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算命先生

清早，县衙门口。

大堂之上，县太爷郁世和端坐在公案后边，正在审案。师爷摇着折扇站在一旁。

大堂外衙门口，是一群无事可干的乡民，在看热闹。一直以来，但凡太爷升堂问案，总会有这些无聊之人在看。天天如此。

今天，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有个算命先生，扛着个算命的招子，比众人高出一大截。很是抢眼。

这个算命先生，带着一个伙计，在看郁老爷审案。从大清早一直看到中午退堂。下午又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师爷在堂上公案后边站着，渐渐就注意到了这个算命先生。

这一天，退了堂，师爷把捕快班头刘二叫到了后堂。

师爷吩咐道：““刘班头，下午老爷再升堂问案，你留心外边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一个算命先生。等退了堂，你换身便衣，悄悄跟着他。

看他都干些什么，最好弄清楚他在何处落脚。”

郁老爷不解的问道：“师爷这是为何呀？”

师爷若有所思，回道：“老爷，我看这个算命的每天都来。来了就是一天，一直看老爷问案理事。难道他不用招揽生意吗？

在下觉得反常，所以，想不动声色的摸摸他的底细，看看来路。”

“哦！如此说来...的确反常！...刘二，照师爷吩咐的去办！”郁老爷也生起了疑心。

“老爷，师爷放心。他只要在本县，小的一定把他路数弄明白！”刘二显得把握十足。

下午。升堂问案，第一堂，是兄弟两个，为着老父亲的赡养之事起了纷争。无非是争夺论少，吃亏占便宜的扯皮。

郁老爷不偏不向，各打五十大板，断了个两家轮流，每人赡养一个月。

接下来的案子，又是些个乡里纠纷，商贾账目的琐碎案由。

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刘班头换了便服，混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就在算命先生的身后不远。

果然，等县衙的大门闭了，那算命的先生才和伙计离开。

刘二若即若离，悄悄地尾随着，一直跟着两人进了业茂客栈。

看着他们上了楼去，刘二走到账台前。掌柜的自然是认识的。热情招呼道：“刘爷！稀客呀...!”

“别嚷嚷！”刘二打断了他，“刚才上去的那两个，算命的！住几号房？”

“您这是...?”

“别废话！”

“三楼，二排乙号房间。”掌柜的一看情势不对，也就不敢再声张，低低的说到。

刘二也不答言，转身上楼。到了三楼，蹑手蹑脚走到了房门前。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你怎么看...这个事情...”断断续续，忽高忽低，但是能听出来，是那个先生的声音。

“他这个就不对，...兄弟两个生计...状况...家口人数...负担不同...均摊...就不合理...”

屋内又传出先生的声音，听不真切，刘二不禁侧耳贴近了些门板。

“可见，也是敷衍潦草的断案！若是人命官司，那还了得！....”这回听清了。里边继续传出来：“可见不是大才呀！”

“老爷，您先歇会儿。我出去买些吃的来。您想吃什么...?”明显，这是那个年轻伙计的声音。

“好，你去楼下看着办。我先写着...”又是先生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刘二慌忙正过身子，紧走几步离开。听见身后开门声，马上收住脚步，故作镇静慢悠悠的。

下了楼，又到了账台前，见着掌柜，劈脸就问：“掌柜的！我问你，那个算命的来几天了？”

掌柜的一脸茫然：“有五天了。怎么...”。

“给我盯住喽！别让他们走喽！...要是结账退房...你先稳住他们...再给我送信儿！...记住没有？”刘二声音很低，口气却是很严厉。

“哎！...好!... 好!...”掌柜的更是一头雾水，嘴里忙不迭的答应。

刘二快步出了门，直奔衙门。

书房里，郁老爷，师爷正坐着说话。

“回老爷，老爷真是火眼金睛！那个算命先生，果然是假扮的！”刘二擦着汗，一脸媚笑。

“你打听到什么了，快说！”郁老爷一下子站了起来。

“小的跟着他们，到了业茂客栈。他们进屋，说的话，小的贴着门板，全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师爷也站了起来，急急的道。

“一进屋子，那个伙计就管算命的叫‘老爷‘。这明摆着是个下人。还听见算命的说...’”刘二却止住了。

“说什么？！”郁老爷也急了。

“小的不敢...怕冒犯老爷。”刘二嘀咕着。

“恕你无罪！快说！”

“他说...下午兄弟两个的官司...老爷断得不公。不问两兄弟的家口人数，生计状况，就均摊，就是不公。

还说，还说，老爷是敷衍潦草的断案！若是人命官司，那还了得...”。

“还听见什么？”师爷追问。

“还说，要写什么东西...”。

“还有什么...?”

“说了这些，那个伙计就开门了，出去买吃的。我怕被撞破，就闪开了...”

“这两个人，有点来头的！...”师爷背剪着双手，看着窗外，幽幽说道。

“嗯...”郁老爷沉吟着“要好好查查！”

“小的想着老爷可能会盘问他们。所以，给业茂客栈的掌柜留话了。让他们盯着，若是结账离店，让他们先稳住，火速来给我报信”。刘二不失时机的表功。

“嗯...差事办的不错！先下去吧。”老爷阴沉着脸。

看刘二出了门，老爷立马向师爷问道：“师爷，接下来怎么办？”

师爷向老爷凑近了些，低低的说道：“先要弄清楚他们的底细和来历...

...嗯...明天，他们若是再来了，我带几个人，穿上便服，去业茂客栈，搜下他们的屋子...或许，能弄出点底细来...老爷您看...?”

“妙！...”郁老爷双手一拍，道：“为防节外生枝，可以叫刘二带人，把住客栈的通道，若是师爷还没有出来他们就回来了，让刘二截住他们，例行公事盘问盘问，再暗中叫人给师爷送信，以便脱身！”

“老爷英明！我这就吩咐下去。”

“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