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话痨老先生

　　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儿显然在忽悠人这一方面是个能手，而周归舟又素来在这种事儿上反应慢半拍。所以，当他意识到事情发生的好像有些太突然的时候，已经坐上了老头儿拦住的出租车，朝着一个叫“蓝山”的地方去了。

　　 “入殓师？”周归舟琢磨了半天，终于将老头儿刚才说的职业重复了一遍，疑惑的朝着他看过去，再一次不负众望的发挥了文盲属性。

　　“呃……”那老头儿显然是没想到周归舟竟然连这么个已经被媒体报道过多次的职业都没听过，心里头琢磨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就是死人嘛，有的走之前都不大有仪容，入殓师的工作呢，就是给他们换换衣服化化妆，给弄的体面点儿再走。”

　　“这样啊。”周归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但是换衣服我倒是会，化妆……我一个大男人，能行吗？”

　　周归舟表示，提到化妆，他脑子里首先反应出来的就是他那便宜妈桌子上柜子里的瓶瓶罐罐。

　　他便宜妈平时不大出门，但一旦到了逢年过节有什么事儿需要出门买东西聚会之前，必定会从柜子里头翻出一堆乱七八糟上边儿还带着洋人字母的玩意儿，仔仔细细的照着脸捯饬个半天。

　　捯饬完了，当这人再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就变得是好一个光彩照人。

　　用周归舟的解释来讲——就像是换了个头。

　　所以谈及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周归舟首当其冲的反应是压力山大。

　　“怎么不行？”听到周归舟不抗拒，那老头儿兴奋起来，一只手伸出来拽着周归舟的袖子，“嗨，这玩意儿嘛，熟能生巧。你一开始不会，但你手巧啊，你不是切菜摆盘手艺都不错嘛？差不多差不多，等你跟我过去，让我们单位小姑娘教你两招，然后就什么都会了。”

　　“啊？？”周归舟一愣，本能的手上用力，从那老头儿手中将袖子抻开。

　　“不是我信不过你啊，我根本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儿哪个单位的，你这就让我去上班儿，万一开不出工资来怎么办？”

　　开不出工资？？叶和来手里头周归舟的袖子一没顿时顿了一下，又听了周归舟的话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于着急。

　　他当时在周归舟面前换了一副模样，精瘦的身子在位置上坐的笔直，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到周归舟面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和来，咱们T市唯一一家殡仪馆的馆主。你将来要去的单位呢——也就是这个殡仪馆。”一边儿说着，他将伸出去的手翻了个面儿，给周归舟看名片背面的殡仪馆地址。

　　“以及，发不出来工资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在现在的政策下，我们殡仪馆不差钱，差的主要是人手。”叶和来大概是好久没能遇着愿意听他说殡仪馆的事儿还不害怕的人了，可着周归舟便止不住的絮叨。

　　“要说原来还行啊，也就是给人火化完了，最多再腾个地方寄存一下小盒子，忙的时候多找两个不大害怕的小伙子也就成了。可现在经济条件上来了，一个两个的也都孝顺，都想让离开的人走的体面点儿。”

　　“嗨，不害怕的小伙儿还能找，可不害怕又愿意干这行的小姑娘，哪儿这么容易找的来……”

　　说到这儿，叶和来一顿，似乎意识到自个儿说的有些多了，不禁朝着周归舟的方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是个正经单位，瞅着你好像在找工作，问问。”

　　周归舟挠挠头，心里腹诽单纯问问还能把人直接拽上车，嘴上却顺着他说，“确实是在找工作……这年头工作不好找。”

　　“您刚才说待遇好，什么样儿的啊？”

　　叶和来一看这事儿有戏，眼睛又亮起来，“一个月底薪三千，做活儿有提成，一个人五十块。一日三餐包你两餐，因为离得远还有交通补助。待遇好着呢！”

　　“那……工作时间呢？”周归舟虽然脱线，但人又不傻。待遇这么好的地儿，如果仅仅因为小姑娘容易害怕就缺人手到这个地步，怎么可能？

　　“这个嘛……”叶和来略带尴尬的笑了一下，“倒是有个小问题，就是夜间值班的事儿……嘿嘿，你知道嘛，我们这个行业，由不得人的哟。时不时也有那么几个非得晚上办事儿的，没办法，做生意嘛，不能拒绝。”

　　“小姑娘家家的不好晚上坐班，所以可能夜间值班这事儿，得多辛苦你点儿。当然，晚班有补贴的，蛮高，一天一百，没什么事儿也能睡觉，但不能太踏实，有事儿要听得到铃儿爬的起来。”

　　“呃……这倒是没问题，只是……”周归舟张了张嘴，“一个月三十来天，我得值班多少天？”

　　叶和来一笑，手指头比划出一个数字，“不多不少，二十天。”

　　“怎么着，也还成吧？”

　　“还成倒是还成，就是……”周归舟面色上有些苦恼。

　　叶和来虽然已经不小的年纪了，但却依旧是个自来熟，尤其在忽悠人这上面儿素来颇有天赋，瞅着周归舟便道，“来来小伙子，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组织帮你解决。”

　　周归舟倒是从善如流，“我有个宠物，晚上总不见人，不大好。”

　　白冷先那狗那么娇惯，虽然是个外星狗，但怕事儿又胆小，如果晚上他不回去会不会害怕？

　　叶和来却是抬手一拍周归舟肩膀，“这没事儿啊小老弟，你要是不放心的话，上班时候就把宠物带来，咱们单位不管这事儿。”

　　周归舟心里头犹豫的很，只是觉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不能错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成吧。”

　　周归舟没什么说话的打算了，叶和来还止不住的絮叨，“我说你这个小同志哟，叫周归舟是吧。周归舟小同志，这个做人呐，不能够这么木，要多说话、多笑。”

　　周归舟略带尴尬的扯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