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班门弄斧（二更）（已修）

　　“胡闹！”

　　暮家是他们能够承受得了的吗？！

　　这个疯丫头！

　　“我胡闹！”听清了冷濯秋的话，殷梓璐尖叫，“我不过就是没认出来她，说她衣服穿得不要脸，他们用得着让我被马牵着跑吗？！那可是皇宫！我跑了十圈！！”

　　她瞪着眼，穿得华丽，衣着整洁而端庄，却宛若泼妇骂街。

　　冷濯秋都快不认识面前的人了，这还是他活泼可爱的小师妹吗？！

　　那边，暮皙安戴着面纱看不清脸色，先是替君赋离顺了发，再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

　　胸脯在微微的起动，睡得还很熟。

　　冷濯秋忍着，好声好气道：“是师妹不懂事，还望圣女见谅。”

　　“师兄！”殷梓璐愤愤道，“依着你的境界，应当不怕她！”

　　“胡闹！”

　　虽是这般训斥，冷濯秋心底也是有了些动荡。

　　外界将这暮家圣女吹捧的太过厉害，早些年是有天生灵体的传言，但实际境界确是无人知晓。

　　他虽不是天生灵体，资质却也不错。

　　方才他用了八分便能将她掀倒，想来也是能打上一打......

　　话是如此，左清韫还是不想同暮皙安对上，毕竟同暮家坏了关系，不论是哪个家族都在九域呆不久。

　　但殷梓璐就是要他动手。

　　她压着嗓子哄冷濯秋，“师兄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要是替我杀了她，我就嫁给你。”

　　要晓得冷濯秋从殷梓璐拜入万里斋门下便开始喜欢她了，但碍于她是个贵族之后、千金大小姐，她父亲又看不上他个成天只知道修炼的，这才掩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殷梓璐此时的话就像是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冷濯秋想到前些日子师父同他讲到的，抿唇。

　　对付暮家，亦是八国所向！

　　于是，这自以堪为绝世的万里斋大弟子被心上人这么一哄，掏出剑就抄暮皙安劈去。

　　暮皙安却是勾唇。

　　剑术一绝又如何，她可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暮皙安单手抓住宽大的袖口，手在半空画了个圈，雁兮剑一剑万开，再次聚拢泛着红光朝他们刺去。

　　冷濯秋身子快速撤开，见那剑芒直射殷梓璐，连忙脚尖掉地去拉还在发怔的殷梓璐。

　　殷梓璐被他搂住纤腰，堪堪躲过。

　　回神定眼一看，却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冷濯秋脸上！

　　冷濯秋直接被她打傻了，整个人都开始泛冷气，殷梓璐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那边，暮皙安不等他们说什么，浩大的灵脉从她体内喷涌而出，带着阴阳两极的灼|热同极寒，将他们团团包裹，殷梓璐灵核又烧又寒，痛苦不堪，她身边的冷濯秋倒还好，抵剑勉强还是能抗住三分，但灵核周边的经脉全部爆开，手臂上隐隐出现了淤血。

　　殷梓璐张了张嘴，想向冷濯秋求助，但才刚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连带着她体内本就不多的灵气！

　　冷濯秋看着吐血的殷梓璐一惊，突然反应过来暮皙安想做什么，连忙道：“暮家圣女饶命，我们知错了！”

　　错了？

　　暮皙安的眸里全是对世俗的薄凉，她手上的动作一紧，殷梓璐疼得倒在地上一抽一抽的，连话都喊不出来。

　　暮皙安道：“原是想放过你的，既然不识好歹，那便让你尝尝何为灵体掏空，生不如死。”

　　“暮家圣女手下留情！”

　　冷濯秋突破不了，只能干瞪着眼看暮皙安动手。

　　“哗——”的一声，殷梓璐体内有什么被撕裂开，她瞪大了眼，体内的灵气像是没有了储存的地方，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泛着光。

　　冷濯秋连忙念灵语，那些个从他体内分解出来的灵绕着殷梓璐转了一圈，最后散了，想替她聚拢都聚不了的冷濯秋因为暮皙安的压，直接一口血喷出来，倒在了地上，身上的压也散去。

　　灵核已毁，废人不如！

　　暮皙安勾起唇，痛快了。

　　门口，白然推门而入，在冷濯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丢向他一个诏令袋。

　　“带上你们的人，怀不滚。”

　　怎么会！

　　他明明对整个客栈都下了定魂术！

　　白然看到了他心底，不屑道：“就你那不上台面的术法，还妄想在以术法出名的暮家面前班门弄斧，也就一些境界低下的才承受不住。”

　　她凌厉的瞪向他，“快滚！”

　　......

　　暗夜浮动，皎皎月|华。

　　九幽神殿外，梵息神的神像屹立在神坛边，神姿绝华，手握神剑息空，面目严峻，披靡间倘若将整个九域之地收入眼底。

　　他的身侧，神女雁盻半跪在地，笑盈盈的，眼里只有天神梵息一人。

　　九幽国虽小，却是整片九域中地位唯一胜过时昆的。放眼九域，也就只有九幽国才有神殿，还立着天神神像。

　　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证明了九幽国的地位。

　　夜深后的风有些大，一道影子极快的窜过神殿周边的古树，又是一晃，消失了。

　　一人身着宦官服，脚步轻快的走进一较为偏僻的寝宫，左拐右拐便立在了一扇门前。

　　那人压着声响推开门进去，手中的烛火微晃，照亮了‘他’雌雄莫辨的脸。

　　里头的布置较为简朴，只有一张读书用的桌案和两把破旧的椅子，虽是上好的木床，边沿也泛着旧。

　　那人缓缓地走到了榻前，掀开帷帘，望向榻上熟睡的人。

　　榻上的人虽躺着，却难掩颀长的身形。

　　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露在烛光下的半边脸很是好看，一双剑眉入空，睫毛浓密，哪怕是睡着薄唇也还是抿着的，看上去整个人很严谨。

　　宦官微微弯下腰，贴在少年的耳边道，“十八皇子，寅时了，该起了。”

　　少年皱了皱眉，侧过身子，想掩住耳朵不听这恼人清梦的声音，而他另一半藏在阴影中的脸也因此暴露在了烛光下。

　　沟壑纵横，宛如修罗。

　　那宦官并未被那半边脸吓到，视若无物地继续催促：“主子，今日在外游历多年的大祭司归朝，您昨儿还让奴才提醒您早起呢，您可千万别睡了，再睡，可就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少年才慢吞吞的睁开眼，淡红色的眼白衬着黑瞳有些迷离，他嗓子里哼唧了两声，长臂一抬，将面前的宦官一把搂住往下压，那宦官一个重心不稳，就压下去。

　　“小然子，你怎么越来越女人了，唠唠叨叨。”

　　墨然伸手将少年推远了些，努力不让自己的身子太过贴近少年，“主子还说呢，没见过比您还会赖床的皇子！”

　　戚良弼松手，看着小宦官忙不迭的躲远他，眼底的色沉了沉。

　　不过一瞬，他笑着起了身，也不计较小宦官言语上的逾矩，接过帕子净了面，戴上了面具。

　　“谁叫我身子不好呢，太医都嘱咐要多睡多休息。”戚良弼假意捂住胸口咳了几声，吓得墨然上前扶住他，见他眸子中的笑意才止住。

　　“主子！您再这么吓奴才，以后就让小拖把伺候您晨起好了！”

　　墨然一边给戚良弼穿戴衣服，一边气鼓鼓。

　　她容易吗！

　　每天不到卯时便要起，还得任劳任怨地伺候这主子起床梳洗，陪他去修学，偶尔还要偷偷帮他整点修炼的册子，事无巨细的。

　　说得通白点，那就是老妈子！

　　墨然鼓着腮帮子，别过头。

　　“我错了。”

　　戚良弼的个子快比墨然高了一个头，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墨然的后背上，脸上满是诚恳，“小然子，只有你对我最好，你舍得看到我被其他人欺负吗？”

　　“现在谁还敢欺负您？”

　　墨然不信他的鬼话，叹气，“好了，主子，赶紧的，您再不走就迟到了，小心大祭司罚您抄书！”

　　听着墨然絮絮叨叨，戚良弼在微曦的晨光中走出了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互相依偎着，就如同当年初遇。

　　两年前。

　　“小然子，你若是再不醒，干爹这拂尘就要下来了！”

　　“别！干爹我起了！”

　　躺在床上还在睡的人连忙睁眼，一个鲤鱼打挺，蹦下床，冲着面前的人咧嘴笑。

　　那人穿着一身内侍近服，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的白|粉，又是胭脂水粉的，眼睛还眯成了一条缝，圆|润肉乎乎的脸，喜感十足。

　　墨然笑嘻嘻地凑上前，给他锤背。

　　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蠢样！

　　那宦官捻着兰花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嗔怒道：“嬉皮笑脸，小心在娘娘面前坏了规矩，我也救不了你小子！”

　　“知道了，知道了干爹，走吧，今天咱们是去哪位娘娘那伺候？”墨然笑着扶着他坐到椅子上，自个儿动作麻利的将衣服一套，长发一卷，帽子一戴，随手用昨晚便打好放在一旁的水抹了把脸，将自己倒腾好了。

　　那人见她收拾好了，站起来，指着桌上的食盒道：“今儿个可是去柳妃娘娘的嘉康宫，你可给我机灵点！”

　　墨然连忙应了声，笑着一张小脸接过宦官手中的食盒，跟着他朝着嘉康宫的方向走。

　　这宦官口中的柳妃是当今圣上身边的旧人，因为之前生三公主戚又儿之时伤坏了身子，后面怀了几胎又落了，九幽国的皇帝心觉愧对她，便将已逝文嫔生的十八皇子寄养在了她的名下。

　　如今虽不受盛宠，但仍旧体面，在六宫中还是有相当的话语权。

　　走在宫道上，墨然抬头看了眼快远处九幽神殿那快到天的神像，想起没进宫前那人嘱托她的话，眼珠子咕噜一转，笑着问那宦官。

　　“干爹，怎么咱们之前去，都没瞧着过十八皇子呀？”

　　“十八皇子！”那宦官被她的话惊了一下，连忙甩了一下捻着的帕子，“晦气，晦气！你提他做什么！”

　　“我这不是好奇么，您说他一个皇子，成天也不出来，我这进宫两年多了，都没瞧见过他，万一以后碰见了失了礼，那可如何是好？”

　　“不会，”那宦官笃定，“十八皇子虽然挂在柳妃娘娘的名字下头，却是不让出来的。”

　　“你进宫的年份还小，不知道，那位是天生异瞳，相貌诡异。一出生便害得文嫔血崩，同一天宫里的皇子全生了病，要不是神殿的大祭司出来施了法，怕是要折损好些皇子！”

　　墨然有些不信，但没表现出来，装作好奇的模样问他，“那后来呢？”

　　“后来？”宦官瞥了她一眼，继续说，“大祭司说他是前世作孽过多，煞气焚体，注定的命克六亲，终身孤寡。但前世尊贵，今生是动弹不得的，便将他带回了神殿，亲自养育，要度化他。”

　　“你呀，是绝不会见着他的！”

　　墨然倒是巴不得见不着他，那位可说过了，放眼九幽，一定要同这个古怪的戚良弼远远的！

　　说话间，嘉康宫到了。

　　墨然认的这个干爹是宫内的管事，名叫桂善，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除非是遇到皇帝、皇后、太后的赏赐要送，他才会亲自走一趟。

　　其余的，就是命手下的送过去。

　　前些日子，落昉国的使臣不远千里上贡了新鲜的冬莓，九幽皇帝大悦，享用之余还吩咐给太后送一些过去。

　　而他们手中的则是太后命送给柳妃的。

　　二人入了宫，被里头的宫娥迎进去。

　　主殿内，柳妃坐在榻子上，见他们端着东西，便是欢喜的一笑，抬手，示意身边的宫娥长取过。

　　“柳妃娘娘，”桂善行了礼，笑着说道，“这是从落昉送来的冬莓，个个粒大饱|满，香甜可口。太后惦记着您，这不，让奴才给您送来尝个鲜！”

　　“小善子，你这张嘴啊，最是会说话了，”柳妃捻了一颗尝了尝，颔首，“不错，这落昉的莓就是好，哪是九幽的莓能比得上的。”

　　“可不是吗，奴才在尚膳监待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着这落昉的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奴才的眼睛都看直了！”

　　墨然看着桂善三言两语便将柳妃哄得心花怒放，还得了不少赏赐，心中十分佩服。

　　在宫里呆的人，就是嘴巴会说话，厉害！

　　那边，柳妃也就吃了三四颗，看了眼盘中的莓，同身后的宫娥长道：“匀些给两个主子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