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探花书轩

夜半时分，并没有很明亮的路灯。借着依稀的星光，一个全身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在「多宝坊」的地砖前端详了一会，便迅速地拐入了前方路上的一座古旧建筑前面。门头牌匾赫然写着书法古字“泰华楼”——这曾经以收藏了《东岳泰山碑》和《西岳华山庙碑》拓本而命名，同时也是探花郎读书的书轩。故未入大门，已经一阵旧书卷气扑面而来。

可能是日久失修的缘故，锁并没有起到阻碍作用。黑衣人几乎没有花多少力气就打开了大门，进入到里面去。只见这人小心翼翼地踩着吱吱嘎嘎得好像随时要崩掉的木楼梯，上到了阁楼二层。

一般照明开关都会在上落楼梯之处。黑衣人借着手机光观察了一会，发现了上面满是蜘蛛网的老式拉绳开关，以及沿着电线指向空荡荡的灯泡座时，它就打消了尝试开关的念头。

万幸地，开关旁边就有几支铺满灰尘的长红烛和散落几个火机，也许是很久之前的访客留下的吧。黑衣人环顾一眼竹帘窗外照射进来的朦胧星光，便把竹帘放下，点燃了蜡烛。

夹杂着书卷气灰尘的蜡烛在燃烧中散发出一阵异香，竟然会让人觉得有点好闻；此时黑衣人脱下了罩在外面的黑色大衣，露出里面一袭白色的衣裙：竟然是施珞冰。烛火跳动产生了迷离的光影，产生一阵让已经习惯日常电灯的现代人所不适应的眩晕感，亦照得施珞冰温婉脸上的一面困惑。

当双眼渐渐适应了烛光以后，施珞冰轻轻地扶着书架，收好了用来照明的手机，开始在找寻什么。很快地，她就发现从某格书架上一摞散乱的书中，翻出掌心大小的一本特别明显的古籍——上面的红色“城宝图”印章虽然已经黯淡，但是她还是发现了这个熟悉的符号。

她迅速翻阅这本古籍：行文婉约，字迹娟秀。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她匆匆又零星只影地看出，这是本私人日记《探花偶拾》，讲述一个西关小姐和她意中人生活点点滴滴：从在泰华楼相遇，相知相爱，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在车站依依送别的片段。日记最后还夹杂着一张奇怪的字谜卡，提示着意中人留给她的一份礼物。

施珞冰把挂在颈上的「摩星宝镜」掏出，正准备细看是否还有其他提示，却被黑暗处的一声轻咳所惊吓得马上塞了回去胸口里面。

“珞冰姑娘不用慌张，我们龙公子并无恶意。”黑暗之中走出了两个人。听他们声音和蔼，行动不紧不慢，施珞冰稍稍没了那么担心，就借着妖娆的烛火打量了来人。一个是富家打扮，脸色如玉的公子哥儿——俊朗优雅，竟学古人长发盘髻；同时身着淡雅衬衣和全套粉红西装，虽然没有名牌饰物，但是看得出隐约绣有祥云暗纹，且剪裁得体修身，质感舒贴，足见是量身高级的定制版；而另一个则是十七八岁的娇俏少女，白色衬衣蓝色领结；同样修身的黑色西裤和皮鞋，难掩青春曼妙的气息。

更为醒目的是，这位公子同少女一主一仆，虽然都是一身西装，但是明显经过搭配设计，中西合璧得恰到好处。尽管公子手上一把折扇流苏摆舞，少女一柄细长古剑系于腰间，居然也并没有违和感。

“细柳，麻烦你到门口稍等。我有事需要请教珞冰姑娘。”那位被称为龙公子的公子哥发话，话语之中温文尔雅。而少女则幽幽地看了施珞冰一眼，然后笑咯咯地回答：“公子尽管放心，剑侍细柳这就不打扰两位秉烛夜谈的雅兴。”说完少女迅速从楼梯而下，居然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和古旧楼梯刚才那吱嘎吱嘎的声响。

施珞冰冷冷地，又小心警惕地问：“不知道这位龙公子，这么晚还在这里等着我而来。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不妨直说。”

龙公子笑而不答，相反地，他转身走向了刚才施珞冰拿走古籍的书架前面，细细打量。烛光摇曳，但是他却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这面书架藏书三百八十二册，而刚才你翻过的这格共藏书一百零三本，你翻阅过其中二十三本，拿走了其中的一本——那本蓝皮封面，残缺不全的西关小姐日记《探花偶拾》，最大的特别之处是有个奇怪的字谜卡，似乎指向西关小姐向意中人留下的对联。”龙公子摇了一下手中的扇子，转头过来一脸求表扬的神态：“我有没讲错呢？珞冰姑娘。”

施珞冰见到这人记忆力如此之好，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也不作隐瞒：“没错。我就是睡不着来到这里，翻翻有什么有趣的古籍故事可以助我入梦。”

“珞冰姑娘春闺寂寞，看这些情情塔塔的爱情日记，恐怕更加难眠。”龙公子的话又隐约透出一阵邪魅，眼神略带轻佻：“还不如我来给姑娘讲讲心事，谈谈风月，以慰解彼此寂寥。”

施珞冰断然拒绝道：“不需要。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又拱了拱手“恕不奉陪啦。”然后转身就往楼梯方向走，打算落楼出门。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兀地似乎是两声猫的发情叫声，紧接着窗外突然一阵朗声传来，“施姑娘来了这么快就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人影翻动之处，竟然又有两个男人先后从窗外翻入，撞得本来低垂的竹帘噼啪乱响。

施珞冰又被吓了一跳，而龙公子则不是十分在意，顺口调侃了一句：“是个人就走光明正大从大门而入，楼梯上落；只有些心急发情的猫猫狗狗才会跳窗而入，猴急莽撞。”

又见来的两人中的一人一脸正气，豪迈自信，目光好像火焰一样温暖炽热；而另一人则尖嘴猴腮，脸容猥琐，贼溜溜的双眼上下盯得施珞冰头皮发麻。从这些方面，倒真的很难看得出来他们两个是一伙的——无论从体型、面相和气质上来说。

“事态紧急，还请见谅！「一诺秋风」风一诺见过施姑娘，这位是「声色俱厉」厉若宁先生。”那位豪迈的中年男子客气地介绍道“我们两个来，是要押解施姑娘回去「寻龙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