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扮猪吃虎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

饭桌支在院子里，但是冷清的很。

叶家人口其实不算少，可老两口都是“有眼光”的人，将两个儿子都送进了镇子里工作，而老大媳妇自己是个能干的，不知走了什么门路，也在镇上弄到了售货员的岗位，故而并不在婆家住。

这两口子工龄都短，谁都没能分到房。住宿舍自然没法带孩子，于是叶小虎就跟着爷爷奶奶住在乡下，等到岁数够上学再接到镇里去。

叶小虎倒是跟叶桂枝带回娘家来的儿子潘建军每日在一块儿玩，如今天都黑透了，其他人都已经坐在桌边，这两个滚成了两个泥猴子的小孩才回来，吵吵嚷嚷的。

芷夏坐在最靠门边，听到外边有动静，开门就见两个灰不溜秋的小孩从她身边挤了过去。

他们见到芷夏这个“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还差点蹭她一身泥巴。

小孩子都是跟着大人有样学样的，为难他们没用，芷夏将门重重摔上，坐回了桌边。

王春秀别的活计都要支使旁人来做，只有厨房，能亲力亲为就绝不让旁人动一根手指头。

桌子中间摆了一盘腌菜，窝头一人分半个，再就是棒子面粥。

碗都是一般大，分量却是天差地别，先是长孙叶小虎和幺女叶桂花的，黄澄澄的满满一碗，余下的几碗大多是满的，却略显的稀了点儿。

唯二清汤寡水，一眼都能看到碗底的，放在叶桂枝和芷夏面前。

平日里叶桂枝也是第二梯队，今日因着她让叶家丢面子了，罚她吃的跟芷夏一样。

往常晚饭时的娱乐活动都是这些个人数落孙芷夏，今日没人牵这个话头，气氛就有点压抑。

叶家老头子叶保田不知道白日门前吵的那一架，此刻吧嗒吧嗒抽着烟袋，也不说话。等抽完了烟就低头吃饭，是个两耳不闻窗事的主儿。

叶桂枝不敢发作，只埋头喝粥。

芷夏乐得清静，她瞄了一眼别人，有样学样，埋头喝的很慢。

这粥跟水似的，喝的快没味道还不顶饱，最多只能三成饱。

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从前在末世，芷夏也是从最底层拼杀起来，用了将近十年时间才爬到了领主的位置。

如今从零开始，她不吝惜下一个十年。

夜里下了雨，芷夏摸了一把潮乎乎的被褥，索性打开箱子，将陪嫁的棉被都拿出来替换了之前又薄又潮的褥子，睡了个舒服。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被生物钟叫了起来。

这是早年养成的习惯了，凌晨和黄昏日夜交替之际，是野兽最活跃的时间，必须清醒。

出门见到王春秀，她阴阳怪气：“卫国媳妇，今天筐和刀都在门口，有妈看着，桂枝也欺负不了你。”

分明就是要堵她的嘴，让她说不出自己这个婆母半分不好来。

芷夏心内冷笑，还是不准备把强推给她的家务活儿分出去？那就别怪她要亲手拿走些“补偿”了。

没听到回答，王春秀皱着眉回头，结果差点儿一头撞在小媳妇胸前，唬了一大跳。

她是个已经略有点驼背的小老太太了，哪怕孙芷夏从小营养不好，身材也算高挑，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平日里这二儿媳妇总弓腰驼背的低着头，尚不觉怎样。此刻芷夏挺直了腰板，又离得这么近，真一瞬间让人觉着她似乎没那么好欺负了。

“你怎么……”

一句一怎么跟进来还没说出口，就见芷夏一个箭步上前，却是搀住了王春秀的胳膊。

“妈，我看这地上都是水，怕你摔了过来扶你。”

王春秀刚想说哪儿来的水，突然就觉着脚底板有点冰，一低头，好么，还真一地都是水！

原来是做饭用的小水缸不知什么时候裂了，水淌了一地。

王春秀瞬间心疼的胸口疼！

这年头乡下买东西十分费力，家具摆设自家能打的也就罢了，必须在外头买的，可非要赶集的时候去用票子淘换二手才行。

别小看这么个小水缸，这还是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从富户那儿分来的东西，如今若要补上，没二斤粮票或者三块钱可换不到呢！

眼看着王春秀痛心不已，芷夏心内憋着笑。

这水缸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坏的，就是她跟上来时强行捏漏的。

身体强化别的好处之一，就是力道拿捏的十分精准。

她假装愣了一下，随后手脚麻利的冲到一边架子上扯了抹布其擦地。

王春秀固然心疼，可早饭还得做，否则不吃饱了又要怎么上工呢？

一肚子气，来回走动时摔摔打打，好几次都差点踢到芷夏，却都被她躲开了。

早饭就只有粥跟咸菜，没了窝窝头，叶桂枝拿到的分量也恢复了常态，就跟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叶保田见到厨房里的小水缸破了，听王春秀说要再买个，终于开了金口，不同意。

王春秀翻了个大白眼：“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呐，每天我要做一大家子的两顿饭，水还要一瓢一瓢从门口的水缸往回打，多累人啊！”

叶保田仍旧木着脸：“那你让卫国媳妇做不就得了，你还省事，她反正又不去田里赚工分，就该多干点家里的活。”

王春秀差点儿没被自家老头子气个倒仰。

她为啥自己做饭呀，不就是害怕儿媳妇偷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