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亲，这不合规矩

两刻钟后，沈氏带着孙嬷嬷来了雅苑。

她知晓这位老夫人平时最是注重规矩，便双手交叉叠于胸前，身子半蹲，低眉颔首的行了个标准的媳妇礼。

“媳妇给母亲请安。”

瞧着沈氏这副看上去贤良模样，顾老夫人冷哼一声。

“起来吧。”

“谢母亲。”

沈氏起身站到一旁，单是从规矩上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老夫人心里的火气消减了一些。

“可是知晓我今日找你来的缘由？”

“媳妇不知，还请母亲指教。”

顾老夫人扫了眼屏风背后的小身影，这才开口道。

“我且问你，府上小姐少爷的月奉可是按着规矩发放？”

“是，账房那边都有记账。”

沈氏心惊了一下，面不改色说道。

实际上，她每月都会给自己所出的二小姐顾柔和大公子顾安多发月钱。

但这件事做得极为隐蔽，从不过明账，老夫人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应是不知晓的。

“桑姑姑，差人去将账房先生请来。”

老夫人无意和沈氏打嘴官司，是真是假查查账面自有分晓。

瞧着老夫人这是真打算查查清楚了，沈氏连忙给站在门口的孙嬷嬷使了个眼色，孙嬷嬷会意后刚愈离开，便被桑姑姑给瞧见了。

“孙嬷嬷这是要上哪里去？”

孙嬷嬷脚下一滞，转过身来，神色有一瞬的紧张。

“奴婢去请账房先生。”

“我已经差人去请了，孙嬷嬷就不必再走上一遭了。”

桑姑姑面无表情的说道。

因着顾妍给老夫人按摩，昨夜老夫人睡得极为舒坦，她也难得睡了一个囫囵觉。

她也明白，现下情况，帮三小姐也能免得自己遭罪。

孙嬷嬷犹豫的看了沈氏一眼，却见沈氏自始至终像是什么都没干一样，便只好站在了原地。

经着这一幕，老夫人便知道这里面定是有鬼，面色沉了又沉。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直到账房先生拿着账本来了之后，诡异的气氛才稍有些许缓和。

“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瞧着李账房，盘了盘手上的佛珠出声道。

“近期账面上可有什么问题？”

“开口前先想想楚，若是敢有欺瞒，这府里便是容不下你了。”

李账房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心里也是觉得有点苦。

府里这些主子们的银钱取用，最是瞒不过他。

便是取得多了，他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哪里有胆子忤逆。

李账房脑子转了几转，已经打定了主意站在沈氏这边。

毕竟老夫人平日里是个不管事儿的，今日许也是心血来潮查上一查。

“回老夫人，不曾有问题。”

“这些都是近期的账本，请老夫人过目。”

桑姑姑走过去接过账本，放在了老夫人身边的桌子上。

顾老夫人摸着厚厚的账册，眼神中带着一份眷恋，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管家的场景。

“那我就把丑话放在前面，若是让我查出一笔错账假账，李账房就取了这个月的银钱走人吧。”

李账房身子哆嗦了一下，在老夫人的审视之下差点撑不住跪在地上。

他不自觉地看了眼沈氏，便对上沈氏那双更是可怕的眼神，话到嘴边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顾老夫人自是瞧见了这一幕，心里对沈氏起了几分疑心。

怕是这府上的账目，不单单是缺了三丫头的月奉。

“桑姑姑，去取算珠来，老身亲自查账。”

静谧的房间中只有算珠波动的声音，屏风后的顾妍将刚刚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悄咪咪探出了半个脑袋出去，便瞧见了沈氏的模样。

这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这位当家主母。

沈氏瞧着三十左右，生得一张看似和善的圆脸，但眉眼间满是算计的模样，当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账本上便被老夫人用朱砂红标了不下十处的错账。

她一怒之下将账本仍在李账房面前。

“说说这些是怎么回事儿？”

“还有沈氏，你就是这么管家的！。”

“母亲您先消消气。”

沈氏连忙出声说道，率先从地上捡起账本，看过之后脸上也腾起怒气。

“李账房，枉我一直这般信任你，你怎能如此！”

李账房抬头错愕的看着沈氏，便瞧见沈氏眼里浓浓的警告之意。

他知晓今日之事，这黑锅，自己是背定了。

“是小人有愧于老夫人和主母的信任，请老夫人责罚。”

“母亲，媳妇识人不准，还请母亲责罚。”

沈氏转身跪在地上请罚。

顾妍听着也是有些佩服，这沈氏也真够人精的，账面这么大的事，却被她转嘴说成了识人不准，一下子便将责任都推到了李账房的身上。

看来这账面上，不单单是亏了她月奉的问题。

这边顾老夫人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良久之后才出声道。

“先将李账房关起来，等老爷回来亲自处置。”

“沈氏就禁足玉华苑七天，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过失。”

沈氏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沉了一口气才开口道。

“媳妇知道了。”

顾老夫人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状似不经意间开了口。

“我瞧着这账上，三丫头的月奉是按着庶女的规格发放的。”

“三丫头的母亲虽是去了，但她还是府上的嫡女，以后规格用度一切按照嫡女来办。”

“母亲，这不合规矩。”

沈氏似是被踩到了痛处，便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当即反驳道。

只有她的女儿才是嫡女，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人的女儿，也配和她的女儿平起平坐！

“那你说说，哪里不合规矩了？”

瞧着老夫人不悦的表情，沈氏半天答不上话。

虽说当年姚氏不得老爷待见，但当时死的时候还是当家主母，也是按照主母的规格葬在了顾家的祖坟中。

如此说来，这顾妍确实还是名正言顺的嫡小姐。

沈氏现在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不争点气，在姚氏死之前就夺了主母的位置。

“既然答不上话，便依着我说的办。”

顾老夫人声音不大，但语气异常强硬。

沈氏只得不情不愿答应了下来，心里对顾妍又多了几分恨意，死丫头命怎么就那么硬，掉进那么冷的湖水里还能爬上来。

离开雅苑之后，沈氏捋了捋今日的事，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孙嬷嬷，你去查查顾妍那丫头，看看她这些时日都在干什么。”

老太太一向是个不管事的，怎就今日又是查账又是替那丫头出头，定是有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