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太后

“今日之事切莫说与旁人。”袁隗神色肃穆地看了袁基一眼，似有所指，然后又沉声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入宫去见太后。”

言罢，袁隗便匆匆吩咐仆人备了车，朝皇宫而去。

“王大人今夜就在府邸与我叙上一叙？”

送走了袁隗之后，袁基便看向王允，嘴角微扬，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

倘若今日之事被旁人所知晓，恐怕董卓便会不顾一切地对付袁家。

尽管王允目前是与袁家站在同一条线上，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王允泄密的可能性很小，袁基也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出现。

王允一愣，转瞬便明白了袁基的意图，旋即大笑道:“既然太仆盛情相邀，允又如何能推辞呢？”

......

午夜子时，冷月悬空，整个洛阳城街道上空无一人。

皇宫大门早已下钥，宫门紧锁，数十名甲胄位列两侧，已然有些倦意。

忽而马蹄声起，远处驶来一辆巍巍马车。

守卫们立马打了个激灵，神色森然，迅速围拢过来，将马车围住。

“放肆！尔等识不得这是太傅的马车？”赶车的马夫厉声斥道，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牌，“速速开了宫门，太傅有紧急之事求见太后！”

守卫依着微微月色，上下打量起马车。

赤朱帷裳随风飘扬，其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袁”字。

守卫脸色骤然大变，又听见赶车马夫的呵斥，连忙朝宫内吼道，“快开门！”

宫门之内一阵嘈杂，伴随着刺耳的吱吱声，宫门缓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缝隙。

马夫连忙掀开车帘，迎出袁隈，“太傅，宫门开了。”

在马夫的搀扶下，袁隈下了马车，然后快步走进宫去。

皇宫之内，不允许大臣乘坐马轿。虽然袁隗位高权重，即使在宫内乘马车而行也不会有人责怪，但毕竟会落人口实，也不符合礼数。

一路上众多巡视的侍卫见到袁隗，纷纷放行，很快便到了何太后的长秋宫外。

“什么人！”远远的，侍候在门外的婢女便看到了袁隗的身影，走上前来。

“原来是太傅大人。”婢女识出了袁隈，连忙曲腿行礼，低声道，“太后早已歇息，还请太傅明日再来吧！”

“速速去禀告太后，说袁隗有要事相商！”袁隗神色严肃，沉声道。

婢女低头，迟疑不决，假若扰了太后清梦，自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袁隗脸色微变，眼神变得异常凌厉，喝声斥道：“误了太后的大事，你可担当得起？”

“大人莫怒，奴婢这就去禀报太后。”

婢女连连道歉，然后小跑到门口，轻推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婢女小跑出来，轻声道：“太傅大人，太后有请。”

袁隈略弯身躯，恭敬地走进了房内。

虽然整个房内点亮了两盏烛火，但依然显得有些昏暗。

两位婢女侍立在一扇檀木屏风两侧，其后微微有木椅响动之声。

“老臣深夜前来，还请太后恕罪。”

袁隈缓缓跪下身子，对着屏风，将头首伏在地上。

“太傅不必多礼。”屏风之后传来一道略显倦意和冰冷的声音，“不知何事，让太傅如此着急？”

袁隈站起身，盯了两眼屏风两侧的婢女，说道：“还请太后禀退左右。”

“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两侧的婢女微微行礼，然后快步走出房去。

“太后，方才吕布来了洛阳。”

“吕布？”何太后的声音夹带着半分的疑惑，“此人不是在并州吗？来洛阳作甚？”

“他带着丁原首级来的！”

“什么！”

屏风之后，何太后猛然站了起来，原本慵懒疲倦的声音，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随着木椅倾倒的声音，穿着雍容华丽的何太后快步走了出来，满脸震惊之色。

丁原执掌并州，手握重兵，是一支牵制董卓势力的重要依靠。倘若丁原一死，董卓便没了顾虑，恐怕整个汉室朝廷都会落入董卓之手。

“应当是董卓借吕布之手，斩杀了丁原。”

袁隈何等老奸巨猾，早已猜测出了整个事情。显然他并未完全相信吕布的言论。

“莫非董卓已知丁原的死讯？”

何太后紧锁眉头，眼中充满了焦虑之色。一旦董卓知晓丁原已死，势必会在洛阳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董卓还暂未知晓。”袁隈低声道，“吕布斩杀丁原之后，便找上老臣，似乎无意与董卓那厮为伍。”

听见袁隈的回答，何太后思索了一阵，然后说道，“太傅是指，吕布可为我所用？”

“老臣正是此意。”袁隈抬起头，神色肃然地说道，“丁原暴毙，并州将士必定军心涣散，群龙无首，若董卓趁虚而入，则汉室江山危矣！”

何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那依太傅之意，应当如何？”

袁隈沉声道：“吕布历来深受丁原器重，又素有威名，而今诛杀丁原，必定会引起并州上下不满。若借朝廷之意，以正吕布诛杀丁原之名，则丁原之死，不足为虑。”

值此关头，稳住并州局势是当务之急，唯有一个能听从自己话的人统领并州，才能牵掣董卓，维持住朝廷局势的平衡。显然吕布便是当下的不二之选。

闻言，何太后沉默着走到一张木椅旁缓缓坐下，半晌都未曾说话。

她并不了解吕布，也无法控制吕布，倘若赋予吕布统领并州的权利，势必会增强袁氏一族在朝堂之上的话语权。

董卓乃是豺狼虎豹，袁氏一族也非善类。

然而事已至此，已然没有更好的办法。

思索片刻后，何太后低声说道：“那就封吕布为中郎将，统领并州军。”

“太后英明!”袁隈恭维道，心中暗自窃喜。

一旦吕布统率并州军，则袁氏一族便多了一个底牌，日后对付董卓便会多一分把握。

随后，何太后便亲自拟下任命吕布为中郎将，统领并州军的旨意，将其交给了袁隈。

“那老臣便先行告退！”

何太后微微颔首，袁隈便作着揖，缓步退去，直到门口，才转身推门而去。

烛火跃动，何太后望着袁隈的身影，眼神渐渐变得阴沉。

乱世之中，士族、外戚、宦官都是皇室的心头之患，即使牵掣住董卓，难免又会出现另一个权臣。然而自古世事难两全，唯有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