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想哭就哭吧！你还有我！

随着剧痛的持续，她的力气也在一分一分消耗殆尽。每一分钟都漫长的好像没有尽头，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湿透的长发贴在脖颈间，愈发衬托的面色惨白，连嘴唇也失了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连翻滚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难支，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眼前被黑暗笼罩，仿佛坠入一片迷雾之中，冰冷黑暗，无边无际。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以后了。她睁开沉重的眼睛，辨认了良久，才分辨出来，一脸紧张坐在床前照顾她的人是四姨娘，周围站着几个医生和护士。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逆光看去，看不清楚五官和表情，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那样颀长挺拔，那样宽厚凛然，无论时隔多久，她都能一眼认出的人，不是隆震海还能是谁。

她的神智渐渐恢复清明，缓缓抬手摸向小腹，小心的左右摸了摸，原本微微隆起的腹部已经干瘪的凹陷了下去。她呼吸一滞，眼中盈盈有了泪意，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姨娘，孩子呢？”

四姨娘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道：“你还年轻，只要保重身体，孩子还会有的。”

她心头一痛，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历经波折，辛辛苦苦怀了四个月的骨肉，她终究还是没有能力让这个生命平安降生。千算万算，她终究算不过人心险恶。

孩子，苦命的孩子。

她心痛难忍，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将脸埋入枕头，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剧烈的颤抖。

医生和护士见状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四姨太见到她这个样子，眼泪也掉了下来，忍不住起身跪在了她面前：“焕茹，我对不起你！你的孩子是被我害死的！你要杀要剐我都心甘情愿！我愿意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

钟焕茹仿佛没有听到，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虽然不闻悲声，悲伤却汹涌蔓延，极致的悲痛无声无息，却有碎金裂石的力量。

四姨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焕茹，你别这样，我该死！你说句话，别这样苦着自己！千错万错，都是姨娘的错，姨娘该死！”

钟焕茹还是不为所动，隆震海缓缓起身，走到四姨太身边，伸手去扶她：“四姨娘，你先起来。”

四姨太哭着摇头：“我不起来，我该死！”

隆震海手上用力：“你先起来！焕茹现在需要安静，你不要再刺激她了！”

四姨太踉跄着站了起来，泣不成声。

“你先回去吧！让焕茹冷静一下，她想明白了，会见你的。”

四姨太看了看她，哭着走了出去。

隆震海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拉开被子，她纤弱的身躯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凌乱的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庞，小心的拨开头发，看到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脸上蜿蜒流淌的泪水。纤细的手腕被她死死咬在齿间，已经深入皮肉，流出丝丝殷红的血迹。

他眼神一黯，抓住她的手臂，缓慢但坚定的从她口中拉了出来，雪白的手腕上血肉模糊的齿痕触目惊心。

他抓着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了起来，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柔声说道：“想哭就哭吧！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仿佛有神奇的魔力，钟焕茹只觉得心里一酸，所有的逞强伪装瞬间土崩瓦解，靠在他怀里，用力抓着他的衣襟，终于哭出声来。

他紧紧抱着她，羸弱的身体已经瘦的没有什么分量了，轻飘飘的像一页薄薄的纸，仿佛一用力就会破碎。

听着她痛彻心扉的哭声，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底的光芒渐渐幽暗冷峻。

钟焕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在他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他静静抱着她，由着她哭到筋疲力尽，渐渐停止了哭声，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已经多年不曾这样近的看过这张魂牵梦绕的容颜了，眉眼依旧如画般美好，只是整个人的神韵莫名的沧桑衰败了不少，曾经那个轻灵飞扬的少女不见了，变成了怀中这个眉目间哀凉绝望的女人。

他轻轻拭去她脸上凌乱的泪痕，贪恋的看着她安静的睡脸，忍不住在她额头印上深深一吻，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四姨太每日前来，她都避而不见。倒是从隆震海口中，她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当日四姨太端来的那碗参鸡汤里被人下了落胎药，药效猛烈如虎狼，不仅孩子保不住，还险些要了她的命，如不悉心调养，恐怕性命堪忧。

隆震海亲自去问四太娘原委，四姨太却一口承认是她下的药，原因是不能容忍霍家的骨肉玷污帅府，必得除之而后快。半句不为自己辩解，只求一命抵一命。

钟焕茹想起自己刚回宁都那段日子，天天带着一众保镖前呼后拥的招摇过市，不出三天，整个宁都都知道钟家大小姐回来了，如今住在隆家。街头巷尾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如此一来，以程远生在宁都的势力，一定早就掌握了她的踪迹，只要时机成熟，一定会联系她的。

隆震宇回家那天，她趁机独自外出，料定了只要程远生还活着，就一定会露面。

果然，程远生扮成黄包车夫，在西餐厅门口，等到钟焕茹上车，带她去了宁都大戏院。没有人知道，门庭若市的宁都大戏院，如今真正的幕后老板是程远生。

在一间僻静的包房里，她和程远生相拥而泣，久别的亲人终于重逢了。

程远生告诉她，当日他抱着襁褓中的钟淇奥逃出钟府，将孩子安顿在自己的亲信家里，然后火速召集同济会的残余人马回钟府救人。他到的时候，亲眼看到了隆震海带人在钟府救火。清点死伤人数，不顾自己置身火海的安危，不顾身上的烧伤烫伤，红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呼喊着钟焕茹的名字。

看到那一幕，他就觉得，凶手应该不是隆震海，事情可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