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年之约

“这小妮子还找了个什么理由，说是要帮天成温习功课，所以才学的识字。”许母火上浇油？

她没念过书，只觉得许天成是在维护柳珍儿。而那些关于什么教书才能记得更牢固的话，只不过是编出来欺骗她的话术。

许二嫂凑近了些，酸里酸气，“哎呀三弟怎么混得这么潦倒了？我之前只当你是考不取功名，没有想到现在连一介乡村的女流之辈都能教你念书？”

许天成本就看许二嫂不爽，看她乱嚼舌根的模样，就觉得这人小肚鸡肠，故此没有搭腔。

谁知道许二嫂变本加厉，“平时不认真读书，这时候却装腔作势，教一个小女子念书能让你的功课进步几分？难道就能让你中个状元了？若是不行就谋个差事做，反正许家已经有我夫君那一个进了官场的，不差你这一个，你只要不在家里继续白吃白喝就行！”

许二嫂每每提及许天成，句句都在说她是家里的蛀虫，从来没有带来过收入，而且赶考也没有任何希望。

其实许二嫂从来没有为许天成花过一分钱，每次说这话都只是痛快痛快嘴。

许家二哥确实大小是个官老爷，但怎么说也不至于到能够肆无忌惮横行乡里的程度。许二嫂却丝毫没有分寸，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敢往外说。

许天成见许二嫂讲到了这种地步，也有些微怒。只是面对着大嫂二嫂和母亲，不好发作。

“考试未行，胜负未定，嫂嫂先别急着下定论。”许天成强压怒火，“如果真的想要挖苦我，等到成绩出来再说也不迟。至于如何准备考试，这是我们夫妻之事，外人就不必管了。”

“外人？我是什么外人？娘，你看，他说我们是外人！”许二嫂大呼小叫地扑到许母身边。

许母浑身颤抖，“看来今天你就非是要护着她了？”

“不是我护着她，事情的原委我早就已经解释清楚了，只是二嫂和娘不愿相信。”

“好，好！”许母气急，却没法反驳，只好找了另一茬，“既然你教她读书的事情我们管不了，那家事我们总得管吧？”

柳珍儿自知理亏，立刻站起身来道歉，“我知道今日是我不好，延误了帮工的时间，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做的，我去做就是了！”

“家里面有这么多家务活，你还想当个甩手掌柜？本分的事情都做不好，还出来陪男人读什么书！从今往后家里面的家务活全都你包圆了，也让我们都歇一歇。”许母命令道。她的五官与皱纹都扭曲在了一起，显然面前的事情让她气得够呛。

“就是就是，家里面的事情全让我们做了，那还要她来干什么？把她当做神像一样供着吗，我们可养不起这么金贵的神！”许二嫂一看自己有了靠山，立刻开始帮腔。

这两人一唱一和，像是乌鸦在呼朋引伴，柳珍儿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许天成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够了！珍儿耳根子软，但你们别觉得她好欺负！教她识字的事情，我已经跟大嫂说过了，真要说干活，家里大部分的活都是大嫂干的，连大嫂都能理解，为什么你们要揪住不放？”许天成难得说话这么大声，柳珍儿都吓了一跳。

“你莫非是觉得我们对这个家里没有贡献？”许母满脸不可置信，反倒将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你说想要考取功名，我和你爹都没有逼你出去做活，家里的经济你也清楚，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家里供着你？”

“我知道爹娘对我的恩情，待到金榜题名，我当然会还。”

念书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许天成再怎么有本事，脱离了层层的科举制度，依然无法晋升。

“就怕等不到那一天噢！”许二嫂在一旁不嫌事大，拿腔拿调，“别人读书都是寒窗苦读，你读书倒读出个女人来了！照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样的金山银山，才能堆到你金榜题名的那一天！”

许二嫂一看柳珍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就扯住了柳珍儿的衣服，“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快跟我去把家务活做一遍，要是大早都做完了，你就再做一遍，许家从来不养闲人！”

柳珍儿的衣襟差点被拽开，只能顺着许二嫂的力，随着她往外走，“知道了我肯定会做的，二嫂，您先放开我……”

她想把裙边拽回来，可年轻人的力气终究是比较大，她一个没注意稍微用力些，谁想到许二嫂就这样顺势倒在了地上。

许二嫂就像是谋划已久一样，立刻开始哭天抢地，“亏你刚来的时候，我还把你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说你们两口子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好吗？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真是狗咬吕洞宾……”

柳珍儿站在门内望着跌坐在外面的许二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学习认字，却招来了这么大的祸患。

要是当时她没有听家里面人的，没有来到许家就好了。

然而现在说这些都于事无补，柳珍儿已然看清，许家人对她百般看不惯，所以不管她如何谨慎行事，都依然会被挑刺。

即便如此，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柳珍儿还是决心不给许天成惹麻烦。

柳珍儿越来越觉得，自己嫁的这位夫君超凡脱俗，在这撒泼打滚的人堆里长出来，却还能如此拔群。

尽管他们之间诸多隔阂，柳珍儿却并没有那么讨厌许天成了。

“二嫂别哭了，不用强迫你们说做什么，我去做就是了。”柳珍儿轻声道，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周遭的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柳珍儿与许天成有一年之约，一年之后柳珍儿说不定就不必在这家里过活了。可是许天成无论如何都跟这家人脱不了干系，若是现在闹崩，今后覆水难收。

许母冲出来，“早这样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