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喜欢啥样的？

张觉然摆摆手，问道：“你这推车坏了，你要咋回去？”

“我家离的不远，没事的。”方柔柔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子江南女子的温婉。

说着就用手去推这辆小推车，使了一会儿劲，小推车纹丝不动，张觉然看不过去了，挤开方柔柔，自己上去推起了小推车。

“帮人帮到底，都是邻居的，你就别客气了。”

最后还是吴明出来解了围，他对自己的这个好友的尿性还是很了解的，无事献殷勤的，非奸即盗。

方柔柔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没在拒绝了，迈着小碎步跟在他俩的身后。

天气有些变色，刚刚还是炎炎烈日，转眼见乌云密布，眼瞅着马上就要下雨了，三人只好加快脚步，小推车被推的“吱呀”乱叫。

“到了，就停这里好了。”方柔柔站在一道泥墙外，脆生生的对两人说道。

张觉然越过她的身体看了过去，是一间有些破败的瓦房，墙体上布满皲裂的缝隙，屋顶的瓦片被一些野猫翻来覆去的踩踏，已经不整齐了，起不了避雨的作用了。

“进来喝口水吗？”方柔柔帮忙卸下东西，往肩膀上一抗，虽然有些艰难，但是依旧倔强的亦步亦趋的走进院子。

张觉然看着她的背影，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磨难才会让这具纤细的身体拥有如此坚韧的力量。

张觉然跟着走进院子，院子里虽然破落，但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角落里还磊了一座土台，上面还种着一些瓜果蔬菜，点缀出了一点农家的温馨。

“妈，我回来了。”方柔柔朝着屋子里喊道，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她心里一慌，把面粉袋子往地上一丢，快步跑进屋子，刚进门，就惊慌的喊了一声“妈。”

张觉然跟吴明也赶紧跟了进去，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两人赶紧帮忙将她扶到了床上，方柔柔手足无措，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不知道该怎么办。

“打120。”

吴明赶紧掏出手机，慌里慌张的有些拿不稳，被张觉然一把就抢了过去，快速的将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了接线员。

没一会儿，一辆闪着红蓝灯的救护车就开进了巷子，狭窄的巷子没法深入，好在张觉然人高马大的，又经常锻炼，一口气将方柔柔的母亲背出了两三百米的巷子，送上了救护车。

方柔柔手里拿着一个小钱包跟了出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些超过她的心理承受负荷了，被城管欺压的委屈随着母亲的昏迷都被释放了出来，一双杏仁大眼早就噙满了眼泪，看着母亲被带上了氧气面罩，整个人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脚步一个虚浮，人就往前栽了过去。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她倒在了一个宽大的怀里，张觉然一边扶着她，一边沉稳的对跟车来的医生护士说明情况，强大的叙述能力很快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描述到位了，方柔柔紧张的心情被稍稍抚平了不少。

“谁是病人家属，跟着一起上车。”护士手脚利索的给病人带上了急救设备，朝着后面大吼一身。

方柔柔被震的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红着脸从张觉然的怀里出来，爬上车跟着救护车走了。

“我们也去看看。”张觉然嗅着怀里的芬芳，有些陶醉。

吴明像是看变态一样看着他，满脸嫌弃的说：“你当个人吧，你刚才那表情真的太猥琐了，比电车痴汉都要痴汉。”

两人拦了一辆三蹦子，风驰电掣的往救护车所在的医院赶去。

“方柔柔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啊。”坐在三蹦子上，吴明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低着头，碎发在风中乱杨，看上去神色有些落寞，张觉然居然有一种吴明还挺帅的错觉。

“怎么说？”他捧着哏。

“我跟她家以前是邻居，就是家里人口中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打小学习就好，长的也很漂亮，经常被我妈拿来跟我比较，但是后面却发生了一些事情。”

“然后呢？”张觉然继续捧哏。

吴明没有接着刚才的断章说，而是话锋一转，突然问张觉然：“你是不是想泡人家？”

“难道你要跟我抢？我多一句嘴啊，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跟我抢女人的话不能说是以卵击石，但可以说是完全的自取其辱。”张觉然冷笑着瞥了吴明一眼。

这话有些装逼，踩着三蹦子的车夫，都“噗嗤”一声笑场了，张觉然神色不善的问着车夫：“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比？”

车夫憨笑一声，不接话。

被鄙视的吴明也不生气，纠结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我不喜欢这样的。”

“哦？”

这下轮到张觉然有些奇怪了，十八岁的阿明正是青春荷尔蒙最为旺盛的时候，居然不喜欢漂亮妹妹？那他喜欢什么？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从他身边挪开了一些。

吴明本来想接下去说的，但是三蹦子已经开到医院门口了，他也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了，付了三蹦子的车费，跳下车跟着张觉然进了医院。

问了好几个护士都不知道刚才送过来的病人在哪里，没办法，两人只好从急诊室一个个的找过去，终于在一个病房内找到了两母女。

“伯母没事吧。”张觉然走进来看着方柔柔，一路上女孩子的眼睛里眼泪就没断过，现在哭的是又红又肿。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傻乎乎的样子看上去还有些呆萌。

“到底有事没事，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个意思。”

正巧，急诊科的一个主治医师拿着病历本走了进来，走到方柔柔妈妈的床头，又拿着聚光笔往她的瞳孔里照了照，又在本子上哗啦啦的写着，全是条形状的天书，张觉然瞥了一眼顿感头昏脑涨。

“医生，我妈妈没事吧。”方柔柔小心翼翼的问着主治医生，眼里都是担忧。

“病人低血糖，还有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体弱，刚才的突发性昏厥就是这个引起的，好在没有摔倒哪里，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先拍个片看看，没事的话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但是后续的话要多补充营养，不然这种情况还是会发生。”

主治医师说完，对着方柔柔和煦的笑了笑，开了几瓶吊水后，就离开了病房。

“谢谢医生。”方柔柔道了一声谢，看着脸色苍白的母亲，小心翼翼的给她蹑了下被角，默不作声的坐在旁边。

“我们去给你和伯母买点吃的吧。”吴明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氛围，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了，不然真的太难受了。

方柔柔本来想拒绝，但是想到刚刚医生的话，又点了点头，从小钱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递给了吴明。

张觉然看了一眼她的钱袋，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散钱，这张十块已经差不多是最大面额的一张纸币了，可见女孩的生活过的是多么的拮据。

吴明没收，但是方柔柔坚持要给，争执不下的僵局被张觉然给打破了，他拿走了方柔柔手里的钱，不耐烦的说：“争来争去的，等下伯母醒了都吃不上一口热的。”

张觉然跟吴明走出病房，吴明有些生气的对着张觉然说：“你还是不是人啊，她家条件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买个饭还要收别人的钱，你的心被狗吃了吗？就这样还要追人家？你也配？”

张觉然顾左右而言他：“那你的意思是拿一顿饭施舍给别人就很高尚了？别人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风吹雨淋的出来摆摊挣钱养家，自尊心就很强，你拿一顿饭来施舍她，她会怎么想？善良是本性，但是给人帮助的时候千万不能伤害了别人的自尊。”

吴明一愣，他刚才只是单纯的看别人可怜想要帮助她，没有考虑到对方的心理状态，正如张觉然所说，自己刚才的施舍或许帮到了对方，但是同时也伤害到了对方的自尊心，况且女孩子的自尊心本来就比男生要强。

“那你说要怎么做，刚才你也听到医生说的了，不能再让她妈妈营养不良了。”吴明没法反驳，吭哧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帮还是要帮的，但是不能这么帮。”张觉然笑眯眯的看着小胖子，顺手在吴明的脑袋上了摸了一把，没有感受到前世的光滑，遗憾的叹了口气。

“要咋帮？”吴明依旧不明所以，稚嫩的少年没想出来能帮助方柔柔的手段。

“这个你别管，你私房钱还有多少？”

吴明瞬间警觉，充满戒备的看向张觉然：“借钱没有，要命一条。”

“玛德，你踏马咋这么抠呢，你忘了小时候在游戏厅挨揍是谁帮你的？好兄弟居然说这些伤感情的话。”张觉然似乎有些生气，脸气的通红。

他的精湛演技让吴明有些纠结，脸上既有即将失去友谊的伤心又有害怕上当受骗后的失落，多种情绪交杂，圆脸上阴晴不定。

“那我总得知道你要钱干嘛吧？”吴明开始妥协。

“明天带着钱，我带你去几个地方你就知道了。”张觉然留下了神秘感，没把话说透。

吴明点点头，也没继续追问了，张觉然打小鬼点子就特别多，说不定还真的能让他琢磨出一套在不伤害方柔柔自尊心的前提下帮助到她的办法。

“对了，你刚才说自己不喜欢这样的，那你喜欢啥样的？”在快餐店里，张觉然一边点着菜，一边询问吴明。

“你的思维总是跳跃这么快，刚刚才说帮助别人，马上又扯到别的地方去了。”吴明瞥了瞥嘴，犹豫了一下，眼神一半憧憬一半坚定的说道：“穿旗袍和穿丝袜的，穿短袖和穿丝袜的，穿羽绒服和穿丝袜的。”

“你踏马的有点东西，人长得不咋样，品味倒是尼玛时尚。”张觉然嘲讽了小胖子，2002年的穿着还是比较保守的，大街上穿丝袜的女性也是凤毛麟角的，也不知道吴明这狗东西是从哪里看到这些东西的，难怪他说自己不喜欢方柔柔这样的，原来他的癖好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