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混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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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孔舜离开公安局之前，毛晓阳清楚明白地告诉他，在事实调查清楚之前，他不能把照片，以及他对这件事的个人揣测发布在网上，以免影响公安局的调查工作。孔舜当着他的面满口答应，转身就把照片发在了社交网站，甚至搞了一个投票，让网友猜测，照片上的背影是不是马丽丽。

毛晓阳明白，这件事可能导致严重的舆情事件，他连盒饭都顾不上吃了，火急火燎地跑了。

陆凡邑听着脚步声远去，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用正常速度观看监控视频。他考入警校的时候，一心想当一名朝九晚五的户籍警，却因为天赋进了刑侦队。他承认，他各方面素质都比不上自己的同事，但他好歹当了三年刑警，对犯罪的敏感度还是有的。这个名叫马丽丽的女人，绝对有问题。

陆凡邑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屏幕上，马丽丽正坐在出租车副驾驶座，和司机交谈。

同一时间，马丽丽已经从新桥收费站的休息区取回了自家的车子，这会儿正坐在肖政道的婚姻咨询室。今天并不是他们接受婚姻咨询的日子，是肖政道临时把她叫来的。她拿起茶杯，优雅地抿一口热茶。

肖政道看着马丽丽，温和地微笑，解释道：“马女士，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公司并没有您先生出轨的证据，更没有您说的视频。”

马丽丽并不接话，自顾自说道：“肖博士，您是心理学专家，您应该很了解我。我是一个母亲，我只有一个目标，我的儿子们不需要知道，他们的父亲是好色的蠢货。为了保护孩子们，我什么都做得出，什么都可以牺牲。”

肖政道依旧维持着绅士的笑容。他点头：“我知道，您积极地想要挽救您和顾先生的婚姻，多半是因为您想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我完全可以理解您的想法。不过，您确实误会了……”

“算了。”马丽丽站起身，讥诮地笑了笑，“其实，我挺佩服肖博士的勇气。今天早上，您坐朱总的车子离开别墅，就一点都不担心，朱总知道您睡了他老婆吗？”

肖政道脸上的笑容出现了裂痕。

马丽丽让莫志强守在别墅外面，是为了拍摄沈璐和肖政道偷情的石锤，没想到沈璐竟然开着朱平潮的车，载着肖政道离开别墅。

沈璐这是胆大妄为，还是有恃无恐？

马丽丽暂时无法下判断。她转身往外走，背对肖政道说：“我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事到如今，我已经是一名失败的妻子，我只想做一个好母亲。”

话毕，她大步往外走。直至她走到电梯口，打开手机，她才知道，网上已经闹翻了天。有人质疑公安局不作为，有人辱骂她心狠手辣，有人发挥脑洞试图云破案，更多的人在相互谩骂，无差别攻击异见者。

马丽丽在网上匿名雇佣孔舜的时候，她就知道，孔舜以网络为生，一定会利用“杀夫”这个热点吸引流量。她不怕孔舜把事情闹大，但她没有料到，孔舜竟然发出悬赏帖子，让网民去河里打捞顾森的尸体。

悬赏帖子很快被平台屏蔽了，但“赏金猎尸”这个新兴词汇迅速传遍了网络，俨然成了热搜词汇。

马丽丽走进地下车库，独自坐在驾驶座，任由微信的新消息提示音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她用旧手机给莫志强发了一条微信，随即关闭了这部手机，又把另一部手机调成了无声。她靠着车窗，一连抽了三根香烟，这才发动车子驶出车库。

山海市是拥有两千四百多万人口的国际大都市，哪怕是工作日的午后，马路上依旧车流不息。马丽丽驾车行驶在车流中，目光下意识朝照后镜看去。她只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她无法判断，警察是否在跟踪自己，所以她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认真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想到这，马丽丽拿出手机不断地拨打顾森的手机，同时驱车在街上胡乱转悠，仿佛她正在漫无目的地寻找顾森。

傍晚，她去高铁站接了父母，又去学校接儿子。父亲看到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母亲更是泪流满面。她不想父母担忧，只能告诉他们，顾森出轨了。她不愿意原谅顾森，坚决要求离婚。可能因为顾森不想离婚，所以他故意躲了起来。

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但马丽丽看得出，她的父母希望这个谎言是真的。他们一家人在餐厅随便吃了点晚饭，一起返回家中。

十月是山海最美的季节，秋高气爽，繁星与新月交相辉映，像璀璨的宝石一般镶嵌在瑰蓝色的夜幕上。可惜，马丽丽一家谁也没有心情欣赏夜色，就连两个孩子都格外沉默。马丽丽心中愧疚，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小宝软绵绵的身体，努力牵着大宝稚嫩的手掌。

远远的，她看到明娜站在楼道口。顷刻间，她的脑海中浮现明娜和顾森被翻红浪的不堪画面。如果明娜爱上了顾森，哪怕她只是爱上了顾森的钱，她最多也就是扇她一记耳光，骂她一声婊子，可她接近顾森的唯一目的是拆散他们的家。她花了十多年时间，辛辛苦苦打造的幸福家庭，一个年轻女孩，只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彻底毁了它。

马丽丽恨不得打烂明娜的脸，扒光她的头发，可她抱着年幼的儿子，她的身边是年迈的父母，她就连和她同归于尽的资格都没有。

她若无其事地越过明娜，把父母和孩子送入电梯，借口去车上取东西，转身折回楼道口。

昏暗的灯光下，明娜看着马丽丽，马丽丽同样看着明娜。愤怒、屈辱、怨恨，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马丽丽的心头。

明娜上前一步，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你杀了他。”她说的是肯定句。她在控诉马丽丽。

顿时，马丽丽像刺猬一般，立起全身的尖刺，犹如泼妇一般指责明娜：“你一定很得意吧。你只消勾勾手指，我的丈夫就迫不及待向我提出离婚？”她歇斯底里地大叫，“顾森就是个贱男人，而你，你连妓女都不如！”

明娜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马丽丽想到顾森用恩赐的语气对自己说，只要她同意离婚，他愿意净身出户，她的心脏疼得快不能呼吸了。她口不择言：“听好了，就算我和顾森离婚，他也不会娶你的。没有男人会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

明娜面如死灰。她厉声指控马丽丽：“他提出离婚，所以你杀了他！”

“不用装得正义凛然。”马丽丽斜眼打量明娜。此时此刻，马丽丽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在她冷静恶毒的面具下，是一颗毁灭世界的心。如果她没有儿子，没有父母，她大概率会选择，和伤害她的人同归于尽。

理智告诉马丽丽，她不能死，所以她只能用言语伤害别人，宣泄内心的痛苦。她轻蔑地笑，无情地嘲讽明娜：“你这身衣服，还有配饰、手机，都是肖政道给你买的吧？为了这些东西，你陪多少男人睡过？”

明娜似乎恢复了冷静，她默不作声地看着马丽丽，眼神平静无波。

马丽丽同样看着她，愤怒悄然吞噬最后的理智，表情却愈加淡然。她问明娜：“想不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丈夫被你弄脏了？”

“弄脏？”明娜轻声咀嚼这两个字。

马丽丽想要用尽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刻薄，最恶毒的话羞辱明娜。她点头：“对，就是弄脏。你，太脏了。”她压低声腺，“被你碰过的脏东西，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