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其实事情还没发生——”何望小心翼翼地去看萧张的眼色：“我们是不是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这起案件跟其他案件最大的不同是，一个已经发生，一个准备发生。

已经发生的无法改变，而准备发生是可以阻止的。

“没有人能阻挡一切犯罪，世界上的坏人不会轻易改变，你以为在一个已经动了杀心举起刀的坏人面前放一个西瓜他就能放下杀人的念头了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话在佛经里不在现实里。”萧张打开了手机，上面居然是摄像头的内容，这摄像头对着的正是上山的那条路。

这摄像头不可能是村子里原本就有的，现在只有一种状况这就是萧张装的，可江怜感觉一直都跟萧张在一起他是什么时候装的摄像头？！

“这这这摄像头是怎么来的？”江怜一紧张说话都止不住哆嗦。

萧张轻描淡写道：“那天村民闹事的时候我返回去装的。”

原来如此，他不仅回去拿了行李还去装了摄像头，怪不得他总是戴着耳机，看手机的时间比往常的要多得多。

萧张说：“据我观察，不出意料的话他们会在今晚动手。”

王紫薇吃了一惊：“今晚？”这也太意料之外了吧。

“我们开始调查杨浩龙还有吴茉莉的身份，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也明白，如果我们一旦查清楚了他们的目的，他们就不好再动手，所以他们现在是放手一搏选择提前动手。从一个小时开始，那边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上山来回做些什么，每次都是一两个人拿点什么东西上去再下来，现在这上山的路也有人开始站岗。”

王紫薇了然：“怪不得村里的人在站岗，其实不是因为我们是扫把星而是为了盗墓做准备。”

“是。”萧张起身布置计划：“何望你负责跟上面报告请求支援，让警察在安村村口外等着不要打草惊蛇，一切都等我的指令，我们这次要抓个人赃俱获。”

“是。”

“可咱们没有……”王紫薇话停顿了下来，压低声音：“我们没有枪啊，这么多人，万一发生冲突了我跟你不可能会斗得过？”

他们这特殊办案部门新成立，很多东西都没完善，直属领导是谁都不知道。上面很明确说了，他们这部门自给自足，有什么事情直接找萧张解决。他们这次出来是来调查挖坟的，谁也没想到事情到现在会闹这么大，正常走程序申请枪械除了要等之余还得回公安局拿，这一来一回黄花菜都凉了。

“我会跟柳局打报告，申请在这镇上的派出所调枪械，你负责去拿，我现在必须要先去盯着以免发生突发情况。”

事情刻不容缓，萧张布置好计划后没多停顿就往外走，江怜也没思考急忙跟了上去。

萧张腿长走得很快一边跟柳局通着话汇报着，全然没发现江怜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直到电话挂了，他才听到身后有声响，这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一时好笑：“你干什么？”

江怜脚尖一顿，微微气喘：“我跟着你啊。”

“你不用，你就在这里等着哪里都别去。”

江怜茫然：“为什么？”

“太危险了。”

江怜想想，的确挺危险的，按理说她这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当一个缩头乌龟的，走出来的时候她只凭着本能意识跟着萧张根本就考虑过多危险。

所以江怜被他这么一提醒，身体很实诚的往后退了一步，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又往前踏了两步。

“你会保护我的。”江怜认真道：“你不是说你保护一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吗？”

萧张盯着她，微挑眉戏谑道：“你确定？”

“确定。”江怜昧着良心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这种时候多能表达自己的忠心，堪比生死之交啊，如果成了萧张可就真的成她的财神爷了锁死的那种！这种机会岂能放过！

江怜跟萧张出了门，正准备上车时发现一辆跟这里格格不入的千万超跑飞驰而来就在她隔壁的车位停了下来。

江怜一眼就认出来这车是贺加一的，那超跑车门打开的同时江怜飞快地开了车门坐进去在那条腿下车的一瞬之间把车门关上。

如果被贺加一知道了她可就完了，躲过这么一劫的江怜靠在车椅上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江怜跑得是快，但萧张还没上车就这么跟贺加一碰了个正着。

“萧队。”贺加一走了过来，江怜绝望的把整个身体藏在了后座的缝隙里生怕贺加一抓到她。

江怜会以为萧张跟贺加一攀谈几句，没想到萧张这人做事果决得她瞪目结舌。

“抱歉，在出任务。”话音落地萧张已经开了车门坐了进来启动车子拐了出去。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后江怜才冒出头来，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萧张把车停到了路边扭身过来把手机递给她：“时刻看着上面的情况，有什么异常立刻汇报。”

“是。”

因为安村严防死守，所以他们是打算从梁村上的山。

刘原明接到通知让他负责守着梁村这边的路不让村民围观上山避免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就造成了村民在家中的阳台上纷纷探头张望，什么高倍数的手机，甚至望远镜这种东西看着尤为专业，最过分的居然还有远光灯。

梁村跟安村是死对头，安村现在出了这种事，梁村怎么可能会舍得落下这么精彩的一幕。

刘原明迎了上来，难为情道：“萧队对不住了，我都说了不能围观了，他们的确是答应了但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不会影响你们工作吧？”

“你说呢？”萧张平地一声吼：“让村民立刻给我撤了！”

江怜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即便心里有所准备看他正着一张脸发脾气时还是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抖，捧着的手机眼看就要跟大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谁料那双手比她的反应还要快，准确无误的接住手机。

萧张捧着自己的手机，眉眼里还是未散去的戾气把手机再次放回她的手中。

“别看了，别看了！亮叔，你快把灯给收了！” 毫无心理建设的刘原明被吓得楞了好几秒后才朝上喊。

那阳台上的人被萧张这么点名，当下就把灯给收了，可开了这个头就会有第二个，很快，第二抹光亮穿了过来。

刘原明额头冒汗求助的眼神看向江怜，却发现江怜看着手机根本都不想搭理他，战战兢兢道：“我马上去解决。”

这时，江怜脸色剧变，盯着手机屏幕里乌泱泱出现的人群：“他们开始上山了！”

江怜把手机递到萧张的眼前，安村的村民开始集体上山。

萧张把手机收了下来，冷声朝刘原明下了最后通令：“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分钟时间内要是还让我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我不会放过你。”

这话太重，刘原明背脊都被压了几分忙点头说好忙跟着身边的人开始用大喇叭挨家挨户的喊。

这就是突发的情况，这才刚入夜，安村的人就已经急不可耐开始有所动作，明明是他们占据了先机，他们却好像随时都能比他们快了一步，究竟是什么原因？

没有时间多考虑前因后果，现在萧张必须要上山。

情况发生了变化，萧张吩咐：“你等会儿跟王紫薇一起上山。”

这种毫无保障的情况下萧张是不会让自己跟着上山的，于是江怜听话的点了头，萧张伸手落在她的发顶上轻拍了两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拍了这么几下把江怜的脑袋给摸进水了，江怜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却在萧张远离后非常叛逆的跟了过去。

——

虽然是同一座山，但梁村这里的山路可比安村的山路好走多了，上山的路都是石阶，一共有三条石阶，江怜怕萧张这洞察能力强的人会发现自己于是选择了另外一条上山的石阶路，开灯太暴露目标了，她全程都是靠着月色摸索着，大晚上的独自一人在坟地里穿梭江怜心里是忐忑的，尤其是听到时不时传来的奇怪声音她更是怕得要死。

江怜哆嗦着走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苦着一张脸看着好像没有尽头的前方，再看看下不去的后方，脑袋的水渐渐流了个干净，人也慢慢清醒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脑残跟上来？！

对哦，她为什么要上来？江怜越发清醒越想打自己一顿，自己上来干什么！活着不好吗？萧张这么厉害，用得着她去拯救吗？这时候去不是去捣乱吗？！

及时止损是王道，于是江怜低声骂了自己几句脑残的话，抬脚就想往下走没想到这时一个黑影跟闪电一样闪了过来。

江怜瞳孔放大，夜色点缀其中，她“啊”都没发出声，整个人往后倒下。

那黑影一手捞上她的腰，微用力，江怜扑在他的胸膛上，嗅到那股熟悉的气息，她那呼之欲出的心跳慢慢回落原地。

“你可真是不听话。”萧张冷着声音责备。

“我是听话的，但我这脚啊。”江怜狠狠跺脚又气又恼火：“它不受我控制！！！”

萧张：“……”他居然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呼——呼——”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四面环绕而来。

“跟着我。”萧张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夜色里细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怜被他抓住手腕，萧张在跟电话那头的王紫薇还有何望两人同步说着进展。

江怜被他扯着手腕不敢打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没留意还是生怕她跑了，手腕上的力度一点都不轻，江怜感觉血液停滞在手腕上，手掌有些发麻，正当她挣脱着，声音戛然而止，身前的男人扭过头来看她。

江怜立即把手握了上去牵住他的手，指缝滑过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握把仅有的空气都挤走：“我抓紧了。”她生怕萧张以为自己要跑，另外一只手还抓住他的手臂。

“老大？”耳机里传来何望的声音：“怎么没声音了？没信号了？”

“老大！”精神属于高度紧张中的王紫薇夸张地喊：“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声音又大带着信号不稳的杂音吵得萧张的耳膜刺痛，他收了手里的力度牵稳江怜往山上走，声音如常：“我没事。”

“老大，你放心，我很快就到！”王紫薇开着车一路狂奔。

何望说：“老大，我们也在赶去的路上了，一定会在二十分钟以内赶到，这么多村民你一定要首先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我知道了，再往上就没有信号了，你们要抓紧时间。”

“是。”

果真没走两步，这信号就断了下来。

这时，江怜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看前面。

一道火光划破黑夜直奔云霄，呛鼻的浓雾随即盘旋而上，眼前被浓雾遮挡视线变得模糊，唯一可见的就是那猩红的火光。

在伸手都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萧张完全是凭着之前走过的路在摸索着，江怜这下是真怕自己丢了紧紧拉着萧张。

越是靠近那火光，那‘呼呼’声就越发清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那呼声震耳，那浓雾才慢慢消散，他们的视线得以恢复如常。江怜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这颗大榕树附近，路可是一点都没偏，距离也是刚好，心中敬佩萧张这人堪称人肉GPS定位导航。

他们在附近的草丛里掩藏，盯着那不远处大榕树下的一幕。

大榕树下被挖出了一个坑，坑的附近是被火烧过的痕迹，那火烧过的地方形成了一道符箓，符箓上有一张大的供桌，供桌上面是一个大的香炉，密密麻麻的插满了香，除此之外还有三个被当做是祭品的还是襁褓中婴儿正嗷嗷大哭。

“我们该行动了吧，再等下去可就没机会了。”说话的这人穿着宽大的黄黑法服，头戴法帽，虽然是背着他们看不清楚外貌，但从声音上来听着人就是吴茉莉。

“不行，还没到时候，本来今天就是一个凶日，时辰更是马虎不得。”杨浩龙一改安村长时露出来的那老实巴交的模样，整张脸跟那疯了的孙春花有几分诡异的相似。

“刚才都已经改运最大程度化除戾气了。”吴茉莉态度强势：“我明确告诉你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赶来，你们是不是分不清自己干的是什么事，这是犯法的勾当！你要是想要大家都死在这里你就继续坚持你的！”

一老太太对这话可不同意了，拉长着脖子道：“这孩子是我闺女的女儿，我女儿是我生的，没我就她，这孩子今天死了也是给我们老安家后代积福！这是她的福气！犯什么法？！”

“对”杨浩龙道：“神明不开心了那弄什么都是白干，我不同意！”

“我不跟你们扯这些。”吴茉莉直接下了最后通令：“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们是要钱，还是要敬畏神明，你们自己选！”

吴茉莉这番话一出，杨浩龙身后的村民炸开了锅。

“我们要钱，穷的饭都吃不饱了还管什么神明！”

“我妈临死前就希望能给家里生个孙子，没钱哪有娘们！家里香火都要断了，神明管这些事情吗？”

“你要是不想发财，你就不要挡着我们发财！”

“……”

一人一句，各有所图，披着人皮干着鬼都厌恶的事，婴儿的啼哭声混在其中像是笑声，笑这人世间的无情，更笑这人性的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