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朋友

　　　　交了学费宿管费加上七零八碎的开销，现在我的全部家当就只剩下四千元，军训过后还要再交书本费，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钱将所剩无几，想要我那不靠谱的爹过来给我送钱根本是不可能，我现在也没有手机联系他，我也不可能联系他。小秋姐也不知道在哪，自从她不辞而别已经半个多月了。

　　我要去找一份工作了，要不然一学期没结束我就要饿死街头。我去了学校周边的小餐馆应聘服务员，没有一个人肯收我，可能因为我是大一新生课余时间太少，找了一下午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在学校东门小吃街上找到了一份工作，老板是一个东北爷们，可能是他们这里实在是太缺人了，一时又找不到服务员才让我先干一段试试，工资也比别人的少一些，每个月只有六百元，不过可以管两顿饭，每天中午和晚上放学后去帮忙，然后在那里能吃客人剩下的菜。

　　每次我都要跑着过去，跑着回来。这样时间才不会冲突，偌大的校园，每次都要跑上十几分钟。

　　军训开始了，每个班都由一个教官带领，我是中文系的，班级就只有我们寝室四个男生，这就算多的了，更有甚者一个班级男的都没有。除了体育和土木工程班能男生过半，其余的皆是阴盛阳衰。这让我们军训轻松了不少，教官每训练一会就会因承受不住女生的撒娇而让我们休息。但是就算这样还是让我们累的够呛，我还要在军训结束后跑到餐馆干活，老板对我挺好的，每次他看快要上课了，就提前让我先走了，把我剩下的活让另一个在那打工的做。每次走的时候我都会怀有歉意的向他点头说谢谢，他也不搭理我，我看得出来他的不耐烦，但老板让他做的，他也不好发作。

　　每天晚上回到寝室，我都会拿着衣服去水房冲凉洗衣服，因为他们恶心我身上的味道，每次我刚一进门最里面那个打扮鲜亮的男人都会用手捂着鼻子，阴阳怪气的说：“刘胖子，是不是你又放屁了。”被说的那个人是我的对铺，他叫刘一凡。

　　刘一凡盯着满是裸 体的屏幕说：“赵冲你怎么说话呢，又不是我刚进来。”

　　我知道他们是在嘲笑我，嫌弃我是穷地方来的。从那以后我每次回去都会先在水房洗澡洗衣服。即便是这样还是会受到他们的鄙夷的白眼。还好有一个人不嫌弃我，孙圣没有和他们一样用嫌弃的目光看我，他沉默寡言，也许是他不屑搭理我们，但还是让我感到一丝欣慰。他无时无刻都在锻炼，肌肉线条在他身上崩裂，汗液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肆意流淌。

　　军训打工我在这两件事情之间应接不暇，虽然大学生活经历了一月有余，但我还是没能交到一个朋友，哪怕是狐朋狗友。

　　军训的最后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军训完打工。回寝室的路上，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天已经黑了，路灯下的局面很灰暗，但我还是认出了他的背影，是孙圣。

　　他跟着好几个人身后，边上还有两个个人拿着他的肩膀。往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走，一会就不见了人影。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我跟了上去，在山坡脚下，我站住了。内心激烈挣扎，孙圣在上面肯定是在挨打，我上去了毫无疑问也逃不了一顿打。但是，孙圣是在班里唯一一个没有嫌弃我的人，军训别人都不愿意站我身边，孙圣站在了那里。虽然他不曾跟我说过话，但他也没有刻意回避过我，我从内心还是感激他的，就是他的沉默寡言让我感觉自己的存在并没有遭到所有人的嫌弃。

　　我走了上去，沿着青灰色的石砖走了上去，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树林，风吹过林子发出唰唰的声响。

　　刚走了两步，我听到上面传来一阵愤怒的喊骂，加快步子跑了上去，看到半山腰站着一个人，应该是放哨的，我装作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撇了我一眼也没拦着我，走到山顶，我看到山顶的水泥台子上面，孙圣用双手护着头倒在地上，星星点点的拳脚洒落在他的身上，那些人边打还边骂：“让你他娘的牛逼，还横啊，高中横，大学还他妈的不会说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哑巴。”

　　暑假经历了那么多，在看到这种场景心中也不是那么惊讶恐惧了。我想如果再跑下去找保安肯定来不及了，心想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保安来了，快跑啊！”

　　那一群人以为是放哨的人喊的，向着另一边的路口跑了下去，我赶紧跑过去扶起来孙圣，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和脚印，对我说了一声谢谢，让我不用扶着他，我让他去东门包扎一下，他拒绝了说这点小伤不碍事。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跟他说话，沉默寡言的他总算是给我说了句话，问我叫什么，我说我叫王都，他说他叫孙圣。

　　到了寝室我一如既往的洗澡，不同以往的是他也拿着盆跟我一起走进了水房，开学一个月了晚上的风已经开始凉了，学校又建在半山腰，打出来的水更是冰凉透骨，孙圣打满了一盆水直接从头上浇了下来，看到他身上的淤青，让我不禁想起以前的我，被我父亲打的浑身淤青。现在想起来也没有了恨，不知道他自己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酗酒赌博，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拿起湿了水的毛巾在身上擦了擦，真凉啊！

　　我问孙圣：“你为什么不还手，就那么让他们打？”

　　孙圣反问我说：“你为什么就觉得我能打得过他们那么多人。”

　　是啊，他们七八个人，孙圣就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但是我觉得孙圣能打得过，即使打不过他为什么不还手？难道只是因为他怕挨得更狠?我还想问，刚要开口他说话了。

　　“我欠了一个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