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爱就大声说出来

柳溪原来的车间主任周明成一走进食堂，就看出来哪里不对劲。

柳溪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食堂的西北角，一边吃饭一边看书。吃饭的速度远远低于翻书的速度。

夏雨嫣和一帮姐妹坐在食堂中间的椅子上，虽然姑娘们嘻嘻哈哈哈热闹地在讨论着什么，可是，夏雨嫣明显的心不在焉，眼神有意识无意识地往柳溪的方向瞟。

周明成意识到这两个小年轻闹别扭了，至于什么原因，他得问问夏雨嫣，毕竟这对恋人是在他的车间里相识的。

周明成端着饭盒走到夏雨嫣临近的座位坐了下来，他招手示意夏雨嫣过来。

夏雨嫣看到周主任，迟疑了一下，还是端着饭盒走过来。

“周主任您叫我有事吗？”

周明成没有说话，回过头看了看柳溪的方向，又转过头看看夏雨嫣：

“你们，怎么回事？”

夏雨嫣明白周主任的意思，咬了咬嘴唇，眼圈有些红了。

“我们没怎么回事。”

“你这个孩子，怎么不说实话？是不是小柳欺负你了？我去收拾这小子。”

说完，周明成故意怒气冲冲离开座位。

夏雨嫣急忙拉住他：

“周主任，您别急，不是的。”

“不是什么？”

夏雨嫣看着周明成不依不饶地追问，迟疑了一下，索性坦白：

“小柳说，他配不上我。”

“什么，这个混小子。”

周明成做梦也没想到，事情的症结竟然出在这里。他沉吟了片刻，对夏雨嫣说：

“小夏，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说。”

夏雨嫣就把自己和柳溪约会，想逼柳溪对自己表白，结果柳溪因为家庭的原因自卑，不但没有表白，反而提出了分手的事情都告诉了周明成。

周明成听完事情的经过，认真地看着夏雨嫣：

“小夏，说实话，小柳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夏雨嫣一听周主任也这么说，一下子急了:

“周主任，连你也这么说！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讲门当户对呀。”

周明成看到夏雨嫣是真急了，这才微微一笑说：

“小夏，只要你不介意，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说完，还用力地拍拍胸脯。

夏雨嫣这才知道，周明成是在试探自己，羞红了脸，笑着跑开了。

柳溪晚上下班的时候，看见周明成在办公楼底下等着自己。

他走上前，奇怪地问：

“周主任，您是在等我吗？”

“是啊，小柳，好久不见了，咱们去我家让你嫂子炒两个菜，好好喝两杯，怎么样？”

“行，只要嫂子不嫌烦就行。”

两人一进门，周明成就大声喊：

“老婆子，上酒，上菜。”

柳溪在车间的时候，由于是单身，没少到周明成来蹭吃蹭喝，和周明成媳妇早已熟识，进门也就没有丝毫的拘束，坐在八仙桌前等着酒菜齐备。

几杯酒下肚，柳溪有点不胜酒力。

周明成拿起酒杯，大声说：

“小柳，来来来，再干一杯。”

柳溪摇摇手，头歪在一边：

“周主任，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不喝了？”

“不喝了。”

“那好，咱哥俩说说话吧。”

周明成示意老婆端走桌上的酒杯和剩菜，此时，屋里只有柳溪和周明成两个人。

“小柳，我今天看见小夏了。”

听到小夏，柳溪的身子微微一震。

“那姑娘不知怎么了，两只眼睛肿的像毛桃一样。”

柳溪听到这里，心里一阵难过，他自责地想：都怪我惹她伤心了。

周明成看着柳溪表情变得难过起来，知道这个青年人没有放下小夏。

“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跟老哥我说说吗？”

柳溪看着周明成真诚的眼神，“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兄弟?别哭，给老哥慢慢说。”

柳溪就把自己对夏雨嫣初识的痴狂爱恋，相逢车间的狂喜，两人花前月下的相知，以及自己了解夏雨嫣家庭情况之后的胆怯、退缩，一股脑地讲给了周明成。

周明成默默地听完柳溪的讲述，郑重其事地问柳溪：

“小柳，你跟老哥说实话，就这样放弃小夏，你甘心吗？”

柳溪抱着周明成哇哇大哭：

“周主任，我怎么能甘心？！我，我心痛的很呀！”

周明成看着柳溪难过的样子，把他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小柳，我觉得你的思想包袱太重了。现在是什么时代，知识分子就是要和工农兵混在一起，一起劳动，一起改造嘛！再说了，你这贫下中农的后代，不也是堂堂正正的北京大学毕业生吗？再说，你又没有去过小夏的家里，怎么知道人家的家长在意不在意门第是不是般配呢？”

听着周明成的劝解，柳溪愣住了。是啊，自己从头到尾都在门不当户不对的牛角尖里钻着，压根都没有敢想夏雨嫣的父母的看法，被周明成这么一点，心里有点迟疑了。

他擦擦眼泪，抬头看看周明成。

“小柳呀，我要是你就勇敢地去拜访一下小夏的父母，听听他们的意见。而不是在这里嚎啕大哭，没出息！”

周明成顺手丢过去一条毛巾。

“我知道你心里舍不得小夏，要不然也不会哭得这么伤心。年轻人，小夏是个多好的姑娘，你如果放弃了，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

回宿舍的路上，柳溪反复咀嚼着周明成说的话，他心里何尝舍得离开夏雨嫣，只是那可怜的自尊心维系着，不去想她，也不去看她，但是内心里那些牵挂就像长了草一样，越扯越长、越绕越乱。

周主任说的对，为什么不去问问夏雨嫣父母的意见，难道真的怕他的父母在乎门第吗？就算这样，再分手也会死心了。

想到这里，柳溪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想：明天，明天我就去跟夏雨嫣表白。

夏雨嫣清早起来去上班的路上，远远看见柳溪的身影。她迟疑了一下，故意从旁边绕过去。

柳溪看着夏雨嫣绷着脸，从身边绕过去，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紧跟两步追上了她。

“小夏，我，我······”

夏雨嫣停下脚步，想听听柳溪到底想要说什么。

柳溪鼓足勇气，大声说：

“雨嫣，我，我喜欢你。”

说完，脸上“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夏雨嫣惊异地看着柳溪，这个平时内向、腼腆的男青年，今天究竟怎么了？怎么就鼓足勇气说出了心里话。

“你，你不是说，配不上我吗？”

“我，我那是自卑。现在，雨嫣我要光明正大地追求你！”

看着柳溪鼓足勇气说出来的话，夏雨嫣激动地热泪盈眶，一把抓住柳溪的手：

“我，我也喜欢你。”

说完，羞涩地低下了头。

看着心爱的姑娘这么坦诚地向自己袒露心声，柳溪高兴地抱起她，大喊：

“我喜欢你！”

此刻，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家庭地位，都让他见鬼去吧！柳溪拉着夏雨嫣的手，兴奋地向车间走去，他要让全车间，全厂，不，是全世界都知道，他们相爱了！

爱情像一副灵丹妙药，让柳溪瞬间神采飞扬。他每天像有使不完的劲一样，朝气逢勃、生龙活虎。夏雨嫣也像一朵怒放的玫瑰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醉人的美丽。

两个人的爱情就像压不住的草原一样，迅速地蔓延了。就像春天一样，花儿怒放，鸟儿欢唱，树绿天蓝，整个都显得那么动人，那么鲜翠欲滴。

柳溪记得有一首关于爱情的诗，作者是谁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内容历历在目：

与你一见如故，是我今生最美丽的相遇。

与你一诺相许，是我素色年华里最永恒的风景。

一直想说，无论走到哪里，最想去的是你的身边。

愿我们彼此相爱，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等青丝变白发。

你在，我在，那就是海枯石烂。

没有过多的华丽，只有一句我喜欢你，却让彼此牵挂于心。

亲爱的，你知道吗？

哪怕遍体鳞伤，我仍然有爱你的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