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去放风筝吧！

袁建盛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又点燃了一根雪茄，吸了一口，看看霍卓远，又看看康司令，悄悄递了一个眼色。

康司令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卓远，致远的所作所为你都是亲眼看到的。他刚愎自用，屡次的败仗折损了大半人马和武器。可是他不但不懂得吸取教训，韬光养晦，反而横征了数万百姓入伍，又强取了你我大半的精兵扩充他的部队。武器军需不足，他不思解决，只霸着个军不军，民不民的军队在大帅面前做样子。大帅老了，由着他胡闹！可他糟蹋的，是我半生的心血！我由不得他！所以卓远，我支持你取代他。可是，你接手的却是一副烂摊子，若是你也撑不起这半壁江山，那这霍家基业，恐怕要易主了！”

霍卓远身子晃了晃：“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拱手让人，我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

康司令点燃一根烟，平静的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古有吕不韦邯郸献姬得相位，吴起杀妻求将得将军！何况今日你迫于无奈，暂且相让，待来日兵强马壮，大可挥军北上，以雪今日之耻！所谓成王败寇！你为王时，他自然为寇！”

“成王！康叔，需要多久？五年？十年？”他眼睛里燃着火焰，被冰封的熊熊烈焰。

“你只要记住今日的切肤之痛，不出五年，他为寇，你为王！”

霍卓远冷冷勾了勾唇角，苍白的面色，深陷的眼窝，困兽一般绝望冰冷的眼睛。身上笔挺的戎装灰暗沉重，越发衬的他疲惫憔悴，不堪重负。

钟焕茹五天没有看到霍卓远，突然见他进门，不禁吓了一跳，才五天没见，他明显瘦了一大圈，憔悴的吓人。

“卓远？怎么几天不见，你就瘦成这样！”

霍卓远抓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声音有一些沙哑：“焕茹，我们走吧！”

钟焕茹心里一动：“走？去哪？”

“去哪都好！英国，法国，日本，只要你高兴，我们可以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怎么样？焕茹，跟我走吧！”

钟焕茹看着他，眼里闪着盈盈的光芒，柔声说道：“你要带我走！那你的江山怎么办？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江山，你不要了吗？”

“我只要你！焕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一辈子，我只要你！我们走吧！跟我走，好不好？”

钟焕茹嘴角微微上扬，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答应他，很想此时此刻，就随他出门离去，往后余生，随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不可以。她有千万个离开他的理由，却没有一个追随他的借口。

她只觉得心里难过的厉害，眼圈微微发烫。想了想，她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当做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笑着柔声说道：“霍大哥，我饿了，我们出去吃饭吧！好久没有出去走走了，今天你陪陪我，好不好？”

霍卓远看着她，没有见过她这样娇羞柔顺的小女儿之态，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连忙随手抓起一件钟焕茹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拉着她出门：“都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去！”

许副官一直候在车旁，看到霍卓远和钟焕茹过来，老远就打开了车门。

钟焕茹上了车，霍卓远把司机拉出车外，不待许副官反应过来，已经开车远去了。

钟焕茹看着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霍大哥，我们一个人不带就出门，妥当吗？”

霍卓远头也没回：“在这永州城里，如今还有谁能翻得了我的天！带着他们碍手碍脚的，累赘！”

车子在永香居门前停下，这里是永州最有名的百年老店，也是霍卓远自幼常来的地方。掌柜慌忙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引着二人进了楼上的包厢。伙计赶着摆上茶果点心，递上菜单，垂手候在一旁。

钟焕茹慢慢翻着菜谱，点了一道炒酸笋 ，一道凉拌莲藕，还有一份招牌鱼汤。

霍卓远接过菜谱递给掌柜的：“夫人口味清淡，剩下的你去安排吧！”

掌柜的接过菜谱，连声答应，便带着伙计出去了。

很快，美味佳肴摆满了整张桌子，掌柜的亲自送来了镇店好酒，毕恭毕敬的给霍卓远倒上，便放下酒壶，躬身退了出去。

一餐饭，钟焕茹吃的痛快，还忍不住埋怨霍卓远太浪费，两个人点了满满一桌，根本就吃不完。

霍卓远笑的像个孩子：“难得有空陪你吃饭，当然不能小气，让你看了笑话。”

他几乎没吃几口，只是不知不觉喝干了一壶酒。眼睛直直的看着钟焕茹，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的心满意足。

饭后，他问钟焕茹想去哪玩，钟焕茹想了想，笑道：“去放风筝吧！”

钟焕茹在五彩斑斓的风筝中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个鸳鸯的式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着，似乎非常满意。

他望着那一对交颈缠绵的鸳鸯，心里一动：“鸳鸯……”

钟焕茹笑着拿给他看：“你看！好俊的风筝！我们就买这个吧！”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好！”

风筝缓缓升上天空，在白云间细语缠绵，比翼双飞。

霍卓远看着钟焕茹开心的牵着风筝，仿佛一只轻灵的小鹿在雪地上奔跑雀跃，明媚的笑脸像个孩子一样天真无邪，只觉得似有千金巨石堵在胸口一般沉重。

风筝看上去飞的很高很远，好像自由自在的样子，却始终挣不脱身后那根长长的丝线，永远无法摆脱那游丝一线的束缚。

霍卓远痴痴的看着风筝，仿佛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大哥，你有心事？”钟焕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霍卓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在想，这对高高在上的鸳鸯，到底知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命运，正握在别人手中。”

钟焕茹想了想，也望着那对遥不可及的风筝，说道：“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了。每个人都看似自由，其实身后都有这样一根细线，牵着你，绊着你，让你去飞，让你去任何地方。可又时不时的收一收线，让你飞的低一点，慢一点。人生一世，既要乘风飞翔，又要经历风雨历练。既要展翅高飞，又要遵守身后这游丝一线的规则。”

霍卓远没有说话，缓缓伸手摸了摸面前那根风筝线，眼神忽然冷了下来：“既然如此，要它有何用！”他突然手上用力，风筝线应声而断，一对鸳鸯在白云间摇晃飘荡，然后随风远去，了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