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对比萧张在这里郁闷，江怜显得可真是没心没肺。

江怜正乐呵呵的看着时间追新电视剧。

萧楚虽然是拍电视剧出身的，但是近些年主打的都是大荧幕，这可是萧张第一部网剧，这次还是悬疑推理的题材，阵容相当强大，都是老戏骨。江怜老早就看过预告片期待值满满，为此她这么抠门的一个人还开了会员。

她在桌子上放着零食，把手机靠在杯子上调整了合适的角度看着时间准备就绪。

叩叩——

病房门被敲响，江怜有些愣，这都快八点了，照顾她的护工阿姨半个小时前刚走，八点半才会回来啊，如果是护士姐姐直接开门就进来了，所以这大晚上的是谁？

可能是她想太久没有回应，那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刘原明提着一筐水果还有一束鲜花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江怜的心情呈跳水式下跌。

“给你敲门你没回应所以我就进来了。”刘原明笑着走进，也没等她回答话，主动解释:“这次来这里办点事，所以来看看你伤好点没有。”

“我不用你看，我很好，请你出去。”江怜脸上写满了不开心，她现在只想他离开，滚得越远越好。

可刘原明跟听不懂话一样，拉了椅子坐了下来:“江怜，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能理解。”

江怜冷笑了几声。

刘原明继续“好言”相劝:“我想了很久，这次来是为了当年的事道歉的。当年，我们都还小，做事情难免会失了分寸，我为我当年伤害过你的事情道歉，但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没必要一直把这些不好的事情放在心里。”

“如果我不呢？”江怜嘲讽着反问:“你们还小，我就不小了吗？当年我才刚上小学，而你们呢？你们都已经小学六年级了，论小，我不比你们小？！”

刘原明似对她的执迷不悟无奈:“江怜真没必要，就那点事，你要学会放下。”

“放你他妈的屁！”

刘原明蹙眉，语气不悦:“今天我是来劝你的不是来听你骂人的！”

“怎么？这一句话就受不了了？”江怜笑了出声:“当年你们骂我可比我说这句难听多了！你当然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对我说放下，因为受伤害的不是你们！你们没有被人往书包里扔死老鼠，没人在桌面上写脏话，没人往你们抽屉里扔垃圾。你们撕烂我的书本，用口香糖粘我的头发，用剪刀剪破我的衣服，最冷的冬天给我泼水，放学把我拦着拳打脚踢！你对我的名字陌生是因为你们喊的不是江怜，而是贱人，诈骗犯，杀人犯！”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们一开始真的只是闹着玩，你爸打你，我们看着觉得好玩跟着欺负你，加上我们骂你的那些话也没说错啊……”

“滚！”江怜尖声打断他的话。

“江——”

“滚！”江怜抓起桌面上他带的那束花砸在他的身上:“滚！！！”

刘原明一脸狼狈的走出病房，迎面就撞上了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萧张。

……

病房里，江怜看着那满地的残花败叶，深呼吸了好几口气，看了看时间，她点开电视剧。

那天晚上，她揪着被子被这悬疑电视剧吓得泪流满脸。

——

原定的计划江怜是还要住一个星期再出的院，可自从她知道这住院的钱她是要还给贺加一的以后她就躺不下去了，不过惜命的她还是听从医生说的待了两天才出的院。

贺加一出差回来知道这消息都没歇息专门来接江怜。

这是那天以后江怜再见贺加一，如今看他笑脸相迎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啧啧”两声，发自内心的说了一句:“呵，男人。”

贺加一提着她的东西，说:“你东西我都让人给你收拾过来了，我们直接回家就好了。”

“还真是周到呢。”江怜皮笑肉不笑道。

“那当然。”贺加一捏了一把她的脸蛋:“听话的孩子果然招人疼，哥哥真是好久都没看你这么顺眼过了。”

江怜:“……”

离开医院之前，江怜去看了爷爷。

爷爷已经被转到了条件比较好的独立病房，请的还是以前的护工阿姨照顾，负责的医生改成在这方面的权威的医生。

医生对她说的是，有希望的。

这数月以来，江怜听了无数次“希望”，到现在她已经分不清希望这两字真实含义是什么了。

坐上车，江怜给算了一笔账，写了一张对她目前而言是天文数字的欠条给他。

贺加一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收了下来。

目前江怜的确没有经济能力负担这么好的条件，可她还是想让爷爷接受更好的治疗。顺从爷爷的心愿这些钱她会还的，还多久都会还，所以她更要努力赚钱。

于是，她拿出了手机，给财神爷发了个消息。

江怜:长辈，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萧张正躺在家里的床上休养，看到消息勾起了嘴角。

萧张:不怎么好

江怜: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看看你？

正中萧张下怀，他直接发了个地址。

萧张:华林天府，A区，3201。

江怜盯着手机里的字来回看了好几次后，问身旁的男人:“你家地址是什么地方来着？”

贺加一放下手机纠正她的话:“什么叫你家，是我们家。”

“好，我们家地址是什么来着？”

贺加一看傻子一样看她:“你不是去过吗？在华林天府啊。”

“几单元几楼几号？”

贺加一叹气，不耐烦道：:“A区，三十二楼，3202。”

江怜阳光灿烂的脸色瞬间变成乌云密布:“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对门住着的是萧楚吗！”

贺加一被骂懵:“对啊，就是他啊。我住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对门是谁，我还问了物业，物业说的确就是萧楚住的，前段时候我还碰见他了，就他那秀气的跟女人一样的脸我怎么可能会认错？”

“不许你这样说我们家哥哥！”

贺加一:“……死丫头你反了吧，我才是你哥！”

两人不出意料在车里吵了起来，甚至还动起手，江怜被抓成鸡窝头，贺加一一身高定的西装被扯得乱糟糟。

下车后，贺加一直接把江怜扔下了，拿着她的东西走得飞快。

江怜这小瘸子拄着拐杖走得跟蜗牛一样慢，气得怒骂:“贺加一，今天的事你不跟我道歉我跟你没完！”

“做梦！”贺加一的声音伴随他的身影消失。

江怜这人有一毛病，就是被气得不行的时候容易变成复读机，她嘴里念叨着:“居然说我家哥哥”这句话，一路到单元楼下，单元的物业小哥哥看她这样想要过来扶，但看她嘴里生气的念叨着，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样子就只好退下了。

“居然说我家哥哥！居然……”

“等等。”一格外好听的男声传来。

江怜忙去摁了电梯，等那声音的男人出现的那一刻。

江怜瞳孔放大，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

“江怜？”萧楚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江怜。

看江怜愣神的模样，萧楚这才想起自己什么装扮，把帽子跟口罩摘了下来，伸手:“你好，我是萧楚，萧张的四叔。”

江怜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他就算是披着麻袋化成灰江怜都能认得！

她的男神啊，从他出道开始就喜欢的男神，如今就站在她的面前居然还朝她伸出手……这手真好看，说话也好好听，长得比照片帅，身上原来是这样的味道，不是香水，是体香啊体香！她此刻真想把贺加一拽下来让他好好看清楚这张脸，秀而不娘好嘛！

萧楚看她泪眼汪汪的模样以为她怎么了，刚想收回手，下一秒被江怜握在手里，一个猛的鞠躬头发甩了下来，声音慷锵有力:“四叔好！”

“……”她疯了吧，怎么喊他四叔了？！江怜想一头撞死自己。

萧楚却很满意，点了点头，老气横秋道:“侄媳好。”

江怜：“……”

叮咚——

电梯打破了江怜的尴尬，两人到了同一楼层，萧楚这才想起她为什么在这里。

萧家有江怜的所有个人资料，包括家庭住址，她不住这里。

“你是来找萧张的？”萧楚扶着她出了电梯。

“不是，我是来我哥家住一段时间。”江怜用眼神示意3202。

萧楚倒是听过江怜的确认了一个干哥哥，关系还很好。

“那我们就是邻居了。”

江怜笑:“是啊。”

萧楚热情道：“今晚一朋友回国准备在我这里办个派对，你也来吧。”

江怜心里激动，表面平静:“好。”

“你先去进去吧。”

好绅士！江怜恋恋不舍的看他两眼最终进了家门。

门内，贺加一正笔直的站着双手抱胸带着怒意地看她。

江怜还沉浸遇见偶像的欢喜中，满脸慈爱的笑，眼里根本就看不见贺加一，心里只想着今晚穿些什么好，带什么礼物过去，直接略过贺加一进了房间。

贺加一:“……”这丫头疯了吧！

门外。

江怜男神萧楚，有家进不得很是狼狈中。

萧楚输入密码进门，发现密码不对，输入指纹也不对。

萧楚给萧张发消息，打电话结果萧张理都没理他。

萧楚连续给他发语音消息。

“萧张，你不用这么绝吧，你这突然说让我搬走我搬去哪里？”

“你让我搬走我得收拾行李啊，你快把门给我打开！”

全部消息石沉大海，萧楚最后也是无奈了，只能去摁隔壁的门铃。

装在门外的屏幕亮了起来，看着像是家里的保姆阿姨。

“你好，我想找一下江怜。”

视频里的阿姨把脸怼到了屏幕前，盯着一张大圆脸跟圆眼睛看了他半晌，十分敬业的收回目光:“稍等。”

阿姨看向抱着电脑坐在客厅的贺加一汇报了一声:“少爷，门外有人找小姐。”

贺加一抬头:“谁啊？”

“看着像是明星萧楚。”

还没等贺加一回答些什么，一个瘸着腿却速度飞快的身影走了出来。

“我，我出来了！”江怜对这两字格外敏感在房间都能听到，贺加一震惊的目瞪口呆。

他第一次看一瘸腿的人走得这么快！这速度，不去参加残奥会都是人类的损失！

江怜一路越过阿姨径直的推开门，挂上笑脸:“怎么了？”

“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不麻烦，你有事尽管说。”真是太客气了，他的事能算是麻烦吗？！

“我联系不上萧张，不知道他手机是不是坏了，好像还把家里密码换了，我进不去，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他吗？”

这是什么神奇操作？江怜诧异归诧异，还是拿出手机给萧张发了消息。

江怜:长辈

萧张秒回:怎么了？

原来还真是故意不回他消息！

萧楚憋下怒气:“你让他开门，别说我在这里。”

江怜照做。

江怜:我现在在你家门外，你能开个门吗？

那边没有立刻回复，过了大概一分钟后萧张才回道:等两分钟

然后两人在门外等了不到两分钟萧张就把门给开了。

萧张看到两人这组合丝毫不感到惊讶。

而萧楚气得声音在抖:“萧张！你居然把密码给改了！”

萧张顶着一张臭拽脸，目光懒散落在他身上:“这是我家，凭什么用你的生日当密码？”

“你不是不住这里吗？我都在这里住这么久了。”

“哦。是应该给你点时间搬东西，就今天搬完吧。”

萧张现在这模样真的很嚣张，嚣张得有点欠揍。

萧楚压下火，扯着萧张进门把房门一带，剩下江怜一个人站在门外凌乱。

这是什么情况？

——

萧楚进门后好声好气的跟他说:“你好端端的怎么让我搬走？我这突然之间能去哪里？”他说的楚楚可怜。

萧张落座黑色的真皮沙发:“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蕲州这么大你手里房产不止这一套，你爱去哪去哪。”

“我在这里住习惯了，我平常都在剧组拍戏很少会回来，你就当看不见我不行吗？”

“不行。”态度坚决。

“萧张，我可是你四叔！”

萧张懒散看他，敷衍应了一声:“哦。”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赢他，此刻萧楚早就把他揍得老老实实了！

“算了，我搬！我明天再搬，刚好楼下有业主搬走，我搬楼下去。”

“不行。”

萧楚气得在原地转圈:“大哥，你讲讲道理好吧，你不让我住这里也就算了，我搬别的地方去你也不满意，我消失在这地球你才乐意啊？”

萧张不耐烦:“蕲州这么大，你为什么非得住这小区？”

这话说得萧楚多不懂事一样。

“那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住？”说着，萧楚终于反应了过来，坐在萧张的身旁:“侄儿，我发现你不对劲啊，从前你看我的目光中都是深情的，你现在活脱脱像是一个对感情感到疲惫的冷漠渣男。”

“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大可不必这么形容。”萧张往隔壁挪动过去，从沙发的中间直接挪到了最边边。

萧楚看着心凉了半截:“你退这么远的距离是认真的吗？”他气愤:“你说啊，我怎么得罪你了？”

萧张:“我累了。”

“你看，渣男的台词！”萧楚起身，站在道德最高点指责他:“我告诉你，人可不能这样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的啊，实在不行……你告诉我我那里错了，我改！只要我们能回到当初，我都可以退步！”

萧楚这辈子就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舔狗，还要是对自己的侄子。

“我是真累了，我话跟你说明白了，你不能住这里也不能住这小区，以后没事不要经常出现在我面前。”

萧楚:“……”

看着萧张离开的背影，萧楚感觉自己像是被无情丈夫抛弃的糟糠之妻。他决定了，下一部戏一定要接一个这样的角色，他一定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萧楚至今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江怜回屋后也不知道按照刚才那情况这派对还办不办了，躺在床上当咸鱼了一下午，眼看就天黑了，如果自己要过去的话这时候也应该要准备了。

自己犹豫了半天，还是给萧张发了个消息。

江怜:长辈，你们派对还办不办了？

萧楚正睡觉，被手机消息吵醒，看到这莫名其妙的话，给江怜回了过去。

萧张:什么派对？

江怜:刚才萧楚说你们要办派对的，你不知道？

江怜真是琢磨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看着很熟却又不熟的样子。

萧张:稍等，我先去问问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萧张直接给萧楚打了电话，萧楚没接，他无奈起床走了出去。

——

露天阳台上，萧楚双手枕在护栏上，仰起头眺望这灯火阑珊的城市，目光落在那座最高的商业大楼上。那有一块国内最大的LED显示屏，每一个季度国内知名的明星都会争先恐后不惜代价抢下代言成为那屏幕的主人，前几年一直都是他在上面，后来他放弃的那个位子，很快有人顶了上去。

他就在这房子当一个过客看着那上面的人换了又换，直到那天那个女人登上那个位子，就再也没下去过，他也就搬来了这里，在这里安了家。

迎面吹来清凉的风，扬起他白衬衫的衣摆，这将暗不暗的天色渲染勾勒他极尽孤独的身影。

萧张不可能不知道萧楚一直以来不搬走的原因是什么，也不会不明白他嘴硬说的早忘了是想念的意思。

萧张抬脚朝他走近，刚想开口就听到他说：“我明白了。”

萧楚侧头看他，落寞褪去，双眼有锐利的光：“因为江怜，肯定是因为江怜！你怕我长得太帅了江怜会爱上我。不，从刚才电梯里江怜那满脸爱慕看我的眼神里我就该明白，她就是在喜欢我，你怕我把她抢走了所以才让我走！”

萧张无语：“你想太多了。”

“别否认了！”萧楚情绪激动：“你肯定是上次对她一见钟情了！”

萧张纠正他的说法：“上次是再见倾心。”

“等等！”萧楚摸了摸自己反应不过来的脑袋：侄儿，你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啊，你们是什么时候见的面，我怎么不知道！”

“高三逃课出去少年宫的那次，那是第一次见面。”

萧楚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你挨打还这么开心，原来是这样。你够禽兽的啊，人那时候才多小。”他脑袋飞快转动了一下:“不对，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她是你未婚妻吧。”

萧张抽出一根烟放在唇上，打火机擦出火光，火光映过他的深邃的脸点缀在如泼墨一般的瞳孔里如烟火绚烂。

他说：“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不是因为她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