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定叫你血溅当场

丫鬟被救上来后，池幼叫人押到了花厅。

　　一进门，便瞧见那主位上坐着个少女，身着素服，头戴烙银玉簪，小鼻子小嘴，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只是这大晚上的，穿戴如此整齐，连头发丝都不见半点凌乱，难不成是早就知道有事要发生？

　　见她被押至面前，少女未加理睬，慢悠悠地喝着茶，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派头。

　　“池家阿幼见过二夫人。”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打破花厅的沉寂，池幼说着还像模像样地福了福身，极为认真。

　　“咳咳咳……”

　　云若若一口茶把自己给呛到，咳得眼泪儿都出来了，丫鬟见状吓得忙给抚背顺气。

　　站在一旁的小厮一个个低着头，偷笑：这少夫人怕不是眼神不好就是脑子不好，表小姐才十七，二夫人已四十有余了，哪里好混淆了。

　　“你叫我什么？”云若若涨红了脸，不知是咳的，还是气的。

　　“二夫人啊。”池幼一脸天真，“这霍家掌事的不一直是二夫人么？就算我是要给长公子陪葬的，名义上也是霍府的少夫人，有权审我的自然是二夫人。”

　　这回小厮们不敢再笑了，确实，霍府大小事宜，全凭二夫人做主，表小姐今晚之举已然是逾越了。

　　闻言，云若若的脸色当下黑了三分，手中的绢帕被攥得紧紧的，面上却不好发作，这池家小蹄子居然敢暗讽她名不正，言不顺？

　　云若若深吸了口气，冷声吩咐，“茶凉了，去换一杯。”

　　“是，表小姐。”

　　丫鬟端着茶盘下去，池幼方恍然大悟般，“原来你就是那传闻中渭州城第一才女，霍家的表小姐！”

　　云若若并不理她，神情悲切道：“大表兄不幸离世，姨母叫你陪葬，你心有怨言，我能理解，可你既然逃了，便不该将这怨气发在一个下人身上，害她性命，池幼，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那丫鬟死了？”池幼皱眉，荷塘里的水并不深。

　　“死了。”云若若冷着脸起身，走到她面前，“她是因你而死的。”

　　池幼心中明了，这便是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了，就算她当着二夫人的面指认云若若害她，也没有任何证据。

　　她原本只是想用那丫鬟引蛇出洞，没想到这云若若动作这么快，竟把人给杀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她说。”云若若将下人都支了出去。

　　门关上后，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烛火摇曳，映着云若若微微红肿的双眸，“我给了你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要留下来送死的。”

　　“左右是要死，不如让我死个明白，为何害我？”池幼问，记忆中，她与此人不曾有过什么过节。

　　“听说你一出生，你父亲就被降了官职，你母亲是个哑巴，三年前下落不明了，你父亲为寻你母亲客死他乡，池幼，你克爹克娘，如今又克死了我大表兄，像你这样的丧门星就该被送到那最肮脏的地方去！”

　　云若若这话说的可谓是恶毒至极，池幼沉默不语，想起前世为她而死的长兄，繁星，樱九……还有那五万无辜的百姓，她的心狠狠地疼。

　　“表小姐，二公子回府了。”厅外突然传来丫鬟的传报声。

　　云若若神色微动，朝外看了一眼后，拔下头上的发簪，“池幼，今日，你伤我性命，二表哥定让你血溅当场。”

　　说完，云若若手握发簪猛地向自己的心口刺下去，这是要栽赃嫁祸！

　　“啊——”

　　房门紧闭的花厅里忽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守在外面的小厮立刻破门而入，却见自家表小姐脸色煞白，跌坐在椅子上，痛得面部扭曲，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的发丝往下落。

　　“表小姐，表小姐……快叫大夫，叫大夫去……”

　　屋子里的下人乱作一团，闹哄哄的。

　　唯有池幼一人站在那，垂着脑袋，不言不语，耳边一阵疾风呼啸。

　　前世，她是被万箭穿心而死的，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池幼抬头，脸色微白，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剑破空而来，就插在她脚前尖的石头缝里，发出脆响。

　　顷刻间，房间里安安静静。

　　这剑若再往后那么一点点……

　　池幼下意识动了动脚趾头，还好还好，她松了口气。

　　这一幕刚好落在那跨门而入的玄衣少年眼中。

　　“大晚上鬼哭狼嚎的，都在这闹腾什么呢？”少年敏锐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稍稍停留，便转向一旁。

　　云若若抱着右手臂，杏眼通红，“齐哥哥，我的胳膊，胳膊被扭断了，好痛。”

　　美人落泪，本就楚楚可人，又何况是自家亲表妹。

　　霍齐当下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查看，“怎么断的？”

　　“池幼深夜私逃，害死了个小丫鬟，我想劝她向姨母认错，或许还能保住性命，可她非但不听，还对我痛下杀手。”云若若声情并茂，哭得满脸泪痕，叫人好不心疼。

　　而“行凶者”池幼，依旧站在原地，低着头，不作任何辩驳。

　　霍齐走过去，拔出地上的长剑，往她肩上那么一压，那寒冽之气立刻顺着脖子往里钻，池幼打了个冷颤。

　　“是你害死了丫鬟？”少年问。

　　池幼抬头，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才缓缓回答，“不是。”

　　“那是你伤了若若？”少年又问。

　　池幼还是用那清亮的眸子看着他，并不急着辩解，“也不是。”

　　见此情形，云若若立马急了，“齐哥哥别听她胡说，我这胳膊……胳膊……”

　　云若若起身，本想展示一下她那条断掉的手臂，谁知胳膊竟好好的，活动自如。

　　可刚才她分明疼得快晕过去，这怎么可能？

　　云若若满脸不可思议，看向池幼，定是这小蹄子搞的鬼！

　　池幼则是一脸少女的娇憨纯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地上的发簪。

　　那镶玉的发簪是谁的，众人一看便明白了，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也可想而知。

　　池幼这是以不变应万变，反倒是云若若像个傻子，自己搭台，唱了一场苦情戏，到头来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气得五脏六腑都快炸了。

　　“来人，送表小姐回去，找个大夫仔细瞧瞧，女孩子切莫留下病根。”最后，还是霍齐给了她个台阶。

　　云若若咬牙，她本想着若自己受伤，二哥哥行事向来冲动，定会当场砍了池幼，谁知却被这小蹄子给反将了一军。

　　只怕她前脚一走，后脚这小蹄子便要告她的状了。

　　“齐哥哥，这池家阿幼满嘴胡话，你别让她给骗了。”云若若先发制人。

　　“回去吧，好生休息。”霍齐挥手，云若若只好退下，临走前使眼色留了个丫鬟在这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