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狐朋狗友

九十年代，国家实行双轨经济遭遇重大难题，紧接贸易港口作为重要贸易点的申城成了国家重要的扶持对象。

而周边的县区作为先行者，国家率先推行了试验点。

上辈子陈海峰做商业推演的时候曾经不经意的记下过吕建军这么名字，一个因为政绩过硬，实打实干从而被破格提拔的干部。

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陈海峰最初打的主意，的确是国营厂改组下的改革，但瞄准的却不是县里头准备真抓实干的外包业务。

对陈海峰来说，这牵扯太广，不是装腔作势就能拿下的活计。

不挣钱吗？

恰恰相反，当初承接了这一批外包业务的哪一个不是赚的盆满钵满，成了周边首屈一指的企业家。

只是牵扯太大，没实力，到嘴的肥肉也得变成催命的毒药。

外包可以搞，但不是现在。

何况，熟知国家几十年的发展轨迹，陈海峰胸有成竹，他只需要借一缕东风就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而手里的废布批条就是这一缕东风。

这也是陈海峰最初的设想。

原本陈海峰以为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可没想到上辈子一个轰动一时的报道让陈海峰找到了事情的切入点，这就是先知的好处。

陈海峰捏着批条傻乐了半天。

“我要告诉我姐。”

一旁沉默了好几天都没跟陈海峰说话的白小伟嘟囔了一句，开口了。

闻声，陈海峰还愣了一下，倒是忘了这茬。白小伟这小子这几天闷声不吭，把自己关在招待所里足不出户，陈海峰牵挂着吕县长的回复，自然没心情搭理。

这几天恐怕把白小伟给吓得够呛。

自己这个小舅子人是轴了点，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能憋到现在才对自己发难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你不懂，我这是正经事，”

“那也不能骗人。”

谁知，白小伟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姐夫，骗人是不对的，俺爹从小就教俺不能骗人。你不赌了这是好事儿，可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县里头？”

白小伟的情绪很激动。

陈海峰上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不觉得什么，自己只是常规的商业操作而已，可看在白小伟的眼里却是真真的吓破了胆。

“胡说什么，我能干骗人的事儿嘛？你想想，这几天我有一句说的是假话吗？我就是不经意的帮了吕县长一个小忙，这才给了我点好处，难道你帮人下地收庄稼不得吃顿饭，拿盒烟回来？”

陈海峰板着脸，轻车熟路的偷换了一下概念。

白小伟有点被说蒙了，他仔细琢磨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他大多都在场，不过实打实的讲一句，陈海峰这个姐夫还真没有说什么假话。

只是那气势太足了，进县大院跟进自己家是的。

白小伟有点吃不准，他木纳的点点头，理是这个理，但他脑瓜子嗡嗡的，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这就是了，咱又没骗人，何况，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我要是骗子，他们能这么对我嘛？我又没有八个胆子，那可是县大院，又不是咱家。”

“行了，你也别瞎想，回去更别跟你姐瞎说，省得她瞎担心。喏，这个给你。”

陈海峰一笑，从程平远给的牛皮袋子里掏出十张大团结来递给白小伟，后者愣了一下，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怎么能行，这钱我不能要。”

白小伟说罢就要推拒，陈海峰板着脸一把把大团结塞进了他的手里。“让你拿就拿着，前天坐车不是跟你还借了五毛？”

“这两天你也没上工，钱拿着，要不然你爹回去抽你我可不管。”

陈海峰开口道。

“可这也太多了，俺爹……”

白小伟左右为难，他是国营厂的临时工，不算正式编制。

这年头厂里的待遇好，是铁饭碗，但临时工就是个临时被喊去帮忙的，往往厂里头活儿多了就找几个人帮忙，根本没啥保障。

白小伟这种三天两头没活干也是常有的事儿。

何况，这钱也太多了。

临时的比不上正式的，工资当天结算，一天就只有两块多钱，十张大团结够白小伟干个俩三月的，白小伟想拒绝，可看着陈海峰板着脸最终没多说什么。

下了车，陈海峰让白小伟先回家，然后自己蹲在马路牙子上琢磨。

废布批条能做很多事情，家境殷实有底子的看不上，但在普通人眼中却是一块香饽饽。再加上这年月，倒爷已经开始流行起来，倒一手，赚的也不少。

批条在手，资金变现的方法很多。

倒爷也是这么干的。

但陈海峰心里头却有其他的念头。

他蹲在马路牙子想了好一会，这才站起来去小卖部花一块钱买了一盒奢侈的红梅烟，然后提着屁股朝着县里的卡拉OK走去。

要说80,90年代年轻人最流行的是什么，很多人都会告诉你，遍布于大街小巷的录像厅，歌舞厅绝对是潮流的代名词。

随着国家逐渐过了以穷为美的年代，业余生活也逐渐丰富多彩起来。

这年月，没有几张香港四大天王的海报，没有看过几部港片，不知道红遍了大江南北的邓丽君走出门去也是掉价的事情。

而卡拉OK绝对是时下年轻人中最热，也最潮流的玩意。

陈海峰叼了根烟在嘴上，抬脚进了卡拉OK就被里头喧闹的音乐以及乌烟瘴气的空气环境给熏了一个跟斗。

结合了卡拉OK和歌舞厅的舞池里，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们扭动着妖娆的身段，看的卡座里头的脖子伸的老长的男人，眼珠子怕是都要长在了姑娘们身上。

陈海峰皱了皱眉，四下寻找，果不其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目标。

他吸了口气，大步迈了过去，卡座里正有几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小青年们在打扑克，陈海峰大大咧咧的挤开人群，一屁股就坐在了几人中间。

手里头的红梅烟盒一扔，准确的命中了堆满了纸牌的牌桌。

一个青年瞪了瞪眼，他刚想发火，可见到陈海峰的模样，顿时挤出了一抹笑容。“哟，这不是陈哥嘛，今儿个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陈哥这是发财了啊，一块多一盒的红梅，你也真舍得。”

“就是，就是，陈哥哪里发财啊，也不带带哥几个。”

“这几天没了陈哥，我们的嘴里头都淡出鸟来了。要不陈哥也耍两把，过过瘾？这两天怕是把你憋疯了吧。”

几个青年顿时吹捧道。

他们也不见外，伸手就去掏桌子上的烟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