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时代变了

左丘江有些怨恨地看着我，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动手。

因为他已经知道，在这一片世界之中，他就算是动手，也绝不可能打得过我。

“我承认，贸然地摔碎玉简，让你们出来，是我们的过错，”我看着左丘江，“不过，罪不至死吧？”

左丘江冷笑：“且不说你伤了我妻楠儿，单论闯进天机世家这一件事，你也该死！”

我看着他：“怎么？你们天机世家进不得？”

左丘江冷冷道：“我们天机世家倒没有那么金贵，只是，不欢迎你这种人！”

“我这种人？”我感到有些好笑，“我身为探陵官，怎么说也算是与天机世家同出一脉，为什么不欢迎我？”

左丘江嗤笑一声：“探陵官？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我只知道，三十年前，有人闯进了天机世家的祠堂，放出了数个我天机世家的英魂，然后用搜魂的术法，夺走了他们毕生所学！”

“我看你，也不过是跟那人一个路子的吧？”

我心里一沉：“你的意思是，多年前曾有人来过？”

“当然，”左丘江冷冷道，“虽然我不知为何外界的天机世家子弟没有派人守护祠堂，让人就这么闯进来。”

“但是，我是亲眼看着的！”

“我们的魂魄被封在牌位之中，不代表我们对外界没有感知。”

“那几个已经暗淡下去的灵龛和牌位，就是我天机世家失去的英灵！”

“若他们没有被搜魂，仍然可以自行存在于灵龛之中，等待下一次再出现。”

“可一被搜魂，魂魄失去生前记忆，我天机世家的术法也就会失效，无法将他们留住，只能轮回转世。”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也是想对我用搜魂，我打不过你，我认，但你别以为你能走出这里！”

左丘江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只觉得好笑：“要是我们真的是跟之前那人一样，我需要跟你打吗？”

“我身为探陵官，搜魂的办法我有的是，就算不放你们出来我一样可以。”

“若不是你们天机世家求我，我才不会来这里替他们看这些东西！”

“你前面还说，天机世家已经灭亡，”左丘江像是识破了我一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嘲讽，“现在又说我天机世家有求于你，笑话！”

我只是平静地道：“我来这里，的确是受天机世家所托，天机世家已经灭亡，也是事实！”

左丘江脸上嘲讽的神色更浓，甚至还多了几分笑意：“小子，你今年多大？”

“二十。”我平静地看着左丘江。

“那按你所说，我天机世家，灭亡于何时？”左丘江又道。

“百年前。”我依然平静地回答。

“天机世家灭亡于百年前，却托你这么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怎么？他们是托梦来求你的么？”

“还是说，你觉得我左丘江像个傻子么？”

左丘江仰天大笑。

我冷冷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天机世家灭亡于百年前，与他们最近委托于我这两件事，其实并不冲突呢？”

左丘江的笑声止住了，他缓缓低下头，一双眼睛凝重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百年前，天机世家推演天机，举族遭受反噬，为求存活，以阴阳相隔术法，将所有族人转入阴阳两界之间，也就是黄泉与人间的边界。”

“只在人间留下了一支血脉，就是在祠堂里，那个用蛊虫的左丘故！”

“他们这一脉，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所以我说天机世家灭亡于百年之前，绝不是在骗你！”

左丘江呆呆地：“阴阳相隔？”

忽然间，他反应了过来：“不对！就算是王朝兴衰，皇权变动，天机世家也推演过许多次，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反噬，能逼得天机世家这么做！”

“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缓缓道：“如果只是寻常的王朝兴衰更替，别说整个天机世家，便是探陵官一人，也足以承受推演的反噬和后果。”

“但，”我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左丘江，“百年前，不是普通的王朝更迭，而是延续几千年的皇权，在那时彻底瓦解！”

“数千年的王朝更迭，在百年前彻底休止！”

“这几千年产生的因果，那些在一次次王朝更迭中丧生的百姓形成的血煞，都在百年前彻底爆发，那一次的危机，甚至险些打断了华夏传承。”

“华夏汉地十八省沦丧大半，在最危险的时候，有半数落入敌寇之手。”

“这一次的浩劫，代价是数千万人的性命，是几万里的河山沦丧。”

“你以为，这样的天机反噬，区区一个天机世家能够承受得住吗？”

左丘江呆住了。

我继续道：“不只是你们天机世家。”

“风水世家比你们灭亡得还早，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像你们天机世家一样使用阴阳相隔的术法，将族人转移至阴阳两界之间。”

“黄河改道，将他们全族淹没与河水与沙尘之下！如今只有一个姬卿山活了下来。”

“可笑么？他们可是风水世家，选的地方名叫坤舆城，他们什么都算尽了，给自己占了最好的风水，连寻常的龙脉也未必能比得过。”

“可他们没有算到，黄河会改道。”

“即便是与天机风水这种东西牵扯最浅的通灵世家，也在前不久灭亡了，剩下一个宋小潇。”

“你们天机世家已经够幸运了，因为至少，你们的族人还在！即便从人间消失，他们至少还没有彻底消散在天地间，还能找我来帮他们看看他们这阴阳相隔术法的问题！”

“的确，和真正的世家相比，皇权根本不值一提。”

“百年皇朝，千年世家，而你们天机世家，千百年来都是站在世家顶端的那一个，是比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更显赫的隐世大族，只要你们想，颠覆皇朝对你们来说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但，时代变了。”

“你也该收起你的高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