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2章 生活在继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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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睿破产之前，肖朵朵非泰国香米、东北大米不买；王睿破产之后，肖朵朵只买超市最便宜的廉价米。生活富足的时候，她从不觉得米饭有多好吃；生活艰难的时候，她忙着赚钱还债，无暇在意米饭好不好吃。

午间，赵月娥果然用大灶煮了一大锅白米饭。肖朵朵说不清是因为用柴火煮米饭更加香糯，又或者明岛大米确实口感不错，她不得不承认，这锅米饭的味道确实挺不错的。

午后，肖朵朵一边哄儿子睡觉，一边刷新闻了解疫情进展。用网友的形容，每次刷新疫情新闻，心情犹如过山车，一会儿感动得快哭了，一会儿气得浑身发抖。肖朵朵比普通网文更多了一份牵挂，可她唯一能做的事，叮嘱父母和王睿千万不要出门。

王熠晖睡着之后，肖朵朵和女儿视频，检查她的功课，叮嘱她乖乖听甄蜜的话。等到她打发女儿去读童话故事，问了问甄蜜母亲的情况。甄蜜哭着问她，如果她的母亲确诊了，她却拿不出钱替母亲治病，她该怎么办。

肖朵朵听着她的哭诉，不由地想到自己。王睿欠下的债务，他们夫妻俩需要努力工作五年，才能彻底还清。这五年，两个孩子在长大，他们的父母逐渐变老，他们的家庭无法承受丝毫风险。如果，万一，她的父母不幸被感染，她同样拿不出钱替父母治疗。

想着这些，肖朵朵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她劝说甄蜜一定要坚强，因为她是父母的精神支柱。这些话，何尝不是在劝说她自己。

恍惚中，她想到了自己和甄蜜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个闪耀着聚光灯的舞台上，她自信地高歌。在舞台下，她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当她面对一束用人民币做成的花束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看到一个漂亮女孩挥手打了中年男人一记耳光。她吓坏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勇气那么做。事实证明，当咸猪手碰触到她的身体，她也有勇气那么做，于是她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比赛的日子，她们一起拒绝了所谓的饭局，一起被别人笑话，她们脑子不开窍，吃不了娱乐圈的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前凶悍的甄蜜，在她面前成了爱撒娇的小女孩。或许因为她有一个弟弟，她习惯于当姐姐吧。

肖朵朵想起弟弟肖东东，对着甄蜜说：“对了，现在哪都买不到口罩。肖东东在英国买了口罩和消毒用品，我已经让他快递一部分给你爸妈。”

“真的吗？太好了！一共多少钱？”

“不用给我钱，就是……”肖朵朵叹一口气，“如果英国和中国断航，这些东西不一定能入海关。即使东西到了我们的口岸，快递能不能进入江城也是未知数，所以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尽量叮嘱叔叔阿姨不要出门。”

甄蜜点头，眼神中难掩失落。

肖朵朵赶忙安慰她：“其实，也不用太悲观的，各省市的医疗队都去了江城，还有那么多专家，病毒很快就能控制住的。”

甄蜜胡乱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肖朵朵突然接到了英国的长途电话。她按下接听到，就听到肖东东兴奋的声音：“姐，我准备回国了，从山海入镜，再随着医疗物资去江城。”

“你说什么？”肖朵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肖东东重申：“我要回国了，算是公司派我出差，和医疗救援物资一起回国。”

肖朵朵紧抿嘴唇，没有接话。

肖东东接着说道：“我买了一些口罩，随身背着。如果你能来机场，我把口罩给你。另外，我给灿灿和晖晖都买了礼物，你帮我转交给他们。”

肖朵朵忍着怒气，问道：“你们是什么公司，这种时候派你去江城出差？”

“就，就是一般的公司。”

“肖东东！”肖朵朵怒不可遏，“我早就怀疑，你压根没有读金融专业，是不是？”

肖东东沉默。他从高中就去英国读书了，一直到硕士毕业。他告诉家里人，他是金融学硕士。

肖朵朵喝问肖东东：“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在英国上了什么大学，读了什么专业？”

肖东东被她激怒了，梗着脖子说：“是，我没有如你们所愿，去读金融，进银行赚大钱。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读什么专业，就读什么专业，你们管不着！”他挂断了电话。

肖朵朵怒极，回拨电话，发现自己没法拨打国际长途。她在微信群@肖朵朵，飞快地打字：你自己和爸妈解释清楚。

不消三秒钟，肖朵朵的手机铃声响起。肖东东生气地控诉肖朵朵：“别人都是姐弟互相打掩护，就你，只会拆我的台，向爸妈告状……”

肖朵朵同样十分生气，她故意激将肖东东：“你是不是压根没考上大学？”

“你看不起谁呢！”肖东东怒了，“我读的是社工专业，我想服务于社会，帮助有需要的人。我可不像你们，满脑子只有钱钱钱！”

肖朵朵暗暗吁一口气。

肖东东越想越生气，一股脑儿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回国，那是因为我在非盈利性组织工作。你知道什么叫非盈利性组织吗？没错，我的工资很低，但是我高兴，我乐意，你们这些眼里只有金钱的人，你们是不会明白的！”他再次挂断了电话。

肖朵朵被肖东东气得不轻，不过她没有在微信群拆穿肖东东，只是告诉父母，肖东东买了防疫物资，想要人肉背着它们回国，去江城尽孝。

不出肖朵朵所料，他们的父亲把肖东东骂得狗血淋头，母亲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肖东东在这时候去江城。

肖朵朵冷眼看着肖东东在微信群“抱头鼠窜”，隐约听到楼下传来杂乱的说话声。

她不喜欢乡村的第三个理由，村民们总喜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说一些蓄意编排别人的闲话。

她不想听到那些话，起身去把房门关严实，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尖细的嗓音讽刺赵月娥：“银行今天没开门，昨天和前天可都开着呢。你媳妇是江城人，和我们比起来，你怎么着都得多捐一点吧，可不能一毛不拔啊。”

肖朵朵想起小年夜，赵月娥执意在银行取钱的事。这两天，她没再追问赵月娥为何去银行取钱，因为之前每一次她提到“钱”字，赵月娥就会怀疑她，惦记她的退休金。

无论如何，肖朵朵不希望婆婆再次受骗，她上前两步想要听清楚，就听到岳美莉说：“我要是月娥婶子，想着除夕那天的事，我一毛钱都不会捐的。”

“除夕那天，什么事啊？”众人七嘴八舌，兴趣盎然。赵月娥制止岳美莉：“胡说什么啊！你自己瞧瞧，村子里哪个媳妇独自带着孙子，和婆婆过年的？我们家朵朵是头一个！村里要是号召大家给江城捐钱，我绝对也是头一个。”

肖朵朵快步往楼下走去，站在楼梯口平复呼吸。她没有料到，婆婆跑去银行取钱居然是为了给江城捐款。不过她自然知道，婆婆称赞她是“头一个”仅仅因为好面子。她不喜欢岳美莉，她不介意捧着赵月娥。

肖朵朵走出楼梯间，朝厨房走去。在满屋子女人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陆倩，前任村长的大儿媳。她的目光掠过陆倩，落在赵月娥身上。

陆倩尴尬地笑了笑，与岳美莉交换了一个眼神。岳美莉畏缩地看一眼肖朵朵的手机。

相比岳美莉，肖朵朵更讨厌陆倩。经过了两年前那件事，陆倩竟然还敢上门。肖朵朵对这个村子的厌恶攀升到极点。

她极力按捺脾气，故意不和众人打招呼。她笑着对赵月娥晃了晃手机：“妈，阿睿给你买羽绒服呢。我觉得你穿红色显精神，他说你更喜欢藏青色，耐脏。你喜欢那个颜色？要不，两件都买了？”她亲热地挽住赵月娥的胳膊。

赵月娥高兴极了。相比之下，其他人都露出或微妙，或不以为意的表情。赵月娥高兴地拍了拍肖朵朵的手，摇着头说：“天又不冷，买什么羽绒服啊，浪费钱，我不要。”

“那就买红色的，我觉得妈妈穿红色的最好看了。”肖朵朵作势给王睿发微信。

人群中，有人不耐烦地喊：“不是说打牌吗？还打不打啊？”有人不满地低声嘟囔：“不就是上过电视嘛，脑袋长头顶上了，招呼都不打。”

一片嘈杂的聒噪声中，村长赵建兴站在院门外，指着人群吆喝：“干什么呢，不许聚集，都回自己家去，听到没有。”

王倩第一个站出来驳斥赵建兴：“村长，这大过年的，都不让我们打牌啦，这是哪门子的规定啊？难道让我们在家闲得下蛋吗？”

众人哄笑，七嘴八舌地附和：“过年呢，不是打牌聊天，还能干啥？”大家暧昧地挤眉弄眼，“我们可不像村长您，娶了新媳妇，可以一整天在家困觉。”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