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烛火妖娆

蜡烛已经燃烧将半，妖娆摇摆着把几人映衬出奇怪的光影。然而好戏仿佛才刚刚开始：江湖中人大多技痒难耐，说起比试，自然瘾大得难以自制。

况且风一诺成名很早，未及中年，就能当上护法，武功自然不在话下。其成名绝技“秋风扫穴”，乃是隔空点穴中的上乘一流功夫，对此他自己更是非常自豪。而施珞冰之前在江湖未有任何传闻，轮到比试隔空点穴，旁人看来就好比是用己之短去挑战别人之长：鸡蛋碰石头。

龙公子又摇动扇子，流苏飞舞，自有公子哥儿的气派。烛火在他的眼中熠熠生辉：“房内空间狭小，且多为古籍残卷，在屋子里比试未免误损文物。不若我们到院子中去……”

厉若宁在旁边心想：这小子居然敢挑战以隔空点穴功夫成名的行家，必然是存心使诈，必须处处留神。一听到龙公子说要到院子去比，怕风一诺过于自恃过高而答应，于是就抢先地说：“不行。你们两人到院子中定必另呼帮手，趁乱而逃，这就横生枝节。”他看到风一诺对他不置可否，又补充说：“况且比试隔空点穴，又非拳掌相搏。身体不必接触。两人就屋内隔空比划，不会损坏其他破烂东西的。”

风一诺这才接过话来：“是的。我们只要相距十步，互相比试点穴功夫，就能够见高低了。”

看得出龙公子脸色一难，施珞冰就打圆场道：“我本来就不会什么隔空点穴。龙公子您不必为我费心张罗——你我萍水相逢，虽然非友，但也非敌。我不想你牵连在内。我跟他们回去就是。谅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他们就不怕找不回他们大当家么？”

龙公子又转低声轻笑。他踱步到了施珞冰身边：“珞冰姑娘果然心无城府——就冲你这句‘不想你牵连在内’，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说完他伸出了手，作要与施珞冰握手状。

施珞冰一惊，又退到书架旁边。脸庞在烛火映照之下更加娇俏动人。即使是现代社会，毕竟男女有别，并且不知对方用意，自然就没有伸出手回握。风一诺和厉若宁则没弄清两人关系，仍一脸戒备。

看着他们仍然提防着自己和施珞冰要逃走，龙公子又说：“好。屋内比试也未尝不可。既然风兄说十步之内，我们就增加点难度，双方在这屋子对角二十步来比试，方显珞冰姑娘更胜一筹。”

风一诺说：“好！二十步外自问我也只能隔靴挠痒。倘若施姑娘能够点中在下穴道，令我关节有丝毫呆滞，就算我输。”说完退向了屋子楼梯口一角，借势也和厉若宁两人把控住其余两个通往内院的窗口空位。

厉若宁看了下施珞冰的位置，所靠外窗有后世加装的牢固铁枝防盗，若要破墙而出定必头破血流，就没有提出异议，而是追问道：“如果风护法赢了，施珞冰姑娘就跟我们回去，好好配合我们审问调查。对吗？这位——龙公子？”

龙公子道：“无问题！而且我们输了的话，我也把刚才在屋内看到施珞冰姑娘身上的秘密——通通告诉你们。”然后他得意地望向施珞冰，又转向不断用猥琐鼠目打量施珞冰的厉若宁。他见到厉若宁吞了吞口中的口水，又继续接着说：“但是，如果你们输了呢？「一诺秋风」风兄、风大侠？”

风一诺十分爽快，心想连他都做不来的事情，施珞冰自然做不到：“我许下诺言：如果我输给施姑娘，我就不仅不为难她，而且还要拜她为师，保护她的生命安全；此诺言天地为鉴，并将传达给「寻龙堂」诸位兄弟姐妹。厉兄帮我做证。”

厉若宁总觉得有所不妥，但是又不及风一诺斩钉截铁。只好划清界线同时留一手退路，低沉地说：“此事风兄代表个人承诺，与「寻龙堂」其他人无关。大当家安危未知，你们快点开始啦。”

烛火已经烧到一半，可能是有杂质灰尘的关系，噼里啪啦作响，但是却几乎被此刻比试的紧张气氛所掩盖了，不被人留意得到。

龙公子朗声道：“那么事不宜迟！风兄！你小心啦！珞冰姑娘，用你的“落英神指”——点他胸颈要穴！”言语之中极具煽动游戏的意味，且表情浮夸激动，一点不像在赌博前途和命运。

施珞冰不知龙公子的用意何在。心里面听得他讲“落英神指”，倒想起他父亲临走时展示给他的一手俊俏功夫：隔空数掌，就震得五步之外树上的山花飘飘而下；又想起他父亲富有深情而隐晦的对母亲的思念和对自己美好的名字祝愿——「落英缤纷」。

这个是他父母亲之间的秘密呀！就算这么多年，连她都曾经误解了自己只是那杯儿戏的冰沙。

想到这里，施珞冰心中不禁对龙公子多了一份好感——莫非这个就是他父亲说的他交好的两派中人，在暗中保护自己？但是施珞冰同时又有疑惑，这个人行为阴阳怪气，性情张扬邪魅，如果是敌人另有所图，就更难脱身其中。

她下意识地模仿父亲那样，高举玉臂，象征性地指向屋内另一角的风一诺方向。动作之轻柔，只有衣袖牵起一丝微风，波澜不惊。

但是迅猛地，“嗯哼”的一声，风一诺意外地发出低吟。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出豆大的几粒汗珠，脸色吃惊之余，略带凝重地重新观察施珞冰和龙公子——这两个他小看了的对手。

厉若宁也是一惊，想必之前也未曾见过风一诺此种神情，他喊了一句：“风护法？你怎么了？”

“我！我有辱师门！我输了。好快的手法！”风一诺的话语也不相信发生的事情。“我从‘中庭’到‘璇玑’的几个要穴都被她点中了。虽然在我真气主动防护之下，没有完全制住我。但是这个距离如此威力，如果是十步之内，我不加防护的话，必能轻易取我性命。”

若非多年练习认穴打穴功夫，又或中医行医针灸，一般人连穴位自然都没认得清楚周全。但是能举手之间，相隔二十步能点中这个以“秋风扫穴”成名的高手来讲，几乎是奇迹。

施珞冰自己也一脸惊讶，只有龙公子洋洋得意，大笑着地对风一诺讲：“珞冰师傅在此！乖徒儿还不下跪行礼？”

笑声震得红烛上的火焰也好似调皮地跃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