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一碗砒霜！

“如果我说不是，父亲，你还会相信吗？”

霍大帅转头看着他:“我信，致远，我谁都不信，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相信！”

霍致远微微一笑，眼眶却渐渐泛红:“父亲，我最需要你相信的时候，你不信我！现在我已经众叛亲离，一败涂地，你相信我还有什么用？”

霍大帅一怔:“众叛亲离！一败涂地！你竟然这么想？就算我把军权交给卓远，也绝不会亏待了你！我给你的，只会更多！”

霍致远忍不住冷冷一笑:“父亲，除了江山，你还有什么？荣华富贵吗？那是江山的附属品，只要有了江山，要怎样的荣华富贵没有？相反，我没有权利，自然就不得人心。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长久不了的！霍卓远得势，怎么会让我好过？他甚至不会让我活着，来碍他的眼！”

霍大帅起身，踉跄着走到他面前:“致远，古语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既然给了卓远至高无上的权利，又怎么会不为你筹谋周全？你甚至不肯问一问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也丝毫不为自己筹谋打算，就断言自己众叛亲离，一败涂地!我生你养你，疼了你二十多年，就教会了你自暴自弃？就换来你一碗砒霜给我送终吗？”

霍致远看着他，神情漠然，声音更是没有一丝温度:“从小到大，父亲口口声声最疼我，对我有求必应，却在关键时刻，把最宝贵的东西给了那个野种，让我一无所有！父亲，你就是这么疼我的！”

霍大帅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咳了一阵，喘了一会，缓了缓，勉强说道：“在你心里，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权利吗？”

“当然！难道那个野种不这么认为吗？你不是如此吗？人活一世，谁不是为了权利地位？没有权利，还谈什么幸福快乐？父亲，如果没有权利，你这帅府，你的江山，你的一切，都从何而来？你坐拥一切，享受了一辈子，却什么也没有留给我，全都给了霍卓远那个野种！口口声声说你疼我，可我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我现在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恨你！我恨你！这辈子，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霍大帅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字字锥心，痛入骨髓。他身子一软，没了力气，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儿子，从小到大，我不顾众人非议，一心偏疼你。卓远心里怨我，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心之所向，没有办法。我偏疼了你二十多年，给了你一切卓远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只这一件事，我没有依你，你就抹杀了我对你所有的好，换回一句你恨我？”

霍大帅双眼通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憔悴的容颜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连声音也黯哑哽咽的不成样子。

“从小到大，你每次告诉我卓远要害你，我都帮着你。不是不知道你的伎俩，只是希望，能让所有人明白，我最疼爱的儿子是谁，让他们忌惮害怕，永远不敢伤害你。为了你，我不惜让卓远受尽委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霍致远不为所动，扭过了头。

“我生你养你，疼你爱你，你弃之如敝履。眼中没有父母手足，只有权力地位，只有怨恨不满。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事实证明，你并非帅才，我不得已启用了卓远。为了你的后半生考虑，我在英国给你买了大片土地，建了房舍工厂，请好了管家工人，还在英国银行里给你存了大笔存款，足够你下半辈子吃用不尽。我想着，你为人简单，当个安乐富贵的商人，也许会另有一番作为，说不定在商界，能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下。可惜，我为你谋算了一辈子，就换来一句仇恨！一碗砒霜！”

霍致远转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意外，却又很快被不屑替代，淡淡说道：“你把这一切给霍卓远，问问他要不要！”

霍大帅叹了口气，身子又萎靡了几分，疲惫的说道：“儿子，江山只有一个，为了子孙后代考虑，我只能给卓远。能为你想的，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如果不是你想要的，我也无能为力！你走吧！随便去哪，离开帅府，离开永州，越远越好。我的日子不多了，你和卓远积怨已深，我一走，你们难免骨肉相残，还是离开吧！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霍致远身子一僵，看着霍大帅，眼中终于现出了一抹柔软的神色。

“父亲……”

霍大帅微微露出一丝苦笑：“有生之年，还能听你叫一声父亲，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儿子，我们父子之情恐怕今天就尽了，你日后好自为之吧。”

“父亲……”

“趁我还活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霍大帅好像耗尽了全部力气，踉踉跄跄起身走到床边，颤颤巍巍的躺了下去。

“父亲！”霍致远有些急切的叫了一声，霍大帅没有动，只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霍致远深深吸了口气，忽然红了眼眶，大声说道：“父亲!保重!儿子走了。”

听到移向门边的脚步声，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霍大帅呼吸急促，却坚持着没有睁开眼睛。直到门被轻轻关上，屋子里彻底恢复了安静，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只有眼角，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霍致远步履沉重的回到房间，默默看着下人们替他打包收拾行装，一箱箱装车送去码头装船。下人们手脚麻利，他也大方，但凡带着有一丝不方便的，无论多珍贵，一律赏人。很快，一切就绪，下人们也就告退而去。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环顾四周，忽然生出一阵疲惫不堪之感，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难受。

“大哥这就走了！”

他猛然回头，见到霍卓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似乎也不意外，只转过头，冷哼一声：“你喜欢每次都悄无声息的出现吗？是不是这样才显得你高明？”

霍卓远看了看里里外外空无一物的房间，笑了笑：“大哥手脚好快啊！怎么？这屋子不带走吗？留下来，岂不是便宜了我？”

“自然是便宜你！连江山都是你的了，何况一间空屋子！这回你可满意了？”

霍卓远摇摇头：“不满意，怎么能满意呢？单你给父亲下毒还能全身而退这一点，我就自叹不如，看来父亲心里，还是觉得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比较重要，你说，我应该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