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产

“你们这几个混球玩意！”

族叔骂骂咧咧，拐杖一挥，就直接走了。

苏四过意不去，本想着挽留一道，却是被族叔推了回来，说：“小四儿，这是你们自己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说，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苏四无奈，只能再次回到屋外的院子中。

墙壁上，一个鲜红的‘拆’字，与周围肃穆场景，格格不入。

还有更为突兀的，便是苏大、苏二的争吵声了。

“不对呀，这遗嘱不对呀，莫不是族叔动手脚了？”

苏成虎捏着嗓子，很是怀疑。

好在族叔已经提前离去，否则的话，怕是要被气死，又要送白发人了。

而苏大苏成熊，此时可是志得意满。

这一次拆迁，总共折算了四套新房，老大苏成熊两套，老二一套再加上家里面祖传的八卦掌秘籍。

至于苏四，也有一套新房。

得了便宜，岂有不卖乖的道理？

苏成熊顿时笑着说道：“老二，爸都把祖传的八卦掌秘籍都给你了。这说明，爸最器重的就是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哼！你不要在这幸灾乐祸！”

苏成虎闷哼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这破秘籍，他要来有什么用，当废纸烧还嫌少！

见到自家丈夫被这般取笑，张红雨顿时就不乐意，站了出来，双手叉腰，大声说道：“大哥，话不是这样说。”

“你是家中长子，这于情于理，这本秘籍都是属于你的！”

“肯定是爸之前糊涂了，才会把秘籍划到老二的名下！”

苏成熊似是自嘲，但又带着不容置疑，撇嘴啐了一口：“给我，我情况你不知道吗？”

他抬了抬腿，却是短了一截。

瘸了！

“就是因为这破秘籍，我腿都瘸了！”

苏成熊怒吼着，怨天尤人，却被苏成虎毫不留情地揭穿：“老大，你这话说的，过头了啊。你腿瘸着，不是因为你之前去不干不净的地方，被嫂子追着打，然后磕在大石头的？”

“你……你别诬蔑人！”

苏大脸色涨红，却是说不下去了。

事实确实如此！

当初，他去逛窑子，被谢芸追了出来，本来想着直接跳过那拦路的一米高巨石。

结果功夫不到家，把自己磕着了。

而他想来想去，却是把这一桩罪，怪到习武身上。

怪到了修习八卦掌上！

毕竟要是他是普通人，肯定不会对自己有着太大信心，能够从一米高的巨石一跃而过，也不会瘸了。

但是，现在瘸了！

而房子，也是不可能放弃的！

苏成熊脸色一变，凝重无比，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二，弟妹，你们也说了，我是长子。俗话说，长兄如父，你们就应该听我的。”

“听我一句劝，这外面世界，虚虚实实，房子再多，也只能住一套。”

“而你们还年轻，这尘世虚幻，水太深，你们把握不住！”

“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谢芸也附和道：“就是这样，这秘籍可是老爷子生前最看重的，现在分给你们了，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好一个不知好歹！”

苏成虎气笑了，双眼却是狠厉无比。

他双腿微微撑开，摆开架势，沉声：“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你就按照祖上的规矩，做过一场，但是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可别怪我！”

“呵呵，老二，你莫不是以为我瘸了一条腿，就不如你了！”

苏成熊的眼神，此时也锐利起来，如同苍鹰。

他一腿划过，卷起漫天灰尘。

手掌前伸，摊开，又微微勾起，示意苏成虎出手。

“爸不在了，今天，就让我这个当大哥的，好好教一教你，叫你知道什么叫作长兄如父，什么叫作尊老爱幼！”

话没说完，苏成虎便是抡动拳头，砸了过来。

嘭！

砸得结结实实。

一股温热，从苏成熊上嘴唇传来。

他一摸，是鼻血！

流血了！

苏成熊顿时咆哮起来，如巨熊一样：“老二，你过了！竟然为了一间房子的事，就要兄弟阋墙，让人看笑话！”

“既然如此，我也不留手了！”

说话间，苏成熊突然弯下身子，从地面上直接抓了一把黄沙。

而后，直接朝着苏成虎扬去。

苏成虎还没反应过来，黄沙便是漫天降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是还是有着许多砂砾进了眼睛之中，难受不已。

“苏成熊你个王八犊子，你竟然耍这这种阴招！”

苏成虎破口大骂，同时不忘记叫自己媳妇张红雨取一条湿毛巾出来。

苏成熊这时接过谢芸递过来的纸巾，擦干了鼻血，不屑回应道：“什么是阴招？你学了这么多年，还没懂吗？”

“功夫是杀人技，可不是你这过家家的玩意！”

“况且，我这招可是有堂堂正正的名字，叫做花花世界迷人眼！”

苏成熊颇为自得。

这一句，可是他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

下一刻！

没高兴多久，苏成虎突然一口口水，吐了过来。

这一吐，可是把苏成熊、谢芸二人，都吐了个正着，恶心至极。

非但如此，苏成虎将湿毛巾搭在肩上，大笑连连：“大哥，你看我这一招神龙吐水，如何，是不是比你那招还强？”

“你——”

苏成熊不顾腿瘸，跑了过来。

想要直接抻一巴掌，却是被苏成虎一把抓住，推翻在地。

但是在他倒下的时候，苏成虎的衣服也被他拽住！

苏成熊体型巨大，这一到，可谓是地动山摇，苏成虎也站不稳，两个人就这样直接躺在黄沙尘土中，扭打起来。

“猴子偷桃！”

“神龙三吐水！”

“大擒拿手！”

“黄沙滚滚又一年！”

“……”

两人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抓头发、扬沙、吐口水……把周围物品各种以及身体技巧，开发到了极致。

此刻，二人互相揪着对方头发，互相夹着对方大腿，脸上遍布着血痕，凄惨不已，但是又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老二，你确定要和我争！”

苏成熊再次出声，神色暴戾。

苏成虎不屑一笑：“哼，当初就已经说好了，爸也同意了，凭什么你两套，而我只有一套，这件事，没得谈！”

“呸！”

说完，苏成虎又吐了一口。

也不知道，这是神龙几吐水了。

苏成熊不甘示弱，回敬了一番，依旧毫不松手。

张红雨见此情况，连忙上前，想要帮助苏成虎。

她一上前，谢芸寸步不让。

“好啊，你们这两口子，欺负起成熊一个人了啊！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

说着，谢芸将手里提着的瓜子一扬，直接扔在了张红雨脸上。

原本看戏的两人，扭打在一起。

苏四蹲坐在四人面前，面色平静，古井无波。

他旁边，是一张废弃的石桌。

此刻，黄沙不断飞舞，苏成熊、苏成虎脸上的血痕不断增多，就连谢芸、张红雨脸上，也是如此。

就好像，四名小混混一起斗殴。

苏成熊年纪大，而且较为肥胖，此刻，他率先撑不住，喘着粗气：“老二，这样，我再额外补偿你五千元，你先松手！”

“补个屁！”

苏成虎还没答话，谢芸倒是先喝止了：“我告诉你，苏成熊，别说五千，就是五百都不准补，你要是敢补，你就别进门！”

说完，她就用力地伸出手，朝着张红雨脸上挠去。

被这么一说，苏成熊不敢再提，再次劝说道：“老二，你又何必执着呢，万一你小孩有出息，练习八卦掌练出了名堂，你以后买一栋新房子不是轻而易举吗？”

“哼，你说的倒是好听！”

苏成虎再次冷哼一声，但是没有继续吐口水，而是接着说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接自己去！”

“这八卦掌，传到我们这一代，就是73代了！”

“我看你，是盼着我早死！”

苏成熊不再说话。

第73代，确实不好听！

这一句俗语，并未有过任何科学依据。

只是民间依据两位圣人孔子、孟子逝世时间，认为处在这个年龄，会有不详发生，或是生病，或是遭遇天灾人祸。

而这，放在门派传承之中，也是差不多，被人所忌讳。

这一场缠斗，足足过了一小时。

期间，族叔来过一次，看见这一副场景，没有说话，只是连连叹气。

但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办法。

苏成熊、苏成虎二人，这丢得不仅仅是苏家的脸，还是村子里的脸，只是幸好那些唢呐师傅已经离开了，这屋子外面，现在也没有什么外人了。

“小四儿，你不去劝劝吗？”

族叔站在苏四面前，拄着拐杖，愁容满面。

苏四摇了摇头，扫了扭打在一起的四人一眼，而后说道：“劝不得，他们心中有怨气，早就想要打一架了！”

族叔毕竟年纪大，阅历多。

苏四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

苏成熊、苏成虎二人心中怨气，不仅仅是对对方的怨气，也不全是家产分配的怨气。

更多的是，是对老爷子的怨气。

习武，修习八卦掌，要耐得住寂寞，还要耐得住痛苦。

别人可以下河摸鱼、逮虾，可以和同龄的小孩玩各种游戏，但是练习八卦掌，需要不断修炼，一天也不能落下。

否则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而且就算修习有成，整个人也是变成了一个糙汉子。

皮肤粗糙，手掌粗大，老茧比钢板还厚……

这一切种种，终于在今日爆发，两人渴望宣泄出心中的愤怒，可苏老爷子毕竟是他们的父亲，就算心中再有什么怨念，二人也是不敢真的做出天怒人怨之事。

“唉！”

族叔重重叹了一声，离开前，再次吩咐苏四：“你看着办吧，不要让他们出事。”

苏四点点头，随后起身，进了祖屋之中。

他提着一壶水，拿着几个一次性杯子，倒上了几杯水，朝着自己大哥二哥问道：“大哥，二哥，喝杯水，再打吧！”

苏成熊瞪了苏四一眼，接过水，一饮而尽！

他确实渴了！

苏成虎也是如此。

而后，苏四再次看向谢芸、张红雨二人。

两人这时，才连忙松开对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笑着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说着，谢芸就是夺过苏四手中的茶壶和杯子，猛喝了一大杯。

得到片刻休息，还在地面上的苏成熊、苏成虎二人，又生出了一些力气。

苏四看出这一点，并没有叫起二人。

反而继续蹲坐回废弃石桌旁，手中抓了一把香瓜子，笑着说道：“大哥，二哥，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