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绝命丹之毒，碎心断肠，无药可解。

众人见他的病大好了，高兴的不得了，只有霍卓远默不作声，深深的看着父亲，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

霍大帅喜爱胜凯，便把胜凯抱到怀里，帮着夹菜添汤，时不时亲一口，像是亲不够似的。

等胜凯吃饱了，便交给奶娘带着出去散步消食去了。

霍大帅看着袁佩珊，和蔼的说道：“佩珊，胜凯是个好孩子，这是你教子有方的功劳，日后，你更得好好照顾胜凯，切记！惯子如杀子！万万不可娇惯溺爱！记住了吗？”

袁佩珊脸上一红，笑道：“父亲说的是，我记住了。”

霍卓远听到霍大帅说的这些话，眉头皱的更紧了。连钟焕茹也察觉出一丝异样，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霍卓远。

霍大帅又看了看钟焕茹，将手边的一个酒杯斟满，递给她，然后举起自己的酒杯说道：“这一杯，我敬你。这些日子你照顾我辛苦了，看得出来，你心地不错，家教也好。爱屋及乌，我很满意。”

钟焕茹端起酒杯，轻声说道：“大帅言重了。”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散席后，霍大帅再不用人照顾，执意让钟焕茹回去，将霍卓远单独留了下来。父子二人多年来，第一次坐下来，一盘棋，一盏茶，默默无言，只听得角落里的落地西洋座钟一声一声规律的轻响。

钟焕茹打发了小月去吃饭，见月色皎洁，便想散散步，于是独自沿着回廊，一边欣赏月色，一边慢慢走着。

没走多远，她忽然眉头一皱，脚步停了下来，扶着身边的一根廊柱，缓缓俯下身去。

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吃错了东西，还是独自散步吹了夜风，她只觉腹中一阵紧似一阵的绞痛，不等她喊人求助，就被疼的缩在了地上，连呼吸都觉得痛不欲生。

她想喊人，可是一张口，竟然吐出一口血来。她吓了一跳，这不是病，杜老爷子日日来为她诊脉，不可能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却丝毫诊不出来。那只能是毒了，起效如此迅猛，必然是致人死地的烈性剧毒。

她又吐了一口血，额头上冷汗涔涔，五脏六腑仿佛被一把利刃绞的支离破碎，让她痛的一动也不能动。

一个婆子吃完饭回房，走到回廊一带的时候，突然被一串扔到她脚下的白玉锁吓了一跳。捡起来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又循着玉锁扔过来的方向望了望，小心的走了过去。

“少奶奶！哎呦！少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您的玉锁吧！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钟焕茹痛的汗如雨下，咬牙从齿缝间吐出一点微弱破碎的声音：“快去找二少爷，不要声张。”

腹中一阵剧痛袭来，她抓着婆子的手咬牙缓了一会，又吐出一口血来，才艰难的说道：“去叫小月，她去吃饭了，去叫她来……请杜老爷子……”

腹中又一阵剧痛，她终于支撑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婆子惊慌失措，抓着她大声叫了两声，见她人事不知，吓得连连说道：“少奶奶，你挺住啊！我这就去找人！”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一会是火海，一会是冰河，一会将她炙烤的口干舌燥，一会又冷的如坠冰窟。一会觉得痛入骨髓，一会又吐血不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渐渐能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只是声音很远很远，远的她无论如何努力也听不真切。

霍大帅坐在窗前，望着杜老爷子手脚麻利的诊脉施针，指挥着下人喂药催吐，全力救治着奄奄一息的钟焕茹，面无表情的说道：“卓远，碎心断肠之痛，她受不了，没有人受得了。你强留她一刻，就是让她多痛一刻，多受一刻折磨。让她走吧！咽下这一口气，她就解脱了，再也不会痛了。”

霍卓远站在钟焕茹床前，默默看着众人手忙脚乱的进进出出，看着昏迷中毫无生气的钟焕茹，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有眼神中，七分心碎，三分极力压抑隐忍的愤怒，透着心如死灰的悲凉。

他没有转头，淡淡说道：“父亲怎知，焕茹此刻正在经受碎心断肠之痛？”

霍大帅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阴郁的笑意：“我怎会不知！绝命丹之毒，碎心断肠，无药可解。”

霍卓远的眼里透出一丝寒光，吐出的声音也仿佛透着寒气：“这么说，是父亲所为。绝命丹是父亲亲手下在焕茹的酒杯里，欲置焕茹于死地，对吗？”

霍大帅叹了口气：“致远是你杀的，对吗？”

霍卓远眼眶一红，缓缓点了点头，咬牙说道：“原来如此！原来父亲毒杀焕茹，就是为了给霍致远报仇！”

“也不止于此，卓远，你执掌永军军权，手握半壁江山，岂可为了一个女人迷失心智，轻重有失。我今日替你除掉她，便是除去了你唯一的弱点和软肋，没有儿女私情的桎梏，你日后才能大展身手，一统天下。”

霍卓远忍不住冷冷一笑：“原来是一心为了我好！当真是难为父亲，一片苦心！”

霍大帅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卓远，其实你最像我。”

霍卓远轻笑出声，似乎这是他从小到大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霍大帅慢慢放下茶碗，轻声说道：“论样貌，致远像我。可论心性城府，你最像我。”

霍卓远眼中隐有泪意，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瞪着他，冷冷说道：“父亲一心只在乎霍致远那个长子，眼中何曾有过我这个孽子！”

霍大帅叹了口气：“儿子，这些年，我知道苦了你。可是没办法，那都是我欠下的债！我还了一辈子也没还清，临了临了，欠的更多了，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还得清。”

霍卓远不解：“什么债？”

霍大帅幽幽说道：“情债”。

“情债？”霍卓远实在难以想象，一向冷酷无情的父亲，竟然会把儿女私情放在心上，还会在乎什么情债。

霍大帅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眼神渐渐悠远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