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斗争棋子

詹先生的故居花园之内，两人安静地交谈着，分析眼前错综复杂的情报。宛如院落内生生不息的藤蔓一样，与人造的铁轨在交缠，一不小心就就跌入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当中去。

听完锦上花的陈述，风一诺冷静地说道：“师妹，许多事情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和做法——你大可不必如此详细地告诉我全部的过程。”

“「寻龙堂」里面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师兄你了。某些做法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别再取笑师妹我了。”锦上花苦笑：“织金玉似虎，厉若宁如狼。师妹身处虎狼环伺之间，丝毫不敢有所松懈。而且帮众众多，各有私心，都分不清楚身边打交道的人是真心待我还是虚情假意。”

风一诺点点头，表示了他的同意，又继续说：“他们很狡猾，让你告诉我关押地点的讯息。这样如果我不转告龙公子或细柳，就将陷我于不义；但若我转告了他们，我也就是对「寻龙堂」的不忠，公然与「寻龙堂」为敌。自古忠义两难全，他们是在逼我作出选择。”

锦上花似乎也感同身受，附和着。“是的。我每天也是被迫做着矛盾的选择——如果不是我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说到这里，锦上花也无奈地摇摇头，似有所指。

“师妹不必觉得为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到锦上花黯然失色的样子，这回轮到风一诺安慰她说。“想当年你刚来投奔「寻龙堂」，你没有依附到经营声色犬马的厉若宁门下，而是跟随师父，能靠自己的情报和计谋能力获得大当家的赏识而被委以重任，比起其他人等，就已经十分了不起。”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不是师父和师兄指引一条明路，说不定当时几乎走投无路的锦上花，也最终会沦为厉若宁手上的一着弃子罢了。”锦上花被风一诺赞许，脸上一红，仿佛想起了往事。她往风一诺的方向，靠了半步。“所以师妹甘愿为师兄做一切的事情。”

风一诺却不为所动，反而转身向着院外的天空远眺：“江湖险恶，人心不足。其实可能我们都和飞燕并无两样，成为门派内部或外部斗争中的牺牲品。”

锦上花面对如此冷静的风一诺，不知道是感激还是埋怨。但她还是主动地打破了双方的尴尬，提出了建议：“依我看来，如果我们把这个情报作为交换龙公子手中宝物线索的筹码，那么就不算是背叛「寻龙堂」了。”

风一诺依然看着静默的远方：“多谢师妹告知和指点。这不失为一种办法。「寻龙堂」内的事情，现在师兄无法出面，还请师妹及时妥善地安排处理。”

「寻龙堂」的议事厅内，众多家老议论纷纷，热闹非凡；厅外更是高手云集，提防戒备；「鹤发龙须」赵智叟常坐的家老首席座位空空如也，更显慌乱无章。

家老之中少壮派的代表「文心雕龙」赵玄道摆摆手，示意众人莫急。然后又朗声问道：“智叟老爷被百花杀手偷袭得手受了重伤，请厉护法把详细经过汇报给家老们，免得人心惶惶。”

厉若宁望着一眼织金玉，得到首肯后，回答道：“今日傍晚智叟老爷才情大发，命在下陪同他去荔枝湾涌边的「文澜书院清濠公所」碑石处摹写碑文。未想到不知道谁人泄漏了老爷在游船码头的行踪，于花艇上设下埋伏。属下无能，保护不力，竟让刺客刺伤了老爷的……下身要害之处。”

说到这，众家老又是一阵哗然，有的甚至指责厉若宁疏于职守，处事无方——厉若宁低头不语，不敢抗辩。

织金玉见此，高声插话道：“所幸智叟老爷福大命大，加上自身武功底子，避开了关键经脉，没有生命之危。”见众人稍加平静，又接着说：“大当家不知所踪，雷护法和锦护法追缉叛徒，厉护法和我在经营各个派内业务流畅运转的同时，护佑各个环节。厉护法曾与敌人拼杀脚部受伤，也在如此紧迫突发的情况下，不但现场抓捕了刺客，还及时把智叟老爷送医。换作我或者在座的各位，试问谁也能处理得如此迅速得当？”

众人面面相觑，无法反驳。织金玉自是穷追不舍，环视众人毫无退让：“今次遇袭分明是有派内奸细里应外合。若早听我的一句良言，上下团结一心，选出临时大当家来全局调度，敌人怎么会有机会乘虚而入呢？”

这一番话说得众人一阵沉默，鸦雀无声。赵玄道向厉若宁拱拱手，算是安抚状：“厉护法为派内事务操劳，又保护家老安危，实属不易。虽然有疏忽之处，但是能以功相抵，善莫大焉。”然后他又转向众家老：“织二当家之话亦不无道理。与其人人自危自扫门前雪，我们何不选出临时大当家，号令统一，以解燃眉之急？”

织金玉石顺着话语，打蛇随棍上。她附和着说道：“我亦同意玄道老爷的提议。智叟老爷因负重伤需要安心卧床。特手谕我代为行使投票权。”说罢，她早有准备地翻出一纸文书。

众人虽然对委托外姓之人的行为感到诧异，但一来智叟老爷的夫人向来不问派内事务，二来文书上面的确有智叟老爷专用私印——于是对此倒无大的异议。

此时赵玄道又挺身而出，接上话语：“本来赵四娘威望、武功和才学都是大当家当之无愧的铁定人选，但可惜被那魔人妖力牵连，未知所踪；而三当家「无尘神僧」虽然修为极高，但尚在闭关修炼之中，无法处理俗务。所以，当务之急，依不才之见，斗胆提出一个建议人选——”

说罢，他望向织金玉。织金玉由颦转笑，一时眉目又生出不少春色，眼光流露出的神采甚是动人。

赵玄道却容光焕发，志得意满，复转向众人：“玄道虽不才，但是家族责任不容逃避。我愿担此临时大当家之重任，带领大家抗击外派侮辱。待四娘回归或者无尘出关，我当立即引退奉还。”

家老们又在窃窃私语，权衡利弊。他们深知现「寻龙堂」和「伏虎会」正处于交锋中的风口浪尖，作为大当家势必首当其冲，十分凶险。于是不知道当中谁第一个赞同推举了赵玄道，然后陆陆续续就有附和之众纷纷同意。

见大势所向，织金玉只得咬牙切齿。但是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很好，众望所归。我们也投「文心雕龙」玄道老爷一票。”

她边说着，指甲几乎都掐进了自己的手掌肉里，再没有心机细听后面赵玄道当选和安排布置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