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揣想的忧郁

虽然寒假作业是开学前一天才突击写完，方晓还是很期待开学的，除了面对考试苦恼外，其他方面都是快乐的。开学第一天，大家都无心学习，好像要把一个假期欠下的话题都补上，一天都是乱哄哄说话打闹的声音。开学第一天方晓就是值日生，负责扫地，也不算辛苦。第一节数学课，夏老师一进来就要测验，太不可思议了，题不算难，大多数在补习时都做过。第二节语文老师讲课，她更有特点，一篇课文也没讲，讲了整整一节课的目录，概况本学期要涉及的教学大纲，方晓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第三节是班主任孙老师的课，讲的是现在完成时，好在方晓补习时都学过一遍，最尴尬的是，第一组被提问，和康小白一起读课文里的对话，各自角色扮演。第四节化学课，老师做实验特别有意思，物质的各种变化好奇特，有的变色、有的沉淀、有的发光、有的…….本以为一天就会这么平凡的度过，中午午休快结束的时候，卫生检查组正好走到四班门口分担区，正好站在门口的班长姜彬朝教室里问：“今天谁值日啊？走廊好像扣分了。”话音刚落，方晓嗖的一下冲了出去，正好撞见的是开学第一周从一班开始轮值的陆禹，左侧胳膊上还挂着红色的臂章，只是随意的挂在上面，并没有用别针固定，右手拿着卫生扣分本，自然垂在身侧，方晓也顾不上欣赏一个寒假没见的陆禹了，“哪里不合格？我刚扫完啊？”

陆禹抬起左手，握着三角形的小纸片：“捡到这个。”还是那个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的声音，嗯，还是熟悉的配方。

“这是谁路过掉的吧？我真的刚扫完，地上没东西的。”因为是第二句沟通了，方晓仿佛进入了谈判的状态，声音明显比刚才提高了，语气高昂而坚定。

“好，知道了。”陆禹两步迈到四班后门，将手里的纸片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转身准备走。

方晓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刚要发力，对方已经撤退了。

“那，扣分了吗？”方晓不放心的追问。

“你觉得呢？”陆禹转身准备走。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扫干净了，这绝对是第三方的责任，看你信谁了？”

“没扣分”陆禹离开。

方晓眉眼弯弯蹦跳追上：“那这么说，你选的是~我喽！”好心情的方晓难得软糯的拉长了声音。

陆禹边走边瞄了方晓一眼，这人说话，怎么，这么…….

不知道是方晓功力太强，还是真的撩而不自知，再加上方晓本身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直接一直跟着陆禹上楼梯，去往楼上班级检查的方向。方晓自顾自说着，陆禹默默听着。刚到二楼，就看到办公室里呼啦啦出来十多个没穿校服的学生，随着门开传出来年级组长的声音：“那行，各班班任就把自己班学生领回去吧。”看到这个阵仗，方晓立马拉住陆禹的校服袖子说：“哎，陆禹，班任要回班，我先撤了，你忙吧！”然后瞬间转身原路返回下楼去了。

这就是陆禹喜欢的第一个女孩，说来到他的世界，就直接不打招呼的闯进来，而又说走就走，连离开的理由都替他准备好。这是在分手四年后，陆禹在喝醉后又想起了方晓，才敢承认的。他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一分又一秒，把方晓一点一滴种进了自己的心里，却又因患得患失了放了手，那时的自己不明白，认定的人也会走散、习惯的人也会辞别。虽然所有朋友都认为，从第一天起就是方晓倒追着陆禹，可只有陆禹自己知道，自己在这份感情里有多被动，因怕失去而闪躲、怕伤害而沉默…….也是确确实实没有想到，那一次方晓再次任性提分手，真的会不再回头，再也没有像曾经一样再次和好、再次重逢。于是在陆禹和方晓分手1290天之后，在方晓早已停更的校内网内，收到了一封来自陆禹的站内信，分手这期间校内网经历了更名“人人网”、收购、以及没落…….大家都转战到了微信朋友圈，要不是方晓为了找几张自己大学黑历史的头像用作怀旧，找回密码偶然登录了一下人人网，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看到这封来信，晚了两个多月才看到站内信，也真不算太晚，因为再过1年多后，人人网即将下线了站内信的功能，这个网站彻底告别了大家的青春舞台。

2013年5月1日 09:14

昨晚我在南市看了《致青春》，从里面找到了能够产生共鸣的地方。回去后无法停止回忆，几乎回到了那些年，昨晚做梦又梦见了你，是在学校，你拎着水壶，与我擦肩而过，我们相视一笑走过。你留给我的依然是最美好的时候的记忆。应该算是过去很久了，但是心里始终没能逃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痴迷于你。我想这就是感觉，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并且这种感觉我不会再对别人有，我试过了。此前也曾多次梦到你，醒来却又回到了现实，自己还是清晰的记得梦中的情景，想与你再多待一会儿。我会一直留一个位置给你，这是属于我们的青春。如果能重来，我不会选择和你分开，要坚持。因为当时我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爱你，现在我知道了、明白了，却再也不能挽回你。刚刚从梦中醒来，就是想和你说点什么，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女孩。

读到这封信时，方晓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用“遗憾”、“怀念”去诠释这段情谊，都过于寡淡。当手机弹出新闻消息框：“上网偷菜的小游戏开心农场正式从人人网开放平台下线，停止服务器运营。这款曾有上亿用户的小游戏寿终正寝。”也许这条新闻在热搜上又掀起一阵唏嘘怀旧的情绪，转念间又会被别的新鲜事掩盖过去，还有新的热点等待追寻。而他和她呢，相识9年、恋爱2年，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2008年是方晓和陆禹的热恋期，浓情蜜意、思念成疾，因为相守异地，陆禹刚刚开学返校，就给方晓邮寄了一封情诗，以诉未来4个半月不能陪伴的相思之苦，现在却应了他们的真实写照，真是悲凉的巧合。

方晓大二开学一周后，便收到了陆禹寄来的信件，展开之后，是印着陆禹大学校徽的信纸，没有任何称呼、落款以及时间，干干净净、工工整整的只有这一首诗。

揣想的忧郁 席慕蓉

我常揣想 当暮色已降

走过街角的你

会不会忽然停步

忽然之间 把我想起

而在那拥挤的人群之中

有谁会注意

你突然阴暗的面容

有谁能知道

你心中刹那的疼痛

啊 我亲爱的朋友

有谁能告诉你

我今日的歉疚和忧伤

距离那样遥远的两个城市里

灯火一样辉煌

那时展信悦的女大学生方晓，只是花痴脸捧着信纸，沉浸在甜腻腻的爱情里。当时有多幸福甜蜜，现在就有多唏嘘感怀。“距离那样遥远的两个城市里”，现在陆禹和方晓之间，一南一北横跨了整个中国的距离，虽没有时差，可冬天将近40度的温差，以及两颗永远也无法靠近的心。后来的每一次听到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方晓都能想起这首诗，和那时的甜蜜忧伤。“……我来到 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想象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拿着你给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条街，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我会带着笑脸 挥手寒暄，和你坐着聊聊天，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看看你最近改变，不再去说从前 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 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方晓回到班级不久，孙老师就领着三位新同学进来了，两个男生一个女生，班级里顿时议论纷纷，不是好奇怎么来三个新同学，而是大家都在讨论一件事：“这个女生真好看！校花要易主了”，不过后来的近四年的学习生活里，新晋校花果然用实力“拿下”了少男们的心扉。

孙老师：“好，大家安静一下。”孙老师走向讲台：“有两个事儿跟同学们说一下，一个是外县中学的生源太少，学生和老师都重新分配到各县中学了，这三位同学将是我们班的新成员，余雪、郑乾和李超。”孙老师又面向新同学说道：“稍后你们先入座最后一排的空座，每月月考结束后会按成绩重新排位置，到时候再调整。”三个人都点点头。

“第二件事，大家都仔细听好，学校最新计划，将会以初一期末考试成绩的排名，重新调整班级，前60名的同学进入一班或二班重点班级，其余名次不足的划为平行班”班级里哄的一下炸了锅，七七八八谈论起来，“安静！安静！进重点班也不是就稳妥了，咱们中学历年能进市第一高中的，也就前20几名，现在大家开始努力还不晚。”

大家简直是过山车般的心情啊，先是沉浸在美女新同学的喜悦里，然后又是分班排名的忧虑里，接受现实之后，又进入了这个班级即将会和一部分同学分离的悲伤中。方晓的心情也是三连跳，但是和其他同学不同，见到美女，方晓先是天生的同类别嫉妒的防御功能，“何方妖孽”；重新按成绩分班？那岂不是有机会和陆禹一个班了，要命了呐，天助我也！不是，是感谢校长、感谢组织、感谢激励政策。上学期期末考试是66名，再往上冲一冲，很有希望，还有一学期的时间呢，加油！方晓，你可以的！至于分班呢，四班同学都熟悉起来了，就要面临分开，看来~得提前写同学录了…..对，非优等生的脑回路就是这样，与学习无关的事总是能计划的很有提前量。

“重点班！陆禹！准备好！我要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