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之前不是说，是妈妈去接我，怎么又变了？

陈靖瑜解释：“那天下雨嘛，我怕她开车不安全，让她在家里准备午饭。我去接的你。”说着，陈靖瑜狐疑地看着他，“你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哦。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林霄随口扯谎。“那天我是跟同学们走散了，张老师一直在山上找我。”

“对，你小学老师是姓张。”陈靖瑜不疑有他，继续说，“打电话时候，你小姨说提早换了车次，已经到凤来山了。她听说你走丢了，也上山去找你。”

陈靖瑜一边回忆着一边说：“大概是挂断电话，过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吧，那时候我还没走到山腰呢，张老师就告诉我，已经找到你了。”

林霄心想：当年找到自己的是妈妈，张老师走了相反的方向。幸而避过了泥石流。

陈靖瑜并不知道林霄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我看你没有什么事儿先给你妈打电话报平安，再给你小姨打电话，但是电话怎么打她都不接。”言罢，停了下来，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从那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她。”

“当时报警了吗？”林霄问道。

“是的。”陈靖瑜把眼镜戴上，“因为山上发生了泥石流，我们很担心，所以当即就报警了。警方来了人，护林队的也派了一些人。但是，当时泥石流很严重，我们不得不等泥石流过去后再上山找。”

陈靖瑜摇摇头：“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找到她。”

林霄的心毛躁起来，忍不住问道：“一点消息都没有，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也不是一点儿没有，罗警官找到一个目击者。”

“目击者？看见我小姨了？”

陈靖瑜蹙蹙眉：“是的，那孩子是最后一个见过你小姨的人。”说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商场门口。人多了起来，再说下去不大方便了。

陈靖瑜推动旋转门，林霄本想跟进去，看到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便让开路给她。等他再进去，陈靖瑜正站在灯光下望着。

跟以往不同。以往，每次见到陈靖瑜都是偷偷摸摸的，怕小姨知道，怕她生气。小姨为什么不待见陈叔叔呢？林霄想不明白。这个人明明这么温暖。

晚上林霄说有些累了，早早回房间休息，没有吃到陈叔叔做的美味宵夜。

何文兰坐在回廊下面的藤椅上，手里捧着陈靖瑜做得红豆圆子汤，心事重重。

陈靖瑜吃了两勺甜汤，将精美的小瓷碗放下：“文兰，你觉不觉得霄霄不大一样了？”

“你也这么觉得？”何文兰看着丈夫，“这些天我也说不好是怎么了，是我多想了呢，还是霄霄变了呢？”

陈靖瑜拿起放在藤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来点燃。灰白色的烟雾慢慢升腾，浸染出他眼中的种种情绪：“霄霄在鬼门关转了三次，性格都变了……我担心，之前那件事，他怕是不会答应。”

何文兰一愣：“那怎么办？”

“不能强迫孩子。”

何文兰闻言流露出满心的不乐意。陈靖瑜劝道：“我和霄霄都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可现在孩子大了，他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不行。”何文兰固执地说，“别的事我都依他，这件事得听我的。”

“文兰，你有没有想过，霄霄为什么出了车祸？”

何文兰听到这话，脸上的血色尽退。惶惶不安。

陈靖瑜极尽耐心地劝说：“给他一点时间吧，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此时此刻的林霄，正在房间里摆弄手机。下载了微信，登录之前的微信号，结果却是无法登陆。想用密码找回短信，想起手机里没有电话卡，怎么收短信？

心里压着太多事，林霄毫无睡意。索性起身打开电脑……

这还是他回家后第一次打开电脑。乖乖，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电脑屏保居然是自己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坐在一辆黑色跑车机箱盖上，单腿支起来，冲着镜头笑得那叫一个“浪”。

林霄扶额轻叹——我是有多自恋，才把自己的照片设置成屏保？

把屏保换成青山绿水图，再看电脑桌面。文件夹里存放了很多电影。他是喜欢看电影的，《肖克申的救赎》、《沉默羔羊》《搏击俱乐部》《心灵捕手》这类关于心理方面的电影尤其喜欢。眼前这台电脑里存着的电影基本都是恐怖片。

林霄微微蹙眉——通常，喜欢看恐怖片有三种情况。一，大脑享受战胜恐惧感的快/感;二，看恐怖片的时候会跟身边的人拉近距离；三，性格原因。

“自己”的情况应该跟“二”没什么关系，基本上属于“一”和“三”。

林霄摸着下巴琢磨起来，从前的生活压力很大吗？为什么这么想？因为在看恐怖片的时候，能唤醒想处理我们被压抑的想法的冲动，对缓解释放被埋藏在潜意识中的压力有所帮助。

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寻求刺激。

林霄删除了所有的恐怖片，在网上搜索2002年苏利亚台风情况。虽然结果很多，但是并没有他想要的。信息中甚至没有提及有人遇难、失踪。

进了被窝，关掉台灯。临睡前，林霄想着那位警察的名字——罗正国。

第二天一早，林霄出了家门。

今年夏季高温来的早，没到八点就已经热的快受不了了。整座城市像是浸在温泉池子里，汗津津，湿乎乎。

公交车里的冷气开的很足，阳光照在玻璃窗上仍然有被炙烤的灼热感。林霄往旁边蹭了蹭，看着车外疾驰略过的风景。所见之处与记忆中的尚海市别无两样，可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尚海市分局位处城西偏郊的地方，虽说都快到郊区了，但是前些年扩展商业圈，这里也是相当的繁华。上午九点，林霄到了分局大院的门口，站岗的人瞧着他一脸“我有事”的样子走过来，没等他开口先行问道：“您有事吗？”

林霄说：“您好，我想找罗正国警官。”

站岗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眨眨眼想了想：“哪个科的？”

这可为难林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