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3章 生活是TM狗屎（7）

7，

肖朵朵回到村里的小院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赵月娥正在等他们。肖朵朵无心解释，她也不能把肖东东赶出去，只能扔了一床被子给他。赵月娥主动提出，帮肖东东铺床。

肖朵朵没有理会。她躺在床上，隐约听着赵月娥的说话声。肖东东偶尔回复一两句，显然他并没有把事情的细节告之赵月娥。或许，这位大少爷正在消化今天发生的事吧。她迷迷糊糊想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肖朵朵五点就被闹钟吵醒了，匆匆赶去上班。她工作的快递转投站理论上是八点上班，但快递员一般八点就来取货了，她作为分拣员，一般七点半就得上班了。

快递分拣看着简单又机械，他们的分拣中心只负责普通快递，不包括大宗件，所以看着也不累人。事实上，她一天得把几千个快递分街道投入不同的快递袋子，着实是一件体力活。当初，她之所以选择这个工作，一来，可供她选择的工作实在太少了，二来这里离家近，非双十一这样的特殊日子，他们下班挺早的，她可以及时回答做晚饭。

肖朵朵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当她干了一天的体力活，再驱车一个半小时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偏偏，她的车子还没挺稳当，肖东东已经在大门口等她了。

肖朵朵一声不吭往里走，假装没有看到他。肖东东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肖朵朵回头呵斥他：“能不能不要跟着我！”说完，她愣住了。

他们姐弟年龄相距八年，肖东东是他们的母亲意外怀孕生下的。因为他，他们的父母从中学老师变成了补习班老师。虽然后来他们成了补习班的金牌老师，赚了不少钱，但肖东东刚出生那会儿，他们家的经济状况非常差，所以肖朵朵一向讨厌这个弟弟。在肖东东小的时候，肖朵朵对他说的最多一句话：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肖东东对幼时的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他只记得，在姐姐和爸妈大吵大闹，独自一个人去山海之后，他偷听到母亲几次埋怨父亲，因为父亲执意生下他，所以他的姐姐再也不和爸妈亲近了。姐姐走后没多久，他就被爸妈送去英国读书了。这些年，姐姐埋怨爸妈重男轻女，可是在他看来，根本就是爸妈偏心姐姐，才会为了挽回姐姐的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英国。

这次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姆妈千叮咛万嘱咐，他怎么会特意请假，来到这个又落后又无聊的农村，遇到这些奇葩的事情，莫名其妙的人。

当下，肖朵朵和肖东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移开视线。肖朵朵走进厨房，和婆婆、儿子打过招呼，进屋换衣服，消毒洗手，然后抱着儿子往后院走去。

隐约中，她听到冯嫣然来了，正和肖东东在前院说话。她太累了，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搬了一条矮凳坐在田间，木呆呆地看着菜田。

天已经黑了，她根本看不到土豆和菠菜有没有发芽。婆婆说，天气太冷了，菠菜发芽至少得一周的时间，土豆芽破土而出怎么也要十天。或许等它们发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吧。

肖朵朵勉强打起精神，努力维持笑脸，逗儿子说话，又接通了丈夫和女儿的视频。

赵月娥走到后院，用抱怨的语气对着儿子说：“你老婆也是个心急的，她的土豆才种了三四天，她一天要过来看上三四回。”

王睿脱口而出：“妈，朵朵没种过地，你不要这么说……”

“妈和你开玩笑呢。”肖朵朵打断了王睿的话。

赵月娥有些不高兴，瞪一眼手机屏幕，对着肖朵朵说：“你看到了，他就知道护着你。”她转头不去看儿子，问肖朵朵，“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饭菜，我去热一下。”

“朵朵，你去上班了？你不是在明岛吗？”王睿十分着急，“病毒传染性太强了，不是让你别去上班吗？”

肖朵朵避重就轻地说：“我们小区有疑似病例，小区已经封闭了，所以我和小乖还是住在明岛。我仔细想过了，如果我能坚持下去，我的工资，加上你之前给我的红包，钱刚刚够还给银行。如果我实在坚持不了，我们只能把车子卖了。”

“这怎么能行！”王睿想也没想就摇头，“先不说往返明岛乘公交车有多麻烦，就说每个周末，你送囡囡上兴趣班，难道让她和你一起挤公交车吗？是你说的，囡囡有天赋，我们不吃不喝也要供她。”

肖朵朵轻描淡写地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王睿的声音梗住了。虽然二手车值不了几个钱，但好歹能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他看着妻子神色中的疲态，心疼极了，可他唯一能做的事，只剩下道歉了。他想说对不起，现在这种时候，“对不起”三个字又显得那么空洞苍白。以前的他怎么会那么混蛋呢？

肖朵朵来不及感伤，急匆匆挂断视频，她听到肖东东和冯嫣然起了争执。她抱着儿子走到前院，生气地斥责：“肖东东，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肖东东指了指自己：“你说我？”他同样十分生气，“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我？”

赵月娥赶忙打圆场：“你们姐弟，一人少说一句。”她催促肖朵朵，“朵朵，过来吃饭了，我们小乖也该睡觉了。”她走过去，从肖朵朵怀中抱过孙子，岔开了姐弟间的争执。

肖东东狠狠瞪一眼冯嫣然。冯嫣然心虚地笑了笑，对着肖东东双手合十，做了一个乞求原谅的手势。

肖东东看到肖朵朵已经走回厨房吃饭，他拽着冯嫣然走到院门外面，压着声音说：“凭什么我就得帮你？”

冯嫣然软声道歉：“刚才是我不对，说话急了一些，害你被你姐姐误会，我向你道歉。”

“算了。”肖东东不想与她技巧，举步往院内走去。

冯嫣然赶忙挡住他的去路，说道：“今天你都看到了，村子里好多地都荒着，要不然就是种一些乱七八糟的树，等着政府拆迁，用这些树拿拆迁补偿。你也说，这不是长久之计。你也是中国人，你在外国当社工，也该帮帮自己的同胞吧。”

“你这是道德绑架！”

“怎么是绑架呢！”冯嫣然挽住肖东东的胳膊，看到有邻居看过来，又急忙松手。她指着河道两边的房子说，“你看，现在家家户户亮都着灯火，多好啊，整个村子都有生气了。老人们有儿孙陪着，人都精神多了。可是等疫情结束，年青人都回市区了，这里有一半的房子都会空置，老人们又会变得无精打采。”

肖东东嗤笑：“别说得自己多有情怀，我可是听说了，像你这样的大学生村官，都是任期满了，转身就走了。”

“没错，我想考公务员，可我现在是村支书，就得干好分内的事。再说了，如果我能把这份工作做好，等我考上公务员了，可以继续当村官的。”

肖东东再次摇头：“你想干好分内的工作，可是村子里的事，你说的不算，村民们只听赵建兴的。”

冯嫣然双颊发烫。她刚刚担任村官的时候，确实做了几件想当然的事，导致很多村民不信任她。她已经努力改进错误了，她确确实实想要改变村里的现状。她故作生气：“肖东东，帮不帮，就一句话的事。”

肖东东犹豫不决。

冯嫣然催促：“肖东东，我只是让你介绍一下英国农场的经营种植经验，能有多为难你？我已经看了好些资料，你不帮我，我最多再自己摸索摸索。”

肖东东反问冯嫣然：“岳美莉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任由她一次又一次挨打吗？”

“当然不是。”冯嫣然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抬起头说，“我也是当了村官才明白，解决一件事不能只做表面。真正把一件事做好，得做到实处。”

第二天一早，冯嫣然看到赵佳峻出门了，急匆匆去了他家。她走进院子的时候，岳美莉正坐在烧火凳上抹眼泪。

岳美莉看到冯嫣然，急忙背过身，擦干泪痕，拉了拉袖子掩饰手腕的伤痕。她走到厨房门口，说道：“佳俊刚出门，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吧，我做不了主。”

“如果我说，是你女儿的事呢？”冯嫣然一边说，一边环顾厨房。厨房打扫得很干净，岳美莉是大家公认的勤快人。

岳美莉没有接冯嫣然的话。自从赵佳峻知道她有一个女儿之后，就开始打她。她忍辱负重，就为了把女儿接到身边照顾，可是赵佳峻说，她敢把女儿接到家里，他就敢强奸她。她真的怕了。

岳美莉默不作声坐到炉灶后面的矮凳上，默默擦拭眼泪，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为他，要他帮我养女儿。我也没有跟过其他男人，小婕的父亲答应过娶我的，他说过，我生下孩子就和我结婚，没想到另一个女人生的是儿子。我真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冯嫣然顺着她的话说：“你也知道，赵佳峻打你，是他不愿意帮你养女儿。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赚钱，自己养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