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焦头烂额

在客厅中央，放着一个大约一米八长的水族箱。

令众人惊讶的并不是，为什么水族箱会放在客厅中央，而是水族箱里的东西。

那是一具身着红色连衣裙女人的尸体，双手背负在后，双膝跪在水族箱中。

女人的头低垂，一条绳子扼住女人的脖颈，绳子两端被透明胶布固定在水族箱两侧，不让女人的头垂到水族箱底。

水族箱里的水已经变成了红色，里面的红色鹦鹉鱼不停啄着女人的皮肉，把女人被水跑的浮肿苍白的皮肤啄的血肉模糊。

一根塑料水管从厕所中伸出，架在了水族箱上。

从水管里还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陈凡感受头脑有一些发沉，眼前的事物似乎开始变得模糊。

他急忙摇了摇头，将这一阵眩晕感赶走。

“草……”

“砰……”

郝郑毅愤怒的一拳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陈凡疑惑的看向郝郑毅，虽说郝郑毅脾气非常暴躁，但是在凶案现场做出这种过激行为还是头一次见到。

然而当陈凡见到，郝郑毅轻轻晃了晃头之后，便有所明悟了。

难道郝郑毅，也和自己一样出现了眩晕感？

很快郝郑毅就从刑警队里调来了法医和现场勘察人员，其中法医和一名勘察人员陈凡昨天刚刚见过。

孙俪看着墙上的拳头印记说道：“看这拳头的印记，应该是成年男性所留下的，根据印痕来分析属于愤怒出手所致，以拳印的深浅和方向来判断，这样的力道一般人会造成手骨出血，拳印上被没有血迹，可以肯定该人长期接受拳击训练。”

郝郑毅听着孙俪的话脸都青了，他现在都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可是那忽如其来的眩晕感，让他找不出什么其他方法来驱逐，只要狠狠的挥出一拳，用很痛来惊醒自己。

然而孙俪还是不依不饶的说道：“小刘，把这拳印保留下来，这可能是寻找凶手的最有力的铁证。”

说完孙俪还不忘狠狠的瞥了郝郑毅一眼。

刚才跟随郝郑毅进来的所有警员，都努力的憋着笑，他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管这事情多好笑，他们都不会笑出来。

而在一旁的陈凡，则是远远的躲开，跟着其他勘察警员仔细寻找着屋里的蛛丝马迹。

女人啊，最好不要得罪，得罪了有机会就会报复，太记仇了，哎……

郝郑毅苦着脸。一脸不情愿的走到孙俪身边。

“郝队长，请让开，别妨碍我工作！不然又会说我的专业有问题。”

孙俪瞪了郝郑毅一眼，用一根手指将郝郑毅推了出去。

“小姑奶奶，我错了。刚才那拳印是我留下的。”

郝郑毅嘴角抽搐，努力压制着心中的不忿。

“呦，郝队长您业务这么娴熟的老刑警，竟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您这是破坏现场，替凶手隐瞒犯罪事实呀。”

孙俪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眼中露出惊讶且不敢置信的表情，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姑奶奶，我错了，真的真的错了，您说怎么罚我都行。”

郝郑毅郁闷的只好委曲求全，虽说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但是被人惦记着，总觉得是懒蛤蟆趴脚面，不咬人它膈应人啊。

而且昨天他对孙俪的态度确实不好，虽说以孙俪的职业素养，不会在勘察的时候遗漏什么。

可要是在查案的时候，和她较较劲，在领导面前不咸不淡的说两句，他肯定会被领导训斥的。

“嗯，认错态度还不错，但是做为老刑警犯这种错误着实不该，知道会给我们勘察人员带来多大阻碍嘛，这样吧，这起案子结束后，去凯龙去一顿自助餐吧。”

孙俪仔细检查着正对着玄关的墙壁，在墙壁上他发现了两道极细的痕迹。

而在对应的地砖上，也发现了类似的痕迹。

孙俪开始将痕迹的长度与水族箱的长度做比对，最后发现这里就是原来放置水族箱的地方。

“好！”

郝郑毅听到凯龙自助餐心里一阵突突，那可是滨海市最贵的自助餐啊，一位将近八百多块钱。

不过想了一会儿，还是咬牙答应了，就当破财免灾吧。

他这个队长当的，可真是憋屈极了。

郝郑毅见孙俪不在理会他，专心致志的开始查看痕迹的时候。

他只好去客厅中央，去找女法医问问情况。

顾婷并没有让人将女人尸体弄出来，而是站在了一个塑料凳子上，居高临下的观看着死者。

水族箱还需要检查，她并不想破坏原始的现场。

“婷姐，有没有什么发现？”

郝郑毅凑到顾婷身边，忽然这么一嗓子，把专心观察尸体的顾婷吓了一跳，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你能不能小声点，吓死我了！你不知道专心观察尸体的法医是不能打扰的嘛！”

顾婷没好气的瞥了郝郑毅一眼。

在法医这个圈子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在法医验尸的时候，不允许别人打扰。

你可以在一旁看，但是不能出声。

只有当法医验尸结束后，才可以出声。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奇怪规矩，但是每一位新入行的法医，在第一次跟随师父验尸的时候，都会被师父这么告诫着。

郝郑毅也不再说话了，吃瘪的走到陈凡身边，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模样。

“又被怼回来了？”

陈凡撇撇嘴，看着一脸郁闷的郝郑毅。

“哎，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

郝郑毅闷闷的说道。

“我想不通一件事儿。”

陈凡双眼盯着孙俪正在勘察的墙和地面。

“什么事儿？”

郝郑毅疑惑的看着陈凡，看来他这位老朋友又有什么发现了。

“为什么凶手会把放在墙角的鱼缸，费劲的挪动到客厅中央，刚才我去卫生间看了一下，里面有一个大浴缸，如果凶手想将死者淹死的话，为什么不在浴缸里进行。”

陈凡摸着下巴，他完全想不出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很快法医和勘查警员，将水族箱周围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痕迹。

指纹，脚印，衣服纤维、毛发都没有留下，就连死者的一些痕迹也没有留下。

得到这个结果的郝郑毅，看向陈凡。

陈凡目光幽幽的盯着水族箱，和整个房间说道：“这人是一个极度的完美主义者，而且还是一个洁癖。”

“像这种人生活很规矩，有一个很体面且工资不错的工作，很可能还有一个完美幸福的家庭。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身体强壮，经常去健身或者锻炼。”

陈凡将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整合到了一起。

做出了他这起案件中第一次的侧写。

郝郑毅并没有怀疑陈凡的侧写方向，对于陈凡来说，侧写是他成为顾问的重要因素之一。

如果说滨海电视台和十六栋503的两起凶杀案，是一个人所为的话。

那么根据这两起案件的种种线索，陈凡侧写的正确率能够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

不要小巧这百分之五十，也不要迷信影视剧里侧写师的强大，那些都是夸大其词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

真正的侧写是要根据大量的案情线索和对整个案件的分析，与对凶手心理的剖析才能够描绘出来的。

对，就是描绘，这就是想画素描，先要勾勒轮廓，然后在逐步的修改或者是添加。

但是往往侧写会给案件以极大的误导，会让调查发生重大的偏离。

两起案件的共同之处，就在于犯罪现场无比的干净，甚至连周围的灰尘都给清理干净了。

人是会周期性的脱落毛发的，不管你想不想，那不不是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

为什么会说凶手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将杀人当作了一种艺术，也可是说是一种信仰。

两名死者的死亡姿势都是一致的，前者的头是用主持人坐的凳子支撑着，后者则是用绳子当作支撑。

其次凶手将犯罪现场擦得干干净净，这就说明他有洁癖，非常的爱干净。

就算是有着强大反侦察能力的凶手，也不会去在意一些细枝末节。

而这名凶手尤其是在意细节，将所有的痕迹全部销毁掉。

还有就是作案时间，滨海市电视台作案时间为十点之后，而第二天凶手再一次作案。

作案时间应该是17号的一点到六点之间，如果做案凶手真是那名维修师傅的话。

为什么说凶手有一个很体面的工作，那就要从心理来分析了，这两起案件都是给警方发出一个信号。

那就是凶手的自信和狂妄，出了先天的性格，还有后天的生活和工作环境。

而后天的性格培养，大多数是工作中培养出来的。

体面的工作，不但给了凶手强大的自信，在工作中突出的表现，也给了凶手争强好胜的心理。

这种异于常人的优越感，是身在高位，亦或者是某项领域拔尖的人才会有的。

还有就是幸福的家庭，凶手是以女性为谋杀目标。这就证明凶手对女性有着独特的偏爱或者是憎恨，而杀人手法则表现出更多的偏爱。

如果是家庭不幸福，或者憎恨女性的话，会在杀人过程中去施暴虐待。

反而对女性有着偏爱，或者说是喜好的时候，所用的杀人手法非常的温柔。

根据第一期案件，死者死亡时并没有痛苦，应该是吸入了某种具有催眠效果的迷幻类药物。

这从他们进入屋子之后，闻到了的那种香味有关，闻到之后产生了轻微的眩晕感。

这就和陈凡之前的猜测符合了，在刚才他也询问了一起进来的警员，几个警员也都说有类似的轻微眩晕感。

都以为是屋子空气不流通，二氧化碳过浓的缘故。

所以陈凡判断出，只有凶手的家庭是幸福的，所以他才对女性产生偏爱，或者说是对妻子以外的女性产生兴趣。

家庭幸福的另一面，也就是意味着婚姻的无聊与枯燥。

古人常说的相敬如宾，并不是两口子多么恩爱，要好。

反之这是一间多么可怕的事情，夫妻两人尊敬对方如尊敬宾客一样。

你会和宾客掏心掏肺嘛，你会和宾客抱怨嘛，你只会戴着面具，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宾客。

如果说夫妻做到了这一步，那肯定是已经离心离德了，两人都过着自己的生活，表面上看上去非常幸福，可实际上就是一场悲剧。

再说凶手的身材，根据水族箱的高度和长度，如果是小个子的话根本就移动不了。

那别人说为什么不是一米九的胸背胸腰的大汉，别忘了还有视频监控拍到了凶手。

“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推断，不能够做为调查的最终方向，其实关于凶手家庭的猜测，也可能是不对的。”

陈凡并没有把自己的话说死，一切还都是猜测，不能盖棺定论。

“嗯，这些都是很有价值的参考，不过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调整调查方向的。”

郝郑毅听了陈凡对侧写的分析，思虑良久才点点头。

他是一个经验老练的刑警，并不是经销刚毕业的雏儿。

郝郑毅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也有着自己的侦破方法。

相反的他比陈凡的思路更加开阔，只是抡起一些专业的东西，还是需要陈凡来帮忙的。

这是现实，并不是小说里的某些主角，光环加身，一出来减智减防，吊打一切，所有人都成了傻子。

只要走错了一步，或许就会有更多人的失去性命，凶手依旧逍遥法外。

很快顾婷那边验尸也有了初步的结果，这是在现场能够给出的，剩下的还要讲尸体送去解剖室，进行解剖后，才有更确切的信息。

“死者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一点左右。死者周身无明显的伤痕，皮肤的啄上，也是这些鹦鹉鱼搞得。脖颈处根据淤痕判断，是死者身体自重下垂所造成的压迫伤，并不是致命伤。”

顾婷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然后转头看向已经被打捞出来，周身被泡的浮肿起来的死者。

“是水慢慢的从水族箱里升高，最后淹没死者的嘴和鼻子窒息而死的，因为某种原因，死者陷入沉睡，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这么被淹死了。”

陈凡深吸了一口气，将顾婷没有说出的话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