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反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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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朱家的别墅外。马丽丽坐在副驾驶座，伸手去拉车门。车门发出“咔哒”一声，她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扭头对罗建新说：“师傅，我说几句话就走。你能不能等我五分钟？拜托了。”她殷切地看着罗建新。

罗建新望一眼山间的豪华独栋别墅，又看了看马丽丽苍白无助的模样，豪爽地点头：“行，我就在这里等你。有什么事，喊我一声就行了，不用怕。”他误会马丽丽是过来打小三的。

“谢谢您。”马丽丽语带哽咽，快速地转身下车。她走到别墅大门外，仰头盯着别墅内昏黄的灯光。虽然时间已经是凌晨，但花园内的庭院灯，门厅、走廊的壁灯全都亮着，把这幢三层小楼渲染得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城堡。

马丽丽走到铁门边，摁下门铃。刺耳的门铃声响彻半山腰。她抬头看了看门铃上方的摄像头，再次按下门铃。

据莫志强说，别墅原本是有守门人的，再加上整个山头只有这么一幢房子，朱家雇佣了住家保姆和园丁，负责别墅的日常维护以及花草种植。自从沈璐时不时过来住上一两晚，她把所有人都辞退了，只留了钟点工打扫卫生。莫志强说这话的时候，对着马丽丽挤眉弄眼，只差没有直接说，沈璐为了和肖政道偷情，煞费了一番苦心。

马丽丽继续揿摁门铃。大约过了一分钟，别墅二楼终于有灯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出来。又过了半分钟，沈璐穿着绛紫色睡袍，趿着拖鞋走在两旁布满鲜花的鹅卵石道上。

马丽丽看着沈璐款款朝自己走来，睡袍的丝绸系带在风中摇曳，她恍惚觉得，沈璐就像一朵慵懒的牡丹花。棕栗色的大波浪，搭配蔻红的指甲，沈璐拥有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美艳。马丽丽低头看了看自己，牛仔裤搭配半旧不新的衬衫。和沈璐相比，她活脱脱就是一只丑小鸭。

“三更半夜的，你想干什么？”沈璐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她并没有打开铁门，说话的语气、神情都像在打发叫花子。

马丽丽低下头，后退一小步。

一旁，罗建新看不到铁门内的情形。他看到马丽丽突兀地往后退，急忙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对着她大喊：“怎么了，没人在吗？”他快步走到马丽丽身旁，这才看到铁门后面的沈璐。

马丽丽转身向罗建新解释：“没事儿。”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一眼沈璐，对着罗建新说，“时间太晚了，我以为叫不醒我同学，我一个人没法下山，所以请您等我一会儿。既然她醒了，我把车钱给您吧。”她真诚地道谢，“今晚，麻烦您了，谢谢。”

罗建新狐疑地看着马丽丽：“她是你大学同学？她不是，那个……”他不解地问，“那你先生……”

“这位是朱太太。他们家认识的人多，我过来请她帮忙。她先生是上市公司创始人。”马丽丽一边从皮包中翻找现金支付车钱，一边解释，“朱平潮，你一定知道的吧，就是那个山海四少之一的‘朱公子’的父亲。他们家的公司在美国上市，之前是做房地产的，现在也造汽车……”

沈璐冷笑，不接腔。马丽丽继续翻找现金，嘴里絮絮叨叨：“……这里是朱家的私人度假村……朱总很热心的，电视上很红的那位婚姻咨询师，肖政道博士……”

沈璐有理由相信，马丽丽在威胁她。她不悦地打断了她：“快把钱付了，进来再说吧。”她很大声地打开铁门。

马丽丽数了几张百元大钞交给罗建新。两人客气了几句，罗建新收下了额外的小费，转身回到出租车上。

沈璐站在马丽丽身后，目送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她不客气地说：“怎么，怕我不给你开门，故意找个司机听你废话？告诉你，哪怕你找一群记者，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马丽丽不想和她做口舌之争。她正色说：“我们谈一谈，去里面，还是去山下找个地方？”

沈璐审视马丽丽。之前在她继子的店里，她看到了马丽丽。她认为，她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所以她没让马丽丽靠近自己。

马丽丽开门见山：“我去找肖政道做婚姻咨询，你事先知道吗？”她看着沈璐，笑了笑，“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肖博士就在里面吧？我自己进去问他。”她作势往里走。

沈璐一把抓住马丽丽的胳膊，一字一顿说：“我进去换件衣服，你在这里等着。”

半个小时后，沈璐驾车，载着马丽丽往山脚下驶去。

凌晨三点，街上绝大多数营业场所都关门了，马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沈璐一脸不耐烦，催促马丽丽：“有什么话，就在车上说，干吗一定要找地方坐！”

马丽丽朝东边努努嘴：“那边的山上，经常有人看日出。这个点，说不定已经有人上山了，肯定有咖啡厅、早茶铺子开门了。”

沈璐按马丽丽说的向东拐弯，同时再次表达不满：“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能在车上说，反而可以在公共场合讨论？”

马丽丽心虚地撇过头，眼睛盯着窗外。此时东方逐渐泛起鱼肚白，太阳快要升起了。她查过天气预报，今天会是一个大晴天，很适合拍摄日出照片。

沈璐透过照后镜审视马丽丽，露出微不可见的嘲讽笑容。她脱口而出：“既然你早就认定，我和政道是那种关系，你就应该想到，你们去做婚姻咨询，我一定会知道的。”

“店门好像都关着。”马丽丽趴着车窗嘀咕，手指不远处的街道拐角，“去那边看看吧。”

沈璐从善如流，打了半圈方向盘，车子拐入一条小巷。

马丽丽手指不远处唯一的路灯：“就在那里停一下吧。”

沈璐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透过照后镜斜睨马丽丽一眼，嘴角挂着微笑，神色中带着若有似无的嘲讽。

红色跑车停在路灯下。马丽丽不待沈璐拉起手刹，急切地从皮包中拿出两张照片。照片上，肖政道或开车，或坐在副驾驶座，车子正驶入早前那幢豪华别墅。照片清楚地拍到，沈璐同时坐在车子上。

沈璐生气地质问马丽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马丽丽把照片扔在车头，“我出去走走，你继续开车在巷子里转转。”她加重语气，“车子不要开出附近这条巷子。半个小时后，你在这里接我。以后，如果警察问起……”

“警察？”沈璐夺过照片，愤怒地揪成一团，“你以为，光凭这几张照片，就能把我怎么样吗？”

马丽丽不理会她，自顾自说道：“你只需要告诉警察，今晚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从未下车，离开你的视线。我们之所以在巷子里转来转去，是为了寻找顾森。”

沈璐愤怒地盯着马丽丽，马丽丽同样看着沈璐。许久，马丽丽轻声说：“没错，我的丈夫出轨了，他要和我离婚。可是你又怎么样呢？你和朱平潮结婚十三年，你怀过孩子吗？别忘了，你快四十了。”她公然嘲笑沈璐，“就凭这两张照片，朱平潮就能名正言顺地和你离婚，娶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大学生……”

“住嘴！”沈璐歇斯底里地大叫。马丽丽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就算撇开今晚的事，她也恨马丽丽，一直都恨她。

这一瞬间，当马丽丽看着沈璐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心中的痛楚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说她卑劣也好，说她记仇也罢，她就是要看着沈璐痛苦，看着她绝望，因为她坚信，是沈璐透过吴雅丽，引诱她去肖政道的婚姻咨询室。

她没有证据，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证据，但她就是知道，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填写婚姻咨询申请表的时候，沈璐一定在嘲笑她；在那个女人成功勾引顾森的时候，她一定在和肖政道把酒言欢，庆祝她嫁给了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

她清楚地记得，在毕业典礼上，沈璐对她说，祝贺你，嫁给了爱情。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祝贺你，嫁给了摇钱树。”马丽丽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看着沈璐的眼睛质问她，“十三年了，就因为这句话，你要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