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2）

江成表示出很浓厚的兴趣：“那当然好了，我和你们这些研究员不一样，我喜欢看历史小说，所以，还麻烦许小姐不嫌麻烦。”

许子凌看着江成的眼睛，似乎是为了确认他的话中有多少客套的成分，有多少真实的意思，只不过，许子凌还是避开了那双凌厉的眼神，抬起头看着画的方向，说：“古有语，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据传闻，当年岳将军出世之时，有像鸿鹄一样的大鸟飞进岳将军家，一直盘旋和鸣叫，所以岳将军的母亲给他取名叫飞。”

江成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幅画，画面上的岳将军母亲的眼神十分温柔，她看着怀中出世不久的婴孩，母性的光辉在那一刻完完全全地迸发出来。

许子凌看到了江成的走神，故意停下了话语，但江成的思绪仍然飘飞在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并没有回应许子凌。钱欣尴尬地用手肘碰了一下江成，江成回过神来，看到许子凌的表情，赶忙跟许子凌道歉。许子凌佯装生气地说：“看来还是我的讲解不够生动嘛，江警官这么容易就走神了。”

江成赔笑着说：“不是不是，我不是一个好的听众，许研究员别误解，您继续讲解。”许子凌翻了一个白眼，指着第二幅画介绍说：“这是画家黄慎的《天降习武图》。”江成思付着，据历史记载，本来相对唐朝来说，宋朝就是个风雨飘摇，国力不甚雄厚的时代，加上南宋皇帝治国并不如唐朝那样的铁腕，所以整个宋朝虽然在文化方面有一个较大的发展，国力却并未跟上文化发展的脚步，在这样一个薄弱的时代，岳元帅能打退实力雄厚的金兵，也着实不负天降的称号。

江成点点头，环视着这些画，觉得有点古怪，他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把这种讨厌的感觉甩出去，但是却是徒劳，那种感觉死死地黏住了他。

许子凌走到第三幅画前，滔滔不绝地解释着：“这幅就是《岳母刺字图》，相信你们对这个故事应该早已耳熟能详了吧。画中的岳母在岳飞的背上用力刻下了“精忠报国”四个大字，在画作中，黄慎用了金色来突出那四个字，十分醒目。”

江成猛然说了一句：“不对。”许子凌停下了话，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江成指着“精忠报国”四个大字说：“如果我的知识没错的话，在古代的画作中，使用的几乎都是矿物颜料，金色是个从来没有被使用过的颜色，既然黄慎是清代的画家，又怎么会使用金色的颜料呢？”

许子凌转头看着画淡淡地说：“因为这幅画上的金色使用的是真正的金子。”

钱欣惊讶地张开了嘴：“真正的金子？”

许子凌说：“是的，清代时期已经有将黄金研磨成粉状在皇宫或者庙宇上进行装饰的传统了。而且，你看到的这些图的很多金色的地方，其实都是用黄金丝粘贴上去的。”

江成心思一动，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

许子凌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江成，嘴角悄悄扯出一个笑容，却悄悄发现另一边的钱欣用充满怀疑的眼神望着自己。许子凌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继续介绍说：“这第四幅画是《岳飞教子图》，画作是描画了岳飞与长子岳云一起习武的样子。”

画上的岳云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武将风范，的确是虎父无犬子，但画作上气宇轩昂的父子二人此后却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害于风波亭，让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许子凌没有停下继续讲解的脚步，把江成的目光从第四幅图拉了出来：“江警官，你来看，这第五幅画叫《金兵犯关图》。”江成却指着画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既然说是金兵犯关，为什么图上只有岳元帅一人呢？”

许子凌摇摇头解释着：“关于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画作作者黄慎对岳将军十分崇敬，在他的所有画作中，想表示出的应该是对岳将军的尊重吧，所以刻意抹去了金兵的那一部分。就像你们在博物馆里见到的那幅《岳飞抗金图》中，虽然黄慎画的岳元帅是十分接近史书中对于岳飞描述的外貌，但是岳元帅的气质却表露无遗。”

江成对许子凌的说法表示赞同，兴趣盎然地让许子凌继续。许子凌不慌不忙地啜了一口清茶，慢悠悠地说：“既然到了我这儿来，江警官不如慢慢欣赏，何必着急呢？反正今天我没有事，可以慢慢给你们讲解。”

江成刚想说局里的事情比较多，却突然转念，说：“那当然好啊，只要许小姐不觉得耽误就好。”

许子凌挑了挑眉头：“时间还早，不如我们一起品个茶，坐着休息一会吧。”江成点点头，突然说：“许小姐，不知道等会我们走的时候，能不能借这几幅画回去仔细研究一下。”

钱欣拉了一下江成的衣服，摇摇头，悄悄说：“江队，这可是文物，到时候不小心弄坏了的话卢局肯定会考虑把你卖掉的。”

江成对钱欣开心笑了一下，话却是对许子凌说的：“不知道许小姐同不同意？”

许子凌优雅地坐了下来，过了一会盯着江成的眼睛说：“当然可以。”

钱欣颇感意外，问：“为什么？你就不怕我们会把这个弄坏吗？”

江成没有看钱欣，只是探究地看着许子凌说：“当然，因为这些都是赝品。”

这下子，连一直都没出声的小陈都大吃一惊。

许子凌只是出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江成看着还是一脸迷惑的钱欣和小陈解释说：“上品宣纸原产于安徽省的宣城市，经久不脆，而在宣纸中又分为生宣熟宣以及半生熟宣，特点在于生宣纸吸水性和渗水性比较强，遇水即化开，能产生丰富的墨韵效果，常用于写意山水画，但是作画却很难把握。所以如果是人物画，一般会采用吸水性和渗水性都不是很强的熟宣纸，我记得熟宣与生宣的区别就在于熟宣是用明矾水加工制作出来的，而生宣并没有加工过，所以纸张应该更柔软一点。黄慎作为名画家，这点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如果这些是出自于黄慎的真迹，原画应该使用的是熟宣，而你们看，几幅画中，画中的人物在边缘处都有着非常明显的渗水痕迹，不过拖泥带水的痕迹非常少，这也足以证明了仿画者是一个高手。”

许子凌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清茶，赞叹着说：“江警官果然见识过人，难怪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刑警队队长。”

江成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因为家里老爷子喜欢书法，以前出差托我给他买宣纸，我买错了，所以告诉我的。”

许子凌叹了一口气：“确实，在那个时候，宣纸的价格非常高，没什么人能够用的起，而仿画者只是个喜爱作画的穷人，对于别人赠送给他的宣纸他有什么挑剔的理由呢？”

江成说：“这是不是说明，仿画者和黄慎应该是相识的？”

没等许子凌回答，小陈却插了一句：“这么说，博物馆里那幅画也是假的了？可惜馆长居然没发现。”

许子凌冷笑了一下：“不是馆长没发现，而是那幅画的确是黄慎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