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 换血拔毒之法。

霍大帅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眼中分不清流的是血还是泪，眼睁睁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钟焕茹开始大口吐血，腹中也开始剧烈绞痛起来，绝命丹的毒发了，时间不多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脚步踉跄着走到霍大帅的酒柜前，将里面满满当当的各式洋酒、白酒全拿出来，打开瓶塞，然后走到床边，将凛冽的烈酒淋在床上和霍大帅身上。又将剩下的酒一瓶瓶砸在地上，让酒液飞溅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点燃桌上的烛台，剧烈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行动越发迟缓艰难了起来。

“你知道你最信任的爱将姜棋，为什么会背叛你，围困你，置你于死地吗？是你的老管家查到了姜棋和隐军的隐身之处，告诉姜棋，狡兔死走狗烹，钟家已除，帅位已定，大帅杀心已起。他既有强兵在手，何不深夜突袭，围困帅府，孤注一掷，灭了霍家，自立为王。总算冤仇得报，也尚有一线生机。于是，才有了昨夜的漫天火光，团团围困。你尝到了被出卖背叛的锥心滋味，也尝到了被团团围困，置之死地的煎熬。如今该尝尝这葬身火海，逃生无门的绝望了。你当日作恶的时候，是否想过自己会遭此报应？”

她流着泪，将引燃的烛台推落在地。火焰如一条狂暴的巨龙，顺着各处泼洒的烈酒一跃而起，瞬间就将霍大帅吞没，将整个屋子化为一片火海。

霍大帅变成了一个火球，尖叫着翻滚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钟焕茹泪流满面，冷冷看着这一幕，腹内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接连吐了几口鲜血，终于认命的闭上了眼睛，软软的倒了下去。

霍卓远踢开房门闯了进来，在滚滚浓烟和腾腾烈焰间寻觅呼唤着钟焕茹和霍大帅。最后终于在窗边的地板上找到了生死不明的钟焕茹，他含泪看了一眼被火海淹没的霍大帅，咬牙抱着钟焕茹离开了。

钟焕茹早前中的剧毒虽解，可五脏受损，还没调理复原，如今又深中绝命丹之毒，毒性猛烈，深入骨髓，将她体内的五脏六腑尽数荼毒，实在无药可解。

杜老先生把完脉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对霍卓远说道：“这个丫头真是学医的奇才，我偶有指点，加上她苦读医书典籍，竟然能破解出绝命丹的药方。而且还知道加上百年人参催化，使得绝命丹药性更烈，毒入骨髓，无药可救。”

“您的意思是？”

“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了！你要做好准备！”

霍卓远紧张的盯着钟焕茹惨白的面孔，急切的说道：“杜老先生，焕茹的身体一直是您照料的，凭您的医术，一定有办法救她的，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她吧！”

杜老先生缓缓摇了摇头：“毒入骨髓，谈何容易！”

“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想想办法！您一定能救她的！”

杜老先生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迟疑着说道：“倒是有一个古法，是我从师傅那里听来的，可我从未试过。而且此法极为凶险，胜算不足一成，万一失败了，便是两条性命。”

“您说说看，什么办法！”

“换血拔毒之法。”

霍卓远听到有办法，什么也顾不得了，忙道：“换血！那就换吧！只要能救焕茹的命，怎样都行！拿我的血换给她！”

杜老先生摇摇头：“所谓换血拔毒之法，需将她的毒血引到你身上，将你身上未被荼毒的鲜血换给她续命，再趁势辅以药石清除她脏腑骨髓内的余毒。然后趁你毒血入体，毒性尚浅，未及脏腑之时，及时用药化解。若是此法成功，你二人便都能得救。可若是失败，便也都毒入骨髓，无力回天，可谓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卓远，你务必慎重。”

“我愿意一试！杜老先生，需要准备什么？什么时候能开始？”

“如果你为她换血，即使成功了，你也会元气大伤，寿夭减损，日后若调理不当，难免多病多痛，你想好了吗？”

霍卓远看了看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钟焕茹，点了点头：“如果失去她，我寿与天齐又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救她！我不能失去她！”

杜老先生又叹了口气：“天意如此，这恐怕就是你的命数。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换血的过程不仅万分凶险，而且痛苦不堪。两根长针分别刺入他和钟焕茹的背心，取骨缝深处的一丝鲜血，分别滴入杜老先生亲手熬制的两碗药中，制成“血引”。喝下彼此的“血引”，才能让二人血脉相连，方可实施换血之法。

喝下此药，人会渐渐失去意识，大大减轻换血时的痛苦，但能不能顺利醒来，就全看天意了。

霍卓远亲手将自己的“血引”一口一口喂入钟焕茹口中，想到自此二人血脉相连，同生共死，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眼中泪光点点。

他一口气喝下钟焕茹的“血引”，然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杜老先生，我准备好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保您安然离开，您放心。”

杜老先生安排好下人各自去抓药熬药，指挥西医和护士做好换血的准备。然后慢慢走到床边，伸出苍老枯瘦的手，像父亲一样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会拼尽我一身医术，不惜代价护你们夫妻周全，你放心。”

霍卓远眼眶一红，用力点了点头。浓浓的倦意袭来，他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这仿佛是他一生中听过最暖心的话，却不知为什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房间里插着大捧的茉莉花，淡雅的花香熏人欲醉。房间里的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却出奇的安静，偌大的房间鸦雀无声，只隐隐传来杜老先生的声声叹息。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窗外衰草枯杨，百花凋零的绵绵秋意，仿佛也隔绝了硝烟滚滚的惨淡人世。

不知不觉，落叶飘零，已是深秋，天气越发凉了。帅府里早早烧了暖气，熏的房间里花香袭人，温暖如春。

钟焕茹九死一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到人间。悠悠醒来，睁开漆黑如暗夜一般的眼睛，恍惚了良久，目光终于聚焦在床前的人身上。

那一刻，霍卓远心里一震，只觉得悲喜交集。喜的自然是钟焕茹死里得以逃生，煎熬了这么久，她终于醒来了。悲的是，她的眼神轻飘飘落在他脸上，却让他心里一疼。说不上是什么地方，只是他知道，她整个人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