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四回二章 不服气

柳珍儿想着想着，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转。

可离着许天成这么近，她又不好表现出来，便只能勉强自己露出个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便看不见那闪烁的泪光了。

“真不愧是读书人，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当上大官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成天思考着国家社稷，皇上是个明眼人，肯定能够选中你到他身边的！”柳珍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别那么沮丧。

许天成眸子中有复杂的神色闪过，但也不过是一瞬，随即他勾起了嘴角，“那你呢？”

“怎么？”

“既然不论是君还是民，都与国家兴亡有关，那你对这社稷又有怎样的想法？”许天成望着柳珍儿，好像他们真的能够平起平坐的讨论文化理想一般。

柳珍儿深知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家从小就被教育，不要胡思乱想。她若不是遇上许天成，或许现在眼界依旧那么狭隘，也从来不会考虑江山社稷的事情。

“我不懂。我只是想见的一个小女子，怎么好对国家社稷妄下定论呢。”柳珍儿道。

许天成却鼓励她，“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说吧。上了考场或许要做这样的文章，你的回答我也可以用作参考，若是有什么新奇的想法，考官看见还能给我加分呢。”

柳珍儿信以为真，想到自己能够帮助到许天成，面露喜色，“那我可真就说了。”

“请吧，畅所欲言。”

“自古以来，有那么多能人志士投身报国。在我还不识字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么多的英雄故事，他们都是为了保证国家安定，不惜牺牲自己与敌人决一死战。”

“他们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国家能够安定，只有国家安定了，人们的生活才会越来越好。”

“我们的朝代如此兴盛，百姓变得安居乐业，受百姓拥戴，皇上才真的是万岁呢！”

柳珍儿说完，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许天成耐心听着，这样的论调，他不是没有听到过。

只是由柳珍儿讲出来，给他的感受又不同。

许天成微微点头，殊不知，这对于柳珍儿而言多么振奋。

柳珍儿自打来到这个家里，一向是仰望许天成，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倾听的一天。柳珍儿望着面前的男人，回忆着当初他提起教她识字。

当初是因为什么来着？

柳珍儿被父母送上了花轿，于是嫁到了一个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原本以为会遇上粗野的禽兽，却没想到是个斯文公子。

然而在新婚当夜，柳珍儿就受到了羞辱，许天成不愿意与她远房，还当她面把话说得明白。

“在家人面前我们逢场作戏，让他们觉得我们以行了夫妻之实，便是了。”

柳珍儿都想不通自己当时那根筋出了问题，居然真的答应了男人的要求。

自作孽不可活，柳珍儿直到今日才追悔莫及。

或许就是当天晚上伤了她的心，许天成心里过意不去，才会提出来教她读书写字吧。

原本以为女儿家能掌握个一字半字，对文章一知半解就得了，没想到柳珍儿还真是个念书的材料。

但要说柳珍儿是什么时候对许天成动了心思呢？

或许是她成为他娘子的第一天，或许是许天成在家人面前多次维护她，呵护她。

有时柳珍儿自己也明白，全都是一副大戏罢了。等到戏曲散场，幕布落下，演员便卸了行头，各自回家去。路上碰见，不过是拱手抱拳，擦身而过。

她和许天成也总有避嫌的一天，甚至可能老死不相往来。

光是想到这个，柳珍儿的心里就闷闷地痛。

她还记得许天成唤自己“娘子”，“媳妇”。说她是他的人，要对他事事帮衬。

柳珍儿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别人口中的傻姑娘。她现在对许天成掏心掏肺，又是帮着他念书，又是为他展望前程，到头来自己又能捞得着些什么呢。

可柳珍儿又一想，自己带着家里人的利益嫁到这里，就算是不随夫，她的好日子也早就已经到头了。

“瞧你上课总是心不在焉的。上次窗外飞过一只花蝴蝶，你的眼神就全被它吸引走了。”许天成也不知是哪一侧的余光发现了，她没有在仔细盯着书本，便出言指责。

“啊！抱歉，我……在想事情。”柳珍儿如梦方醒，低头认错。

许天成失笑，柳珍儿鬼精，清澈的瞳仁时不时闪烁着跳跃的星月，俏皮得很。

“想心思，你总是在想些小心思，就不能想想眼前的事？”许天成调侃她，顺便探探她是否还记得跟前的大事。

人家本来就是在想眼前的事嘛。柳珍儿嘟着嘴巴，满心的不服气。

要是现在能够哭鼻子，柳珍儿早就哭出声来了。她意识到自己对许天成已经不仅仅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

可是许天成这根木头，究竟是她哪里做的不够好，他都跟她一个被窝里睡了那么久，居然还像禅定的老僧，一点没反应。

“怎么感觉你今天格外不在状态，是不是看上谁家的小子了？”许天成故意佯装生气。

柳珍儿大窘，“瞧你在说些什么东西！我可是你娘子，干嘛开这种玩笑？”

许天成叹口气，“虽然你是我娘子，但是有名无实，这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你若是看上别家公子，只要别让邻里街坊的知道，一年之后我必不做干涉。”

柳珍儿委屈，自己对她一心一意，他却以为自己看上了什么别家的公子！

柳珍儿拂袖要走，被许天成一把拉住，“好了好了，不同你开玩笑了。我知道你现在一心读书，用功得很，是我遣词龌龊，我认罚。”

柳珍儿好哄，只要许天成一低头便破涕为笑，“……我不罚你。只是下次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许天成信誓旦旦地点了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记下。

“可你老这么想心事也不是个事，如果真的有什么烦恼不如跟我说说，如果是家里的事，我都会帮你做主的。”许天成关切道。

柳珍儿偷偷瞥了他一眼，许天成干净得像是一阵风，不带任何杂质。

她终究还是摇摇头，没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