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方晓日记

高中生活的美好期盼，在方晓进入校园的瞬间有点幻灭，只见一进入校园，就在宣传栏上方看见一行大字：“怕苦怕累莫入此门，图轻松另觅他处。”方晓真是忍不住给一高伸出一个大拇指，“真是名不虚传的重点封闭学校啊。”方晓拎着皮箱挤进宣传栏前的人群，去看玻璃橱窗上张贴的各班级分配名单，从左到右，一班到九班为理科班，十班是文科班，方晓从一班开始找起，不是对于自己过于自信，而是最先想知道的是陆禹在哪个班级。一班和二班是奥赛班，肯定要从前面开始找起。“高一一班.....呀，徐江淼和韩一鸣一个班啊....高二二班......找到了.....陆禹在这里......我呢.....在哪里？在哪里？”方晓脖子都看酸了，终于在高一八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嘞，可以去宿舍放行李了，412-3-1，老爸走吧，四楼呢，我拿箱子你拿行李。”第一次离家住校，妈妈怕伤感没来送方晓开学，一安顿好方晓就把爸爸也婉转的送走了，方晓全是享受自由的兴奋。还挺幸运，是个下铺，一个宿舍9个人，都是同班级的，四张上下铺的床，单独一个下铺靠在窗台下方，看来这就是寝室长的宝座了。大家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床铺，简单相互认识一下。方晓跟同样收拾比较快的李娜、张旭、还有赵海晶一起先去食堂办理一卡通，充值好，第一次在食堂吃饭，小型聚餐，哪哪都是新奇，太有意思了，食堂的进出口就是小超市，自带生活费，又没人管了，太爽了有没有？方晓就是为了在新同学面前能有个好印象，才没高兴的跳起来，控制控制。晚自习新生都在各班级集合，班主任是一个温柔的男老师，穿着蓝色短T恤，带着黑框眼镜，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张屹，“我接下来会是你们未来三年的班主任，和数学课任教老师，希望能陪伴大家没有遗憾的3年时光，都将你们送进理想中的大学。”激动、热血的新生都鼓起掌来，为新老师，也为自己接下来的新生活。17岁真好，那年喜欢的男生在身边；那年没有手机，和朋友同学直接和直爽的眼神交流、外加手脚并用，拍拍打打的争吵又和好。那年还会给在二高上学的苏胜楠写信，彼此相互鼓励。那年还在认为考试才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17岁的花季雨季真的该好好珍惜。

接下来大家接连起立自我介绍，与即将一同战斗3年的战友们相互认识。殊不知在今晚的宿舍第一夜，男生宿舍夜谈中，对，谈论的就是班级里的女生们，一个伴随了方晓3年的外号诞生了，第二天军训开始，“胖妮儿”这个外号逐渐从男生中又传诵到女生中，刚开始方晓还有些委屈，自己也不是班里最胖的啊，不就是婴儿肥嘛，也不知道是谁带头给自己取得外号，千万别让她知道了，虽远必诛！方晓在气愤中却又奇妙地迅速和大家拉近了距离，美好.....哦，昏天暗地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了。

在女生宿舍的夜谈中，方晓和舍友们还没来得及探讨到各自情感归属话题呢，分手的八卦就先传开了，好多初中的恋情走到高中就因为分班等等原因，走到了尽头。方晓听着，一边同时坚信自己和陆禹可以长长久久。方晓没有跟任何人谈论过自己的心事，每天和宿舍的舍友们，一起慌张的起床，赶在早自习上课铃声前和大家一起狂跑到教室，避免被记名扣分，中午又成群结队的去食堂吃饭，有的负责先去占座位，有的负责去打饭，方晓和大多数女同学一样，就是自然而然的过着群居生活，连上厕所都是手拉手结伴相约。在紧张而充实的高中生活中，陆禹成了出现在自己日记里的影子。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对着他的名字倾诉着。

2004年9月9日 晴

一周的军训终于结束，开始正常上课了，偶尔在食堂或者课间去厕所的路上会看到陆禹，虽然我们有时离得很远，但是我总可以一眼就看到他；虽然我们没有打招呼，但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知道他的余光和心都是注意到我的。你就是低头看鞋也别想瞒过你的慌张。陆禹！

2004年9月28日小雨

陆禹，开学一个月了，我的新鲜劲过去了，开始有点想家了，想爸爸妈妈，刚开学的时候看见宿舍里有人哭，说想家，我还笑话人家呢。今天特意去买了IC卡，也去主楼侧面的公共IC电话那排队去了。电话通了我妈还数落我说，终于想起他们了，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了。因为后面还有别的同学再排队，我没好意思哭，一直再忍着，不然就太丢脸了。

2004年10月18日 晴

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吃饭呢，偶尔才能看见你跟徐江淼、韩一鸣在一起打打闹闹吃个饭，他们都在新班级里交了新朋友，你也不要再一个人啊。上厕所遇到你也总是自己，哦，对，可能男生本来就不像女生那样结伴出行吧。

2004年11月25日

陆禹，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223名，我简直没脸跟你说我进步了，咱俩差的也太远了吧，物理、物理为什么那么难？我脑海里怎么都没有那个空间概念！为什么一定要算一个物体在电梯里的加速度！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摩擦力，那个摩擦力的，都快把我搞崩溃了。

2004年12月1日

陆禹，我今天真高兴，你居然主动和我说话了，虽然你说的是“你，上厕所啊！”一句废话，但是我知道你，可能为了跟我说出这句话都内心斗争又挣扎了许久，有时候我在想，你是不是一见我就有失语症啊。

2005年1月7日

陆禹今天有点生气，我晚自习前去医务室，在一楼大厅和你碰见了，我告诉你我要去医务室一趟，你结果却问我看没看大榜？跟我说你数学考得特别好！你知不知道，此时此刻，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要去医务室？！哪里不舒服？！这才是正确答案，知道吗？！生气！

因为一高是封闭式学校，位置有点偏，期末考试一结束，各个县的客车都统一在校门口等候放假的学生们，方晓特意没让爸爸来接她，坚持一定要和同学们一起坐客车回家。因为方晓晕车，方爸爸提前跟客车司机打了招呼，在前排给留了位置。方晓一上车就顺手把旁边的位置上用书包占着。等陆禹一上车就被她拉了过来，跟着后面的徐江淼和韩一鸣不怀好意的一笑，推着前面同学的后背就继续往里面走。大概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同学们都叽叽喳喳的互相聊起来各自班级的趣事、绯闻什么的，一车厢里好不热闹。陆禹把书包从座椅下方拿起来，把书包抱在怀里，翻出一张纸，递给方晓，“这是我的高考目标。”方晓瞪大眼睛接过来，眼里的火光估计是长江水都灭不下去了，陆禹还没来得及收起书包，方晓没给陆禹一丝丝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他递纸过来的左手牢牢抓住，塞到两人之间的空隙，隐藏在陆禹书包的下面，方晓的头偏向车窗外，手却不老实，一根根分开陆禹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缓慢温柔的环扣过去，紧紧握住，不让陆禹逃跑。也许是因为书包阻挡带来的安全感，全程两人虽没再说一句话，却是心似狂潮，好像第一次内心紧紧联系在一起，年轻的两个人，伪装着坦然自在，心里的礼花都快炸翻天了。什么都别说，就这么静静的坐一起牵着手，不用去想以后，时间就停在此刻吧！手心里都是汗，手臂也有点发麻了，可是谁都不敢动一下，僵硬的并肩坐着。方晓望着车窗外的路标，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有点安耐不住想逗逗陆禹，将自己的手指往外抽了抽，陆禹以为她要松手了，刚要配合放开，方晓却只是抽出了右手食指，在陆禹的左手手心里挠了挠，陆禹瞬间嘴角上扬抽了抽，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却被方晓一一看在了眼底。客车停稳的一瞬间，两人默契的松开了手。

回到家，方晓给妈妈上交了待洗的脏衣服，妈妈笑道：“你还真不嫌沉啊！就不能自己在学校洗了。”这还真不能，方晓在学校只洗内衣、内裤，其他的都送宿舍收费的洗衣店，所以方晓的每一双鞋、每一件衣服、校服、床单、被罩的商标上都是碳素笔写的自己的名字，避免和其他同学的拿错了。考试这几天的脏衣服，直接背了回来，力气又不花钱还能节省经费，方晓觉得挺好。妈妈怕学校食堂里方晓吃的不合口味，早就提前准备好了一桌好吃的，方晓像是难民营回来似的，大吃特吃了一顿，倒不是学校里有多艰苦，荤素都有，你想吃排骨也不是没有，贵一些而已，主要也都不是精排，骨头比肉还多，方晓吃排骨就喜欢吃整整齐齐的小段排骨，边吃还边给吐出来的骨头排起队来。大餐也吃完了，学校生活也跟爸妈汇报了，还看会儿电视过过瘾，终于躺到自己的大双人床上了，左右滚了一圈后，打开台灯，从书包里拿出来今天陆禹给的这个“目标”：数学——140分；理综——285分；语文——110分；英语——105分；总分目标：640分。

目标前十校：

1.上海交通大学 （上海）

2.东南大学 （南京）

3.北京邮电大学 （北京）

4.华中科技大学 (武汉)

5.华南理工大学 （广州）

6.西南交通大学 （成都）

7.西安交通大学 （西安）

8.北京交通大学 （北京）

9.北京理工大学 （北京）

10.中国医科大学 （沈阳）

看完这张“目标”纸，方晓躺着床上这心情过山车般的波动，最开始觉得知道了陆禹内心想去的地方，他只告诉了自己，而激动着；然后又看看这目标成绩，比自己高出快200分了，这可咋追啊，上火啊！又仔细用手指摩挲着这十个城市的名字，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大城市的名字真的好吸引人啊，感觉好像有无限的天地等待他们去闯荡。也真远啊，年纪小的时候就是很期盼可以远离熟悉的家乡、远离父母的唠叨，可以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活得多么的自在啊！外面的世界一定非常精彩！

2005年3月15日 雪

今天我们班的清雪分担区被分到了二班窗户下面，一边推雪一边想，陆禹能看见我吗？不过话说可真冷啊，回到班级摘掉手套，手指都冻麻了。陆禹，有点想你。

2005年6月6日 晴

陆禹，明天放假了，给高三的考生腾考场，今晚应该会有很多人睡不着觉吧，还有两年我们也要高考了，现在我还是200多名，可怎么办呢？是我脑子不好使吗？学习真的好难啊。我们班班主任说往年一表、二表怎么也要年级前100名，我这差距是不是有点大啊？

高一下学期方晓有了新男友——周杰伦，之前一直被同桌安利去听周杰伦的歌，但是一直听说周杰伦吐字不清，没感兴趣过，晚上在宿舍学习有时候困了，大家就都戴耳机写作业，方晓常听的是林俊杰和后街男孩，只有听这两本磁带的时候，方晓不会因听到歌词而分心，只是旋律陪伴和提神。有一天同桌强制推广自己的偶像，要求方晓手下这本磁带，这一听不要紧，方晓就一下爱上了周杰伦。现在看来，这个“男友”最终成了陪伴自己最久的了，直到后来亲眼见证了男神最终成了大家谁也得不到的人，为人夫、为人父。

2005年9月21日 晴

陆禹，秋老虎真厉害啊，9月底了还突然热起来了，今天白天跑操的时候热坏我了，我在你们班的队伍里看见你了，不过说真的，我今天发现你们班体委真帅啊！个子高、身材好，你有点太瘦了，好久没跟你碰面了，你就那么自信吗？我不会变？有点生闷气。

一天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方晓在楼梯拐角偶遇到徐江淼和韩一鸣，徐江淼说：“你自己啊？”

“嗯，我们班下午物理课要随堂考试，我同桌她们中午都不出来吃了，刻苦突击呢，我给她们带点吃的回去。”

“你咋不一起学习呢？”韩一鸣问。

“就我这物理成绩，我就是绝食三天，这成绩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波动的。卷子一发下来，我们彼此都不太熟。”

“那跟我们一块吃呗！”徐江淼邀请道。

“走吧！”

方晓跟着徐江淼和韩一鸣去了他们平时总去的饭口打饭，刷完一卡通后回头找他们的身影，居然看见他们已经和陆禹坐在一起了，陆禹对面的位置空着，方晓直接走了过去。

“hello，今天人挺全啊！”方晓想烘托一下气氛。

有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韩一鸣特别破坏气氛的插话说：“方晓，上周五班会，我看班长拿回来的年级处分里怎么有你呢？”

方晓瞬间觉得饭也不香了：“别提了，是我们班上政治课的时候，他们从前往后传一本杂志，传到我那时我就打开翻了翻，结果就被政治老师逮个正着，前前后后那么多人呢，我也不能全给供出来啊，所以我就一个背锅保护四方安全！仗义吧！”

陆禹突然说：“你要是不看，也没这事。”

方晓连忙解释：“纯属意外，没下回了、没下回了。”

徐江淼调侃他俩：“这小媳妇乖的。”

.........这顿饭边聊天边吃，速度比平时慢了好多，餐桌两边开始陆陆续续走过吃完饭准备离开的学生们，他们这组合里第一次进了女生，路过的奥赛班同学走到这都别有深意的拍拍他们三的肩膀，一笑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