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文兰的手机响起闹钟的提示音，林霄知道到了妈妈练瑜伽的时间了。

何文兰站起身来，说道：“你们聊吧，我去活动活动。”

娃娃脸跟着站起来，腰板溜直：“阿姨慢走。”

林霄心说：还挺有礼貌的。不错嘛。

落地门关好，从屋子里溢出来的冷气也被一并关住了，回廊下的燥热让人感觉到呼吸不畅。娃娃脸肩一垮，腿一弯，嘴一撇，不满地说：“我还以为你把自己作死了。”

林霄：“……”

娃娃脸笑道：“你怎么回事儿？出院了也不告诉我，打你手机也不接，干嘛去了？”

等等。这声音他在不久之前还听过——“爸爸”

林霄哭笑不得。

“说话啊，出院好几天了吧，把我忘了？”

“我说不记得你了，你信吗？”

娃娃脸一愣：“不是吧。阿姨说你记忆出问题了，还真失忆？”

林霄哂笑：“也不是很严重。小时候的事记得清楚，近几年的事……”说到这里，摇摇头。

娃娃脸两步走到林霄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打量的那叫一个仔细。

“你看什么？”林霄被他看得很是别扭，向后躲了躲。

娃娃脸闷自揣摩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脸。不轻不重的。林霄眨眨眼：“这是打招呼？”

娃娃脸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去！真失忆了！”言罢，拖着藤椅坐到林霄面前，“你从来不让人碰脸，谁碰跟谁死磕。”

林霄摸摸脸，方才那一下没觉得有什么心理障碍啊。

娃娃脸又凑到跟前去：“林霄，你一丢丢都不记得我了？”

林霄失笑，摇摇头。

“我，白墨轩。”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咱俩认识三年了，是死党。”

林霄推开近在咫尺的脸：“白墨轩。好了，现在我认识你了。”

白墨轩蹙眉盯着他：“别说，还有真有点不一样了。哎，我们几个你还记得谁？”

林霄想了想：“我只记得有个舞蹈班。”

“晟戈还记得吗？”

“谁？”

“晟戈！”

“你哥哥吗？”

“戈壁滩的‘戈’！算了，看来也是不记得了。”白墨轩一脸的兴奋，“晓娜呢？我那未婚妻。”

林霄闻言惊了：“你才多大就有未婚妻了？”

白墨轩呵呵一笑：“我是长了一张骗人的脸，不过呢，我比你还大两岁呢。”

真看不出来，白墨轩二十八岁了。

看着林霄惊讶的表情，白墨轩很得意地笑：“你等着，等着啊。”说着，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微信群，“我在林霄家呢，这货啥事没有，能走能蹦的。这回少爷玩的高级，失忆了。哈哈哈哈哈……”

林霄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要不要笑得这么夸张？

“我验证过了啊真失忆了，谁都不记得。”从他的语气中可听不出半分为朋友惋惜焦虑的情绪，倒是很幸灾乐祸，“今晚九点City of joy集合，我做东。能喘气的都去，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了。”

白墨轩手指一松，语音“咻”一声发送成功。

林霄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一个微信群跑到了最上面。群称“吃喝玩乐”

白墨轩的语音刚刚发完，群里炸开锅了。

晟戈：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你俩是不是闹着玩呢？

林子:失忆了？假的吧，他肯定逗你呢。

恰恰：我不信，没图没真相！

花子：对，来张照片。我看看林祸害缺胳膊少腿没。

丁丁：求皂片。

King：林霄，我是你的一生挚爱。

晟戈：你要脸不？他的挚爱明明是我。

花雅：我不管，反正他要为我负责。

林霄逐一将以上语音听完，一脸茫茫然。白墨轩怂恿他：“说话啊。”

“说什么？”

“吱个声也行啊。”

林霄挠挠头，手指按住语音发送键：“……吱。”

“你说句人话行不行？”

“你让我吱个声。”

一个“吱”又把群里炸了一遍。很多人都吵吵着要去林霄家看个究竟。白墨轩打消了他们的念头：“他妈在家呢。晚上见吧。”

林霄收起手机，吵闹的微信也消停了。白墨轩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等会儿你干嘛去？”

林霄说：“在家，陪我妈。”

白墨轩夸张地捂着胸口：“你你你你是不是被什么玩意儿附身了？”

林霄拿起妈妈留下来的那杯饮料，跟白墨轩的那一杯撞了一下：“为了我的健康。”一饮而尽。

几分钟后，白墨轩被客客气气地赶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喊着：“晚上九点啊，必须到！”

他当然会去，不去怎么了解那几个不认识的朋友？

——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傍晚左右会下雨。司徒月出门前带了两把伞。到了六点，雨落风起，天气糟糕的无法出门。

廖小清是司徒月的大学同学兼闺蜜。最近家里新开张一家超市，廖爸爸搬货的时候闪了腰住了院，廖妈妈需要去医院照顾老公。店里的事都交给了女儿，女儿一个人哪顾得过来太多，便拉着司徒月过来帮忙。

廖小清拎着饭盒打着伞，站在门口说：“我去医院送饭，等我回来咱俩去吃火锅。”

司徒月摆摆手：“我一天没吃了，就等你这顿呢。快去快回。”

廖小清走了，留下司徒月一个人在店里。准确地说，店里还有两个人。

两个年轻男人，正在往库房里码啤酒饮料箱子。一个穿着黑色T恤，一个穿着花T恤。需要搬运的酒水饮料很多，花T恤总是偷懒，黑体恤非常的勤快，一趟趟把车上的货箱搬到仓库里，即便是下雨也没歇着。最后一箱货物搬完，司徒月见他被淋湿了，递过去一包纸巾：“擦擦吧。”

男人低着头接过纸巾：“谢谢。”声音很沉，了无生气。

花T恤坐在一箱货物上，嬉皮笑脸地说：“美女，也给我一包呗。”

司徒月没搭理他，回到柜台里面继续做事。她很反感那个穿着花T恤的男人，倒不是因为觉得他吵闹，而是因为这人一打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正经人。

什么样的人看上去才像是正经人？司徒月觉得至少不能脏话连篇。

两个送酒水饮料的男人本该码完货物就走，怎奈下了雨，他们都没有伞，便站在店门口里面避雨。穿着花T恤的男人看似无心跟同伴闲聊，不正经的眼神总往司徒月身上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