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父亲，是你亲手杀了他！

霍大帅向沈碧求和不成，恼羞成怒，便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秦碧芸身上。不顾她怀有身孕，对她冷言冷语，动辄威吓辱骂。

秦碧芸怯懦柔顺，终日战战兢兢，以泪洗面。生产之时，霍大帅只叫人请了个医生就再不闻不问，秦碧芸难产，差点一尸两命，最后拼命生下霍卓远便含恨而终。

回忆遥远而清晰，霍大帅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苍老憔悴的脸上挂着一丝飘渺的微笑。

他看着霍卓远，难得慈祥的说道：“儿子，我这一生从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只以江山社稷为重。可对沈壁，却是难得的真心实意。可能是造化弄人，我一出现，就毁了她原本平静幸福的生活。又因为不能失去她，而对她最心爱的儿子见死不救。失德花心才有了你母亲和你，让她彻底伤透了心。这些年来，无论我如何弥补，她都不为所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善待致远，我想这样，她或许会安心吧！”

霍卓远看着父亲，心中多年的积怨和不平都有了答案。他终于明白自己和母亲为何如此不得父亲疼爱，为何无论他多么努力能干都得不到父亲的半分垂青。父亲多年的偏心不公，自己多年的隐忍怨恨……

他心绪难平，不禁红了眼眶：“霍致远这么多年的嚣张跋扈，荒唐无度，您视之如命的器重与疼爱，都只是因为……就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霍大帅叹了口气：“儿子，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一生的功过荣辱，也就到此为止了。能给你的，我如今都给你了，你要怨我，恨我，都随你吧！”

霍大帅缓缓撑起身体，起身离开。

两行泪水缓缓滑落，他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霍致远是我杀的！是我亲自下令，让他永远走不出永州！”

霍大帅身子一顿，僵在了原地。半晌，缓缓回过身，一双眼睛已经滚下泪来：“果然是你！你杀了我儿子！”

霍卓远红着眼睛，咬牙说道：“你置焕茹于死地，又特地赶来与我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想听我亲口承认，我杀了你儿子！”

霍大帅气急，用颤抖的指尖指着他，咬牙说道：“竟然是你！”

霍卓远说道：“父亲难道没听过，惯子如杀子吗？你一味娇惯纵容，任他肆意妄为，横行于世。自然成就了他如今的志大才疏，一无是处。如此张狂残暴，尽失人心，又如此庸碌无能，德行败坏。父亲还不知道吧，霍致远在整个崖南早就臭名昭著，血债累累了。即使没有我，他失去你的庇护，也走不出这永州城”。

霍大帅吼道：“你胡说！致远是任性胡闹一些，也不如你有才干，但是论德行，他的德行绝对没问题！他秉性耿直善良，从小就孝顺懂事，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怕他吃亏而处处维护。他是个好孩子，从小没有母亲在身边，我难免娇惯了他一些 ，这又不是他的错，你怎么能杀他？”

霍卓远凄凉一笑，说道：“养而不教，是父亲之过，教而不善，是父亲之失。霍致远如今自寻死路，乃是父亲多年来悉心指点 ，亲手造就。卓远卑微，岂敢居功！父亲，是你亲手杀了他！

“你这个逆子!我一直以为你性情温厚，是良善之辈，才放心把你留在军中。没想到，你竟是一个狼心狗肺，残害手足的畜生！”

霍卓远不甘示弱：“父亲所言极是！我就是一个卑鄙的畜生!敢问父亲一句，你可曾给过我一丝成为良善之人的机会？从我出生开始，便被你视为耻辱!你一生爱而不得，便把所有的怨恨愤怒都归罪于我和我母亲身上。你怪我们的出现让你心爱的女人离开你，可是，敢问父亲一句，是谁让我母亲怀孕的？又是谁害她难产而死的？我母亲拼了性命为你生下骨肉，你却嫌弃她出身风尘。既然嫌弃，当初为何要招惹她？既然厌恶我，当初又何必留下我？我一出生便失去母亲，连母亲的样子都不曾见过，父亲又可曾对我有过丝毫怜悯？你只知道纵容霍致远欺负我，践踏我。他可以为所欲为，而我只能隐忍退让！你纵容霍致远杀我亲人，烹我手足，害我妻子，却不许我反抗，不许我喊疼。如今，我遇见了焕茹，只要能拥有她，这么多年受的所有苦，结的所有恨我都愿意忘记。为了她，我愿意放弃仇恨，做一个良善之人。可是，父亲大人，您准许了吗？你依旧纵容霍致远一次又一次的算计陷害她，一次又一次的置她于死地。从小到大，我拥有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如今早已一无所有，我只有焕茹，这一生只求焕茹一人而已。你若杀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是你逼我的！你扼杀了我们父子间的最后一点情意，不给我一丝成为良善之人的机会!卓远有今日，全拜父亲所赐!”

“你……”霍大帅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却突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杜老爷子和下人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钟焕茹也终于看起来平静了一些。

霍卓远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霍大帅看着他，好像突然看到了当年守在沈碧床前的自己。他眼眶一红，大声说道：“你救不了她！让她解脱吧！我这辈子，要不是沉溺于儿女私情，也不会偏安一隅，只打下这半壁江山，徒留遗憾！难道你还要步我的后尘吗？”

霍卓远恍若未闻，自顾自拧了一条湿毛巾，细细替钟焕茹擦着脸。

“你们之间隔着灭门之仇，你觉得她哪天知道了，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缓缓转头：“你说什么？”

霍大帅笑了笑：“你以为，崖北钟家是被谁灭的门？就凭隆震宇那个窝囊废？”

他手中的毛巾跌落：“是你！”

“是我！是我留了一只隐军，秘密潜入宁都，与隆震宇里应外合，灭了钟家，陷害宁军，让隆擎苍失去他最大的倚仗和支持，让隆家被千夫所指，尽失民心，至今无法翻身！儿子，我做了这一切，你才能吞并隆家，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