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2章 生活在继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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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几十年前的农村一样，当下的农村依旧是人情社会，人与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尤其是八卦的传播速度，有时候堪比光速。

在肖朵朵的一声惊呼过后，赵佳峻被男人们控制了。岳美莉由冯嫣然陪着，去了医院。在冯嫣然拨打110的时候，赵建兴阻止了她。冯嫣然坚持要报警，岳美莉哭着求她不要打110。不幸中的万幸，岳美莉的伤看起来恐怖，但她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在岳美莉阻止冯嫣然报警的那一刻，肖朵朵坐回了车子的驾驶座。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村子，何必掺和村子里的事。不过，救护车的呜鸣声犹如一颗炸弹，引爆了村子，大家都在谈论赵佳峻“旧病复发”的事。

为了疫情防控，赵建兴严格禁止村民们聚集，但这样的禁令完全无法抵挡村民们八卦的热情。众人三三两两站在自家院子外面，相互吆喝着谈论赵佳峻和岳美莉。

肖朵朵对他们的事一点都不敢兴趣，奈何赵月娥像打了鸡血一般，把赵佳峻小时候光屁股打架的事都一五一十说给她听。她不得不接通王睿的视频，打断赵月娥的八卦热情。

深夜，她检查完女儿的功课，与甄蜜闲聊。甄蜜笑着说，她至今无法理解，在肖朵朵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王睿的欠债并非夫妻共同债务的情况下，她为什么不和王睿离婚。哪怕她依旧爱他，大可以离婚后同居，这样至少可以撇清债务关系。

肖朵朵想着那段被债主围追堵截的艰苦岁月，淡淡地笑。她想过离婚的，但是每当她想到离婚这两个字，她总会想起和王睿谈恋爱的日子，想起他看她的眼神。在所有追求她的男人中，王睿不算有钱，长得不够帅气，性格甚至有些懦弱，她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肖朵朵结束了与甄蜜的电话，接通了王睿的视频。王睿看到她的第一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肖朵朵忽然释然了。她绝对无法容忍家暴的丈夫，但她似乎理解了，岳美莉为什么不愿意报警。

“朵朵，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王睿焦急地看着肖朵朵，“是不是和妈吵架了？不管妈说了什么，你别往心里去。等我回去，我给你当出气筒。你受的气，百倍还给我，我保证没有半句怨言。”

肖朵朵扑哧轻笑。若是在往日，她大概要骂王睿精神病了。

王睿笑着说：“你不骂我神经病吗？”

一瞬间，肖朵朵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已经有两年多了，他们没有像现在这样说话。她往身后看了看，低声说：“我想你了。”

“朵朵。”王睿痴痴地看着肖朵朵，“我也想你了。你等我一下。”王睿低下头，屏幕一下子变黑了。

肖朵朵莫名其妙。不多会儿，她收到了两个红包了，520和1314。她脱口而出：“神经病，你又搞这一套。”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他高兴了，她生气了，他都会发一些特殊数字的红包。虽然红包不会高于四位数，但是每当她睡眼惺忪，或者心情低落的时候，王睿的红包能让她高兴起来。

电话另一边，王睿急促地解释：“这是我今年存的所有私房钱了，都是我帮他们卸货，抬上搬下存下来的。”他歉意地看着妻子，“等我们把债还清了，我一定给你包一个特别大的红包。”

“你醒醒。”肖朵朵轻轻擦拭眼角，“囡囡和小乖是姐弟，他们渐渐长大了，总不能睡一间房。我们得赶快把债还清，换一套三居室。”

“我知道的。”王睿顺从地点头。

肖朵朵接着说道：“等囡囡读大学了，我们怎么都得给她买一套小居室，这样她找男朋友也有底气。等小乖长大了，如果他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住，我们还得给他买一套小居室。还有，你妈年纪大了，我爸妈也年纪大了，肖东东那混蛋，就是个不靠谱的。你自己算算，我们得赚多少钱。”

王睿歉意地说：“老婆，我当初向你求婚，是真的想让你过好日子的。是我对不住你。”

“你知道就行了！”肖朵朵呼出胸口的浊气，转而问道，“爸妈呢？家里的米啊，菜啊，够吃吗？”

王睿一一回答肖朵朵的问题，继而又问起肖东东的事。

肖朵朵嘴上骂肖东东不靠谱，但她昨晚就上网查过了，“社工”专业是正经的学科，国内也有不少社工组织。这些组织一般由政府购买他们服务，专门为老年、智障青少年等等弱势群体提供服务。这类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工作稳定，也能满足肖东东的伟大情操。

或许是因为肖朵朵与王睿谈过之后，她由自己想到了岳美莉，自认为她理解了岳美莉为什么不想离婚，因此当赵月娥提出，她们一起去探望岳美莉的时候，她欣然答应了。

两人拎着半篮子鸭蛋，刚走出院门，就听到了一个惊天八卦，岳美莉在嫁给赵佳峻之前生过一个女儿。私生女原本跟着亲生父亲，如今父亲死了，祖父母没有抚养能力，法院要求岳美莉抚养女儿。

早前大家都说，岳美莉把婆婆气得住院，其实是赵佳峻不同意抚养岳美莉的女儿，夫妻俩打架。岳美莉的婆婆劝架的时候，不小心被赵佳峻推了一下，骨盆裂了。

肖朵朵对这个传闻将信将疑，但是当她们走进赵家的院门，听到冯嫣然生气地斥责赵佳峻，岳美莉有抚养义务的时候，她不得不信了。她拉了拉赵月娥的衣袖，低声说：“妈，我们改天再来吧。”

赵月娥兴奋地甩开她的手，扬声说：“美莉，我们来看你了。你上次不是说，我养的鸭子，下的蛋特别大吗？我给你带了几个，你尝尝。”

她举步就要进屋，被村长赵建兴拦住了。赵建兴堵在厨房门口拦住赵月娥，沉着脸说：“早就说了，不许串门，听不懂吗？回家去！”

赵月娥有些畏惧赵建兴，低声说：“我来探望美莉都不行吗？除夕那天，幸亏她扶了我一把。”

赵建兴瞪大眼珠子，赵月娥立马吓得噤声。肖朵朵趁机朝厨房内看一眼，只见岳美莉站在桌边，身体靠着墙壁，脸上鼻青脸肿的。赵佳峻坐在矮凳上，低着头揪扯头发。他瓮声瓮气说：“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把你女儿接过来，咱们就离婚，没的商量。”

“我不离婚！”岳美莉愤恨地大叫，眼睛盯着赵佳峻，“我可没骗你。和你结婚之前，我确实没有结过婚，不过我和你说了，我不是黄花闺女了。”

赵佳峻呛声：“你没有告诉我，你有一个女儿，你这是骗婚！”

岳美莉反驳：“你也没问我，有没有孩子啊！”

“还不走！”赵建兴呵斥赵月娥和肖朵朵。

赵月娥赶忙拉着肖朵朵往外走，脸上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她低声嘟哝：“当初我们卖房子的时候，就数她最得劲，现在报应来了。岳美莉嫁进来的时候，他们那一支逢人就说，岳美莉是初婚。赵佳峻二婚娶初婚，是赵家赚了。现在看来，果然是赚了，赚了个便宜爹。”

肖朵朵不愿意附和赵月娥，只能保持沉默。

第二天是大年初三，按照农村的传统，这一天是走亲戚的日子，是不能下地干活的。自从王睿破产之后，赵月娥很少和亲戚们来往了，过年自然也没有亲戚走动。她带着媳妇和孙子去了河边的竹林，看她养的鸭子。

王熠晖第一次看到活的鸭子，兴奋地不行，拼命在母亲肩膀上扑腾。肖朵朵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种植蔬菜的自留地，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片竹林。

三人高兴地喂着鸭子，河边的堤岸上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

肖朵朵循声看去，只见冯嫣然快步朝他们走开。冯嫣然率先开口：“月娥婶子，还有十天哦。如果十天内，你不把鸭子处理掉，村里只能帮你宰杀了。”

“你敢！”赵月娥一点都不怕这个刚刚大学毕业的丫头片子。她梗着脖子说，“这是我们家的竹林，我爱养鸡就养鸡，爱养鸭就养鸭，没人管得着！”

“月娥婶子，你这样说，未免太不讲理了。”冯嫣然早有准备，拿出几张A4纸递给肖朵朵，解释道，“国家不是不让大家养鸡养鸭，只是我们明岛是生态示范区，畜养家禽必须建筑符合卫生要求的舍棚，做好定期打扫、消毒工作。”她朝肖朵朵努努嘴，“看到文件上的公章了吗？每个村都是这么执行的。你劝劝你婆婆说。”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谁劝都不管用。”赵月娥双手叉腰，那姿态仿佛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她指着冯嫣然的鼻子叫骂，“别以为当个村支书就有多了不起似的。谁不知道，你们这些当村官的，都是些没考上公务员的差学生。还官呢，我呸，拿着鸡毛当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