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荤铺的情报

郑山和小武过去是脚巡，无论是三伏天顶着大太阳，还是三九天冒着大风雪，都得凭着两条腿在街上溜达，说起来也是不容易，不过要是说起这哥儿俩讹钱的本事，那也真可以说是一绝，比方说看见街上有打架的算是行了，两边对骂的时候不过去，先在远处抱着肩膀看着，非得等到动上手了，最好是抄上家伙了，这二位吹着哨子跑过来，无非也就是连吓带唬，打架的瞧见脚巡来了，再想走，可走不了，寻衅滋事，故意扰乱社会治安，双方各交一份罚款，不给钱就拘起来，所以只得花钱了事儿。

有一次这两人拦了一辆运菜的大车，赶车的是个乡下人，累得顺着脖子流汗，他们非要讹人家两颗白菜，人家不给，结果这两人抡起棍子就照拉车的骡子身上打，赶车的一个心疼牲口，一个害怕万一给牲口打惊了，这要是跑起来可就是大事了，正巧这时被刘德泉给遇上了，上去二话不说，给这俩小子一人一嘴巴，逼着他们给人家赔不是，不过也自打那次之后，这俩人还就死心塌地地赖上刘德泉了，刘德泉没办法，最后给找人说了说，算是把这俩活宝调到了侦缉署。

“泉哥，你确定那小子就是绝盗？”

“不确定，但是八成应该是，所以我才派你们俩跟着他，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回来！”

“您就放心吧，看我们哥俩的了！”

这俩人接了差事，离开侦缉所，先是来到一个茶馆，那时候的茶馆就是一个信息集散地，什么遛鸟的、交朋的、会友的、串闲话的，一大早都得跑到茶馆要上一壶茶，胡侃特侃一通，地方上有了什么新鲜事儿，在这里你都能知道，人嘴传话快，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天津卫的事儿你都能在茶馆里了解，加上这俩小子以前就在街面上溜达，日常接触的人那更是多了去了，三百六十行，差不多没他们不认识的。

“哎，听说了没有，那帮绝盗又砸了一家！”

“你说也邪了门了啊，这帮混蛋专砸新婚的小两口，也不知道因为啥？”

“光棍瞅人家娶媳妇儿，眼热儿呗！”

这帮人越说越下作，郑山和小武坐在一边儿没吭声，这时候茶馆的伙计过来续水，看到了他们，刚想打招呼，郑山瞪了他一眼，那伙计也灵，走过来低声说道。

“二位头儿，今儿怎么上这儿来了？”

“刚他们说的绝盗，你知道多少？”

伙计先是摇摇头，但看了看四周，凑到郑山耳边，“不过听说这伙绝盗背后还有个大势力，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哦？”

郑山眼睛一亮，拔起萝卜带起泥，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大子，扔给那个伙计。

“哎，再有什么新鲜事，记得告诉我！”

“放心吧，郑爷！”

这俩人跟了贾明整整一天，结果什么也发现，这小子干完活就回家了，回家以后是大门紧闭，郑山和小武为了盯着他，连饭都没吃，这时眼瞅天已经黑了，俩人正饿得不行，忽然一股子香味儿窜进了两人的鼻中，原来路边有一个二荤铺。

二荤铺地方一般都不大，灶头在门口，座位在里面，卖的就是肉和下水，俩人走进去，要了俩菜，一个爆三样，一个烧茄子，外加一个酸辣汤，俩人一边吃一边闲聊。

“你说泉哥会不会看错了，那小子看着也没什么古怪啊！”

“别胡说八道，咱头儿看人从没走眼过！”

伙计在一边儿迎来送往，好不容易闲下来，坐在一边儿歇歇腿儿，小武看了他一眼，没话搭话。

“哥们儿，你们这儿买卖够热闹的！”

“都是熟客，不过您二位嘛，我看的倒是眼生！”

“我们是路过，哎，对了，对面胡同那第三家你熟么？”

“您说李家？”

“李家？”

听到这儿郑山和小武就知道不对了，于是把那伙计叫过来，又要了壶酒，先给他倒了一杯，伙计连忙推手，自己还在干活儿呢，不能喝酒，郑山自己干了一杯，接着两眼紧盯那伙计。

“你确定姓李不姓贾？”

“瞧您说的，我又不是二傻子，这姓还能记错么？”

“他家就他自己么？”

“不是啊，他们一共爷仨！”

没错！就是他了，郑山和小武眼神一碰，果然是那帮绝盗，刘头儿看的真准，哥俩先谢过那个伙计，接着饱饱吃了一顿，结了账以后，又走回了那个胡同口。

“怎么着，小武，你打算怎么办？”

“我觉得咱们应该回去跟泉哥说一声！”

“战机稍纵即逝，不如咱给他来个金风未动蝉先晓，暗算无常死不知，先下手为强！”

小武没说话，但是脸上却带着那么几分犹豫，郑山见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么回事，于是拿手一拍小武肩膀。

“算了，要不这样吧，你去给泉哥送信，我在这儿盯着！”

“这样行，我去去就回，不过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你放心吧！”

小武扭身就向刘德泉家里跑去，郑山看着他的背影越跑越远，嘴角微微一笑，接着从腰后拔出一把剔骨尖刀。

“不就是三个贼么，今儿郑爷就给你们连锅端了！”

郑山站起身走进胡同，摸到那三人的院门口，双脚用力一跳，双手扒住墙头，接着腰里一使劲儿，悄无声音的跳进院里。

咱再说回小武，别看是个五短身材，可天生的两条飞毛腿，只见他往下一塌腰，磕膝盖碰前心，脚后跟打屁股蛋儿，鹿伏鹤行，运起十二个字的跑字功，很快就来到了刘德泉的家。

这会儿刘德泉刚躺下，就听院门‘哐当’一声，他赶忙披上衣服跑出来看看，只见小武气喘吁吁地站在院里。

“小武，怎么了？”

“泉哥，那伙绝盗让我们俩摸着了，就在官银号那边，郑山正在那儿盯着呢！”

刘德泉听到这里，心中暗道不好，郑山的脾气，他太了解了，那小子就喜欢人前显圣，鳌里夺尊，他肯定要单枪匹马地闯进去，于是赶忙穿戴利索，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把短斧，插在腰后，接着一拍小武的肩膀。

“小武，快！赶紧带我过去，郑山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