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混战（4）

4，

陆凡邑正在休假中，他根本不应该跟踪马丽丽，但警察的直觉告诉他，不管顾森失踪了，还是被杀了，其背后的真相远远不止他看到的这些。他没有追究沈璐等人打架一事，仅仅把马丽丽带回了公安局，要求她辨认从河里捞起来的那只鞋子。

讯问室内，马丽丽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头发，对着陆凡邑说：“阿森出门的时候，确实穿着那个款式的鞋子，但那个牌子，那个款式，每个商场都能找出几百双，你问我，它是不是阿森的，我真的不知道。”

陆凡邑审视马丽丽。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并没有一丁点戏剧化的表演。他甚至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陆凡邑转而询问：“你们为什么起冲突？”

马丽丽笑了笑：“那个女人勾引我的老公，我不应该扇她耳光，揪她头发吗？”

陆凡邑同样笑了笑：“马女士，你老公失踪以后，你似乎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只是去找外面的女人了。”

马丽丽微微一愣。陆凡邑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慌张。他追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他没有去找外面那个女人？”

“你想暗示什么？我杀了自己的老公，所以我知道，他没有去找外面的女人？”马丽丽冷笑，毫不示弱地回怼，“你不相信我，大可以去问一问公安局的女警察，如果她们没有工作，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们会不会杀死高薪的丈夫？”她停顿，加重语气，“这不是爱情，这是真实的生活，赤裸裸的现实！”

陆凡邑看着马丽丽的眼睛。直觉告诉他，马丽丽没有说谎，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马丽丽谋杀了顾森，并且利用沈璐假造不在场证明。

最高明的谎言往往都是九十九句真话，夹杂一句谎话。陆凡邑相信，马丽丽深谙这一点。

此刻，他几乎可以肯定，前天晚上，沈璐的车子离开道路监控，在向阳山附近的巷子里转悠的时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就是那个时候，孔舜拍下了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眼下，他首先必须弄清楚，顾森是怎么离开新桥收费站的休息区的。

短暂的静默中，走廊上传来毛晓阳的声音：“这边请。我们请你过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手机尾号9551的乘客坐了你的出租车之后，她都去了哪里。”

马丽丽看着陆凡邑。她听到罗建新在走廊上回答：“网上的事，我女儿都和我说了，我把车衣记录仪都带来了。你们要是问我的意见，我觉得她没有杀人。”

毛晓阳和罗建新的对话声逐渐远去。陆凡邑观察着马丽丽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马丽丽生气地斥责：“你们警察不去帮我找阿森，反而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就连出租车司机都要找回来问话，简直太荒唐了！”她站起身，“我最后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人，我不知道那个拍照的为什么诬陷我！现在，我要去找我老公了，我可以走了吗？”

话毕，她不等陆凡邑反应，转身就要离开。此时，讯问室的门打开了。民警看一眼马丽丽，走到陆凡邑身边耳语：“顾森的银行卡没有刷卡记录，他也没有用身份证办理住宿，火车、飞机、高铁都没有他的购票记录。”

陆凡邑清楚地看到，民警说话的时候，马丽丽停下了脚步，她似乎很想知道，民警说了什么。

民警用更低的声音对陆凡邑说：“朱家的律师来了。”

陆凡邑点头，朝外看去，走廊上传来高跟鞋有节奏的脆响。他越过马丽丽走出讯问室。马丽丽跟着她走出讯问室。

沈璐走在律师身前，含笑看着陆凡邑，与他打招呼：“陆警官，不好意思，一场误会。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您是刑警。你一点都不像警察，反而像大学教授。”她歉意地笑了笑，在陆凡邑面前站定，“对了，顾森的事，还要麻烦公安局了，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未免太奇怪了。”

马丽丽被这句话触动，抬头看着沈璐，只见沈璐像女王一样站在他们面前，微微扬起下巴。在她眼中，她是沈璐，事实上沈璐早就是朱太太，社会名流。

“丽丽，走了。”沈璐冲马丽丽招手，说罢又转头去看陆凡邑，“张律师说，手续都办好了，我随时可以带丽丽回家，是这样吧，陆警官？”

陆凡邑看一眼民警。民警冲陆凡邑点点头。这就是说，打捞出来的鞋子里面并没有顾森的DNA。

马丽丽见状，走到沈璐身边，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沈璐胳膊一僵，随即任由马丽丽挽着。两人肩并肩走出公安局。

公安局门口，马丽丽放开沈璐的胳膊，亲昵地为她整理衣领：“谢谢你，帮我请了律师。”

沈璐后退一大步，看着马丽丽：“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说不定顾森已经活过来了，这会儿就在公安局。他正在告诉警察，是你把他推下向阳山的。”

马丽丽耸耸肩：“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只能自认倒霉。”她伸手拦出租车，低嘀咕，“我倒霉了，别人也休想好过。”

出租车停下，沈璐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马丽丽坐上出租车，报出家里的地址，随即把头探出车窗，对着沈璐说：“忘了问你，你和那个女人关系很好？作为老同学，好心提醒你一句，她那样的女人，小心引火烧身。”

“管好你自己的事。”沈璐转身走向出租车后面的私家车，驾驶员是肖政道。

马丽丽坐在出租车后座，转身透过车后的窗子往马路上看去。她没有看到朱家的私家车，更没有看到肖政道。她看到了陆凡邑，他在跟踪她。

警察毫不掩饰行踪，光明正大地跟踪她，这就意味着，公安局很可能随时拘捕她。

马丽丽对司机说：“不去锦城花苑了，去飞霞路的Ficci旗舰店。”朱平潮的儿子朱绍，他在高中毕业那年，也就是沈璐嫁入朱家的第二年，他搬出去自立门户了。Ficci就是朱绍在大学期间独自谈下的亚洲总代理。朱平潮引以为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