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实验

“你自己处理。”

男人说完这句话，直接绕过了江枫的身体，就这样抱着小女孩，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了沈云辰的视线当中。

“你这个混账！！混账！！把我女儿还给我！！还给我啊啊啊啊啊！！”

沈云辰在地板上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可他自身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容乐观，尽管拼了命的在地上想要往门口爬，可这速度怎么可能追得上那男人，即便是追上了，现在的自己，又能做什么。

他断裂的腿在地板上拖出了一道猩红的血痕，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没爬行一步都让他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强烈的晕眩感和疼痛感交织在一起，让沈云辰的脑子已经开始有些不正常了。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他会惊讶于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可以说是修罗恶鬼一般，他紧咬着牙关，几乎将牙齿咬碎，鲜血从口齿之间渗出，可现实是残忍的，这名父亲就算是爆发出了非常人的毅力，可等待他的，依然只有冰冷的结局。

慢慢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军靴，江枫蹲下了身子，一脸愧疚的看着沈云辰，半晌说不出话。

“...快...莹莹...救莹莹...她是你的侄女...求你了...求你了...”

沈云辰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拽着江枫的裤脚，可江枫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似乎有一万个念头在让他马上追出去毙了那男人，抢回自己的侄女，可最终被他一丝的理智全部压制。

他不能那么做，所以最终残留的，就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姐夫...你放心，我会救活你的...”

他慢慢将沈云辰背在了身上，打算走出门，而那被沈云辰折了手腕的男人也打算起身跟随在一起。

江枫一个转身，手枪对准了他的眉心，这一次他没有半分的犹豫，砰砰砰，连续数枪，直接打烂了这男人的半张脸，这枪响沈云辰已经不知道代表着什么了。

他的意识逐渐下沉，他也许要死了，就这样死去真的好吗？

自己的妻子沈伶伶还没找到，现在女儿也被人抢走，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救出女儿...

即便是他脑中还有这样的念头，可身体已经不容许他做出任何的行动，渐渐地，他觉得自己被人背着在下楼，随后被塞到了车内，耳边回荡着的最后声音，是那噩梦一般的警报声。

警报拉响了。

暴雨将至。

而他的意识，也随着那哗啦下落的雨点一起沉入到了冰冷的黑暗当中。

“...灵韵...莹莹...”

这是他最后的呢喃，也是他对这世间最后的留恋...

暴雨无情的冲刷着这个世界，这一次的暴雨，比以往都要猛烈，而人们在屋里等待着雨停时，却不知道，这一次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雨过天晴，也许人类的历史，将会从这一天开始改写，或许是进化，亦或许...是湮灭。

咕噜——

咕噜咕噜——

气泡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沈云辰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在梦里似乎身处在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他最爱的妻子和女儿，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和妻子看着女儿长大，还找到了心仪的爱人，他和沈伶伶一起牵着手，看着女儿走进婚姻的殿堂，内心是无比的满足和欣慰。

也许永远就在这个梦中，这才是最好的归宿，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慢慢回头，看着身边的妻子，依然是那样美丽高贵，他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妻子也看着他淡然一笑。

“这一辈子能遇到你，真好，我们的女儿也一定会幸福的。”

妻子沈伶伶始终保持着微笑，她注视着沈云辰，目光之中满是温柔的爱意，沈云辰内心一阵暖意。

滴答，一滴雨水落在了他的额头，让他感觉有些冰凉，寒意也立刻遍布了他的全身，他想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妻子的头上，但江枫却是缓缓开了口。

“这样就好了吗？”

“嗯？灵韵，你说什么？”

“云辰，这是你的选择吗？”

沈云辰有些莫名，他笑了笑，想先把妻子拉到屋内避雨，可再一次触碰到沈伶伶的手，却是凉的让他诧异。

“...你...”

他的内心有了一丝不安，似乎是有什么事被他忘了，可潜意识一直有个声音在让他绝对不要去想，这样就可以了，这样下去，一定能得到幸福。

可妻子的脸色也是越发苍白，她缓缓抬头，看着沈云辰，嘴唇微动，语气依旧温和，可说出的话语，却让沈云辰脊背发凉。

“云辰，救救莹莹。”

哗啦——

暴雨倾泻而下，似乎还携卷着滔天巨浪，沈云辰的身体一下被大水淹没，在可怕的浪潮当中他拼了命的想要抓紧妻子的手，可却无济于事，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浑浊与黑暗。

“...救救莹莹。”

沈云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身边没有妻子，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淡蓝色的世界。

不对，并不是世界变成了淡蓝色，而是自己身处在一方淡蓝色的液体当中。

而刚才那咕噜声，就是这些液体冒泡所发出的声响。

他想说话，可是嘴里似乎被插着什么管子，无法开口，而残留在他脑中的最后一段记忆，是江枫将自己搬上了车。

哗啦。

自动门开启，两个身穿白大褂带着面罩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的手中都拿着一个记录本，一个男人看到沈云辰已经睁了眼，立刻拍了拍身旁同事的肩膀，二人似乎很兴奋，他们跑到了沈云辰的面前仔细观察着，记录着。

而此时沈云辰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身处在一个圆柱形的培养皿当中，可是这些淡蓝色的液体让他感觉很温暖，很舒适，并不是那么难受。

但这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状态，他开始试图说话，试图想要询问自己在哪里，可口中的管子无论如何都吐不出，他想伸手去拔，可是却没有任何力气，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两人也似乎无视了沈云辰求助的目光，在兴奋的记录了什么之后，他们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两人又带了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进来，这男人脸上没带面罩，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没有任何花纹，只在眼睛处开了两个孔，看上去有些阴森诡异。

面具男走到沈云辰的身边，慢慢地抬起了手，将手掌抚在了培养皿的壁上。

接着，沈云辰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听得到我说话吗？”

沈云辰无法开口，只能慢慢地上下点了点头，面具男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继续说道。

“你的苏醒令我倍感兴奋，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你听我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对，是人类的时间不多了，世界的改变已经开始，我和你在这里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外面都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云辰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的女儿，沈莹莹，他必须找到他的女儿，可现在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连抬一下头都十分费劲，所以沈云辰只能听着男人的话。

“你不必着急，你现在还处在适应阶段，你的苏醒只是暂时的，你很快会再次陷入沉睡，这还只是个开始，我非常希望你能挺过这个过程，相信我，这对你， 对我，乃至于对整个世界，都是一件好事。”

沈云辰不想听他说这些废话，他已经知道，这人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女儿在哪儿，所以沈云辰低着头表示抗议。

可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他的心颤抖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咕噜——

培养皿中的液体开始沸腾起来，似乎是随着沈云辰的内心在变化，而导致沈云辰心境变化的这一切，源自于他的身体。

他的四肢...不见了。

现在的他，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躯干和一个脑袋，他的手，他的脚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