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困境

我的面前是一条从天而降大河，河水在这里汇聚起来，相互碰撞发出嘶吼声。一同流入前方的大深潭里。这个水潭很深，表面是一片深蓝色，我探头望去，幽暗的黑色在它的下方，像极了一个深邃的眼睛。水潭中央有一块椭圆形的石头漏了出来，离水面大概一米多的距离。流水都绕着石头分道而行，流向前方。我往前走了几步，石头的正前方，水流像野马一样，呼啸的向下坠落，跌进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整条瀑布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不对，是整条瀑布都布满了红色的火焰！火焰一直燃烧着，就像是这水有着无尽的能量一般。

我缩回了身子，一种深幽恐惧在我的心里闪了一下。我后退了几步，紧贴着墙壁，当我想回去的时候，我听见了牛的叫声！

我扭头寻找着叫声的来源，发现它们来自火焰瀑布的另一边。我小心翼翼的移动着身体，绕着墙壁走到了一个悬崖边的大平台上。当我看到那群牛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躲在了一块石头的后面。

“快走！”有一个长着翅膀的人穿着铠甲，手拿鞭子不停的抽着牛的身体。

牛群被他赶到了瀑布边，这个人在空中傲视着它们，不知道他下一步，将要干什么。

这时，瀑布上的火焰更加的猛烈了，汹汹的火焰不断地升腾，照耀着平台上的所有生命。

牛群们睁大眼睛，抬头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盔甲人，眼睛里同样含满了泪水。我发现那只对着我看的牛，也在其中，也在做着一样的事。

正当我回想的时候，我听见一声牛的长嚎，我抬头一看，盔甲人正拿起鞭子，不断地鞭打着牛，让牛一只一只的跳入着满是火焰的悬崖瀑布！这些牛只能服从，比起满身的鞭痕，跳下去，也许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战战兢兢的躲在石头后面，不敢出声。直到最后一只牛也跳了下去。我紧紧地背靠着石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我有些害怕，一直拥有快乐情绪的飞翔王国，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一种祭祀？还是其他的目的。他们不停地驱赶牛跳下悬崖，草原上的牛为什么还不断地增多？这个满是火焰的瀑布，又是什么地方？我满心的疑问。

“谁在那里？”那个满身盔甲的人喊道！

我惊了一下，立马往石头角落使命的钻。

“我只是偶尔路过···”另一个长着翅膀的人从前面走了出来。

“偶尔路过？”盔甲人显然不相信，“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也没看见！”那个人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里是飞翔王国的禁地，没有允许不准来这里！”盔甲人命令说。

“那些牛···”那个人欲言又止！

“这是他们的惩罚，你只要好好地生活在这里，别无他想，你自然不会经历和他们一样的遭遇。”盔甲人说。

“原来传言都是真的！”那个人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传言对于有二心的人来说，自然就是真的！”盔甲人怒喝道：“快走，下次你最好不要出现在这里？或者变成这些可怜的牛！”

那个人撑起了自己，灰头土脸的往门口跑去，一点也没有回头。我看他没有武力制裁那个人，突然觉得他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的恐怖。

盔甲人看着他离开之后，停止扇动了翅膀，落了下来，往平台的一侧走去。他进入的是一个半封闭的石窟，就这样坐在那里，对着火焰瀑布发着呆···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瀑布，这火焰就像是人们心里的那团火，一种永不满足的熊熊热火。这瀑布也许是向前努力的那种动力，可是这动力之上，却掩盖了一层欲望的火焰，怎么不叫人感到害怕。也许正是这样我们那个世界的人，才会迷失了自己，燃烧在自己心里的那团火焰当中吧。

那个盔甲的人摘了头盔，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想了一会，竟然趴在了石桌上啜泣了起来。飞翔王国的人不是只会感觉到快乐的地方吗？为什么他会感觉到难过？

我放下了警备，慢慢的走了过去。

“嗨，你··没事吧？”我离他还有段距离。

他突然停止了哭泣，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一抬头。

“飞飞？！！”

“阿华？！！”我们同时叫了起来···

我止不住眼里的泪水，冲过去拥抱了飞飞。

“我好想你！”

可是飞飞却一改常态，推开了我，确切的说，我不了解飞飞现在，或者说，这两年来的改变。

“你怎么了？飞？”我看着他。

“你快走吧，这里你不该来。”飞飞转过了身去。

飞飞明显变了好多，至少在他的外形上。飞飞虽然穿着士兵的铠甲，但是丝毫没有看出他自信的威风之处，反倒相比之下，还显得特别的落魄。他留起了短短的胡须，头发也稍微有点长，自然地散落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飞？”

“我···这是我的职务。”飞飞回答说。

“那些牛，你的职务是驱赶那些牛？”我往火焰瀑布前看了一眼。

“他们···不是牛···”飞飞吞吞吐吐地说。

“可是他们，就是···”

“不，他们不是！他们是人！和我一样，长翅膀的人！”飞飞打断了我的话。

“可是他们···”我越来越不理解。

“他们都想起了以前他们舍不下的那些事，那些人，一心想离开飞翔王国。可是这里，一旦长出了翅膀，你就不能离开了。”飞飞有些情绪失控，说话越来越大声。

“可是，你们以前不是很快乐吗？”我问飞飞。

飞飞看了我一眼，“没错，当时我们忘却了心里的不舍和烦恼，他们也实现了我们现实里的愿望，当时是很自由，是很开心，可是你也知道，哪有无尽的自由和开心，时间一长，你脑海中的记忆就会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明显，你当年的不舍，也就会越来越清晰和深刻！他们就是。”

“那和这些牛有什么关系？”

“牛？哦，这个草原原本并没有牛。他们都是这些长着翅膀的人变化而成的。”

我睁大着眼睛看着飞飞。

“他们有了以前的欲望之后，他们的翅膀就会越来越虚弱，慢慢的，也就开始消失，直至没有。再慢慢的，他们就开始朝着牛的模样，一点一点的变化，他们曾经在现实中实现的愿望，也会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而他们，也就一直变成了草原上，每天吃草的牛。”飞飞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赶他们跳入悬崖？”我不解的问飞飞。

“当他们成为100天的牛之后，他们人类的意识就会越来越清晰，虽然他们身体还是牛的身体，但是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们人类的的想法，他们渴望回到现实世界中，继续他们复杂的生活。而这里，火焰瀑布，就是他们所需要经历的坎坷。”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他们回到现实生活的结界？”

“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鞭打他们？”我问。

“你觉得他们敢跳吗？他们只是想拥有了快乐之后，又想奢求回到以前的样子，又不敢接受转变回去的条件，只有靠我，来帮他们一把了。人心永远是那么的贪婪，想得到一样，又想得到另一样，永远满足不了。所以，飞翔王国就制造了这一个地方，让他们体验一下贪婪的后果。”

“跳下去真的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不一定，这是一个不可完全逆向的结界，他们会在这火焰瀑布中，不断地下坠，不断地被烈焰燃烧，跌入没有底的黑暗悬崖。然后，他们有的很幸运，会跌入到他们来时的那个洞，回到他当时来的地方。而有的，就没有那么的幸运了，会一直跌落下去，继续被烈焰灼烧，继续承受未知的深渊。”

“有些？”我不明白为什么这回归生活还得靠运气，飞飞接下里说的，就会让我豁然开朗，这运气，真的不只是运气。

“他们在现实里的亲人，朋友，有的已经遗忘了它们，有的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存在的影子，这自然是回不去的了。有些人，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还在想念着他，记挂着他，可是，他自己，回去的目的，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这种人，自然也是回不去的了。”

“飞飞，那你？”我期待的问他。

“我曾经想过，但是我不会回去的。他们已经不记得我，回去之后，又会是老样子，我一点也不期待。”飞飞还是那么的失望。“你该走了，这里会经常来人，你不该在这里。”飞飞推着我出了石门。

“你真的不走吗？”我问飞飞。

“你快走吧。”飞飞挥了挥手，转身就回到了石壁的另一边···

我看着他，眼角不自觉的流出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