

锦上花：“属下不才，未知道玄道老爷想执行的手段？”

“简简单单地杀掉一个刺客，只会积累仇恨，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我们必须以此为谈判条件，谈一个周全固久的策略。”赵玄道的眼中似有火焰袅袅：“我要么就不当这个大当家。当了我自然要有我三把火的样子。”

然后他望着如火的锦上花，如火的夕阳，说道：“第一把火，我要「寻龙堂」上下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第二把火，我要对胆敢挑战我们的刺杀者公开处刑；第三把火，我要让施珞冰，心甘情愿地为我解开《城宝图》的密码——尽收千年以来所有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