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往情深

施珞冰再一次恍恍惚惚地回到书店的时候，已是清晨破晓。之前她就完全是一个江湖素人。而昨夜之后，她已经彻底地陷入了这个刀光剑影，恩怨难分的江湖中去。

她握紧了手中的物件，无论是「摩星宝镜」、「阴阳勾玉」又或是那本《探花偶拾》日记本，上面都多了一层特别的味道——都属于那个诡秘的龙公子的芳香味道。他和他那同样神出鬼没的剑侍细柳，明显是「伏虎会」中的高手。与「寻龙堂」中人的摆明車马来明抢的行为相比，他们种种“采而不摘”的迷之行为，就更为捉摸不定而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威胁。

一想到自己的心智差点被龙公子所迷惑而误认情郎，而又或被那个细柳制穴搜身的那份窘迫，施珞冰在书桌前无端地又再头昏发胀起来。她觉得自己这种缺氧时的迷离状态变得频繁起来——是过度地思念那个才华横溢又少年顽皮的崔文君么？又还是真的被风度翩翩又行事怪癖的龙公子所迷倒？施珞冰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两个男子放在一起比较。莫非……

突然地，她好像醒悟了一些什么。只见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警惕地观察着她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书店。书店防火，自然没有油灯蜡烛，明火盘香。但是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知道被谁人何时插上的电蚊香，有着微弱的直流电声鸣，引起了施珞冰注意。

她洗湿了一条湿毛巾，掩着鼻子。然后迅速地走过去拔掉了那个蚊香的电源，倒出了那块蚊香片并用毛巾包着，不让上面的香气继续弥漫——而它上面一个醒目的百花记号，证明其所有者自然就是「百花派」的龙公子无疑。

“可恶！”施珞冰心里面骂了一句，明白到最近总是迷迷糊糊的原因。“这些迷药就是龙公子的‘魅力’来源了吧？哼！下三滥！”她又想起龙公子说药物“及体不及心”的原理，于是又再重复和坚定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文君！珞冰对你一往情深，你穿梭到过去可不要辜负我的等待和坚持呀。”

现在头脑清醒过来，施珞冰开始着手解谜了：她翻出了字谜卡，里面西关小姐和意中人初遇的“泰华楼”，和他们互诉哀思的“相思红豆”答案已经赫然在上——被龙公子用一支唇膏写上了答案。施珞冰像龙公子所说那样，默默把字谜卡其他部分记在心里，并开始渐渐明白崔文君的用心：

如果是留下的是明文提示语，很可能被其他别有用心，又手段高强的人按照提示直接取得了宝物。那么崔文君和施珞冰在他们眼中就并没价值，不值得去援救或维持现在这种微妙的安全屏障；所以用字谜或者谜语等隐晦方式传递这个信息，不但保护了施珞冰的周全，同时也让这些势力之间互相平衡牵制，不敢横蛮豪夺。

果然如龙公子所设计，施珞冰成了风一诺“师傅”和龙公子“情人”的消息在江湖中不胫而走，这让施珞冰稍稍有了几天安宁的解谜时光。

而与此相对，在「寻龙堂」总部内的一处秘密宅邸的房间之内。

偌大的一个青纱帐把床和其他空间阻隔了开来，但是房间依然十分阔落。华丽的金丝地毯上，两个男人跪在地上请罪，身后是几个家老随从簇拥在后，或拴着拐杖，或白须及胸，已上了相当的年纪。

房间内的装饰非常典雅豪华，绣锦织缎剪裁搭配，古玩陈设一应俱全。可以看得出是一个女子的香闺，还有侍女奉茶端盘，气派不同凡俗。

“砰”的一下，是茶碗摔落地下的声音。本来有地毯相隔，即使是寻常玻璃杯也不会碎裂。但此次应有内力手法蕴含其中，以泄心中怨恨之火。

一旁的侍女惶恐地去捡地上的碎片，而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把头埋得更低。众家老也是面面相觑，不敢发话。

“你们身为‘雷厉风行’四大护法之二，一点都没有了「寻龙堂」做事的果断勇猛。”床上一个女子说话道，声音带咳，似是内伤初愈。加上发怒气郁，听上去就更是瘆人。“「平地惊雷」雷护法和「锦衣夜行」锦护法还在带大部队追那个有心逃走的「藏镜人」施莫问，但是你们两个居然连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施珞冰都带不回来！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织二当家请息怒！是我等疏忽，被「百花派」的龙公子以有心算无心，在蜡烛里面下了迷幻毒药，还骗风护法跟他比武打赌。”刚才低头的男人望了一眼旁边不为所动的男人，又接着回答着说：“您知道风护法向来……向来好言重诺，亦顾及江湖道义和「寻龙堂」的名声，所以今次才放过她一马。下次见到她的话，我们肯定会……”

“呸！江湖道义。”床上的织金玉啐了一口，悻悻地说：“风护法，前任当家对你信任有加，而且视作己出，让你辅助好现在大当家赵四娘姐姐，和她一起学武修炼，担当起「寻龙堂」上下的保护工作。然而在大当家，姐姐她失踪未有音讯的时候，你竟然为了自己的诺言和名声，竟然置家老们的命令于不理，更置姐姐的安危于不顾——如果行动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冬瓜豆腐的话，这又符合我们「寻龙堂」的忠诚之道，又配得上跟你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他们的情义么？——你们两不是跪着向我认错，我也无权处罚你们。要知道，你们是跪着向其他信任你们的「寻龙堂」家老和兄弟姐妹请罪。”

风一诺并没回答。但是说起赵四娘的时候，他脸上的确流露过牵挂神伤的神色——一种旁人不易解读到的情深。但是，这神色同时也被一旁的厉若宁和青纱帐后的织金玉所留心觉察到。

“唉。名义上我虽然是二当家，管理派内账务和打点生意的事情——四位护法前辈也不归我直接管理，但是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我有一句良言建议：当务之要紧急事，自然是要请家老们选出一位德才兼备，声望极高的人。在大当家回来之前，担当临时大当家的职务，带领大家高效执行帮会的决定。”

虽然青纱帐挡着织金玉的床第，看不到她的音容笑貌。但是她的话语极之让人感到她的焦急之中，似乎有理有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