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我们去那里吃馄饨好不好？

霍卓远忽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焕茹，我爱你！”

似乎是第一次，钟焕茹柔顺的依偎在他怀里，没有挣扎，也没有半分抗拒。他将她牢牢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放手。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钟焕茹让他早点回家休息，他却把车停在了永州大戏院门口：“今天有齐老板的戏，你不是一直想看吗？今天我陪你！”

许副官哪敢让霍卓远单独外出，早就派人四处去通报寻找，很快就在永香居找到了。不敢上前惊动，只能远远跟着霍卓远的车在永州城里兜来转去。此刻从郊外跟了回来，看到霍卓远要去看戏，忙把戏院周围团团围住，排岗放哨，戒备的密不透风。

霍卓远和钟焕茹上了楼上最好的包厢，小二忙前忙后的张罗了一桌子水果香茶，瓜子点心，又递了香帕，送了戏单，直到开戏的锣声敲响之后，才退了出来。

戏台上鸣锣敲鼓，粉墨登场的竟是一出《楚汉争》。齐玉霜扮演的虞姬刚一亮相就博了个满堂彩，钟焕茹跟着鼓起掌来：“齐老板的虞姬真是风华绝代，单就这扮相就无人能比！”

霍卓远闻言看了眼虞姬，果然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竟然比真正的女人还要柔媚，举手投足间，媚骨天成。

朱唇微启，唱腔婉转缠绵，却又隐隐有声震九霄之势，简直让人一闻入耳便欲罢不能。

有这样一位浑身是戏的名角站在台上，这一出《楚汉争》毫无疑问的精彩纷呈，戏院的房顶都差点被不绝于耳的喝彩声掀翻。

霍卓远满腹心事，见戏台上的虞姬柔肠百结，凄凄哀哀的唱着，更觉心烦意乱，索性从桌上端过一盘荔枝剥了起来。

此时台上项羽正唱道：“十数载恩情爱相亲相依，眼见得孤与你就要分离。”

霍卓远手一抖，一颗刚剥好的荔枝骨碌碌滚到地上。他抬眼去看钟焕茹，只见钟焕茹目不转睛，泪意盈然，正看得如痴如醉。

他默默剥完了一整盘的荔枝端给钟焕茹，正巧台上项羽又唱道：“哎呀，妃子啊！此番交战，必须要轻车简从，方能杀出重围，看来不能与妃子同行，这，这，这便怎么处？哦呵，有了！刘邦与孤旧友，你不如随了他去，也免得孤此去悬心。”

他心里一紧，盘子重重滑落在桌面上。钟焕茹转过头来，白皙的脸上早已泪水涟涟。她看了一眼桌上满满一盘晶莹剔透的荔枝，忍不住心里一酸，落下泪来：“这么精彩的戏，难为你还抽空给我剥荔枝，别忙了，看戏吧！”

霍卓远看了一眼戏台，此时的霸王悲凉颓丧，一败涂地。不禁喃喃说道：“十面埋伏，四面楚歌，若是寻常夫妻，尚可以同生共死，只求生同衾死同穴。可惜他是霸王，霸王有太多的理由舍弃虞姬，多年的恩情，竟然可以这样逼她去死！”

钟焕茹泪流满面，忙用手帕掩住了嘴，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霍卓远看着戏台上舞剑自刎的虞姬，冷冷说道：“霸王要虞姬随了刘邦，可虞姬承恩多年，与霸王情深义重，于情于理，她怎么可能背弃霸王？霸王和虞姬多年夫妻，又怎么会不清楚她的心性，怎么会不明白她当下的处境？除了一死以谢君恩，虞姬哪里还有生路？”

他看着戏台上失去虞姬伤心欲绝的霸王，也许，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霸王的悲愤绝望，别无选择。也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霸王对虞姬的愧疚不舍，铁血柔情。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手却隔着桌子握住了钟焕茹的手，肚子里一时有千言万语，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凛冬寒夜，万籁俱寂，街上空空荡荡，褪去了白天的繁华热闹，整个城市仿佛都睡着了。

街角的馄饨摊上还亮着一盏孤独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坐着两位宵夜的客人。粗壮的丈夫正把碗里的馄饨拨进妻子碗里，妻子抚着身怀六甲的肚子向丈夫甜甜一笑，又端起碗拨了一些馄饨给丈夫，然后夫妻相视一笑，低下头吃的津津有味。

“霍大哥，我们去那里吃馄饨好不好？”钟焕茹坐在车里，看着馄饨摊前的那一幕，微笑着说道。

霍卓远停下车，看了看街角那个杂乱逼仄的馄饨摊，皱眉道：“这里的东西怎么能吃？我带你去如意坊吃吧！那的虾仁馄饨不错！”

钟焕茹推开车门，走了过去：“哪也不去，就这里吧！”

霍卓远没办法，只能熄火下车。钟焕茹已经叫了两碗馄饨，挑了那对夫妻旁边的桌子坐下。霍卓远跟过来，脱下军氅披在她肩头，然后挨着她坐下。

她抬头冲他淡淡一笑，转过头去看那对夫妻。他们还在低头吃着馄饨，丈夫碗里已经见了底，正捧着碗大口喝着热辣辣的汤，妻子的碗里还剩不少，小口小口的慢慢吃着。

大概是怀孕的关系吧！她的脸和手都有些浮肿，衣着朴素，看上去并无半分俏丽。可眼角眉梢偏偏洋溢着幸福的神色，让她整个人都焕发着别样的神采。亮晶晶的眼睛，红彤彤的脸庞，嘴角弯弯的弧度，她的幸福如此耀眼，如此动人心魄。

馄饨来了，热腾腾的飘着香气，让人食指大动。钟焕茹看看那对夫妻，又看看霍卓远，端起碗，小心的将碗里的馄饨拨了大半到他碗里。

霍卓远柔声说道：“你吃的太少了，听话，多吃点才能身体好。”说着，又把碗里的馄饨拨给她。

钟焕茹看着碗里的馄饨，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霍卓远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她转头去看那对夫妻，只见那位妻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见钟焕茹转头，便对她甜甜一笑。

这样寂静的寒夜里，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分明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夜深人静，钟焕茹在他身边沉沉睡去，霍卓远看着她柔美的睡脸，却了无睡意。相逢相识，相伴相知，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闪现，历历在目。生命中，最真最深的感情和付出，也是他视之如命，无怨无悔的执着。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暗暗发誓，这一次，他绝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