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他的脸

照片是从小女孩左前方的角度向下斜拍的，正好能够把小女孩的面部表情和身上的淤青全都拍下来，并且能够拍到她身后正在被人蹂躏的场景。

照片里女孩身后的那个禽兽只露出了小腹，连身形都看不具体，很难以此看出他的体貌特征。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股抑制不住的愤怒感猛地涌了上来，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得粗重了几分。

这个畜生！实在是令人发指！

我立刻把这个号码和照片发回了技术科，打电话让他们帮我调查这个号码的持有人身份信息。

不到三分钟电话就回拨过来了，同事告诉我这是刘某生前使用的号码……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打了几个电话回去，让几个同事帮忙查一下那张电话卡最近的充值记录，看看能不能查到网银或者一些客户端账户的充值信息。

同时让他们排查最近接到的女孩失踪的报案记录，尽快确定照片里那个小女孩的身份。

做完这些后我疲惫的坐在车里，揉着脑门整理着思路。

凶手还在作案，并且公然挑衅警方，可对于我们来说居然连凶手的身份信息都还是个迷。

他在电话里提到了“冤枉他人猥亵”，而且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举报刘某的黄光夫妇的女儿黄小涵。

如果说刘某的案子存在冤情，那么他这一系列行为包括挑衅警方在内，都非常符合报复性作案的犯罪心理。

但问题是，且不说刘某的案子是否存在冤情，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报复杀人？

如果假定凶手的作案动机是报复性的，那么现在还是得先从确定凶手身份来入手。

我坐在车里深吸了一口气，点了支烟想着在三街镇我还能从哪些地方再去查证刘某有无同胞兄弟，手机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调查其它线索的同事有进展了，一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号码，接听后发现是三街镇卫生院院长打来的，说是关于当年刘某母亲分娩的事情有了点线索，让我到卫生院去。

我心里一喜，挂断电话后就驱车到了卫生院，直接到了院长办公室。

一进门我就看到院长桌前坐了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站起身来笑呵呵的跟我握手。

老人家精神不错，看样子年纪应该挺大了。

在院长的介绍下我才知道，这位老人是三江镇卫生院的上上任院长，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

老院长姓田，客气的跟我说：“小林同志啊，我听说你想了解三十年前白翠兰（刘某的母亲）住院分娩的事情？”

我点点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老人：“田院长，三十年前的事情您都还记得清楚？”

老院长笑着摆摆手，说年纪大了，好些事情都记不清了，不过恰巧，白翠兰的事情，他印象比较深刻，大体上都还记得。

听到这里我顿时就觉得当年肯定发生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事儿，不然不至于让老院长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

果然，在我的询问下，老院长一点点道出了当年的波折。

刘某的母亲白翠兰入院待产的时候，正是老人家在做三街卫生院的院长。

他是以前下乡后留下来定居的知青，医术当时在乡镇一级算是顶尖的了。

根据老院长说，当年白翠兰入院待产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丈夫从头到尾就没露过面。

这在当时人们的道德观念里是不可思议的，因此卫生院方面也对白翠兰照顾有加。

然而这还不算，白翠兰的身体不好，很虚弱，据她说她之前还流产过一次。

“那个病人当时的情况很不乐观，子宫内膜较薄，出现了先兆流产症状……”

老院长说的一些专业名词我听不太懂，大概意思就是白翠兰当年待产时候身体状况很不稳定，随时有可能流产。

老院长当年亲自每天给白翠兰检查身体，根据不同的症状和阶段给她开了不少安胎药。

而就在临产前几天，白翠兰的丈夫终于出现了，却不是来看自己的妻子，而是醉气熏天的冲进老院长的办公室，威胁老院长说不准给白翠兰接生。

“这件事情当时闹出了不小的影响，后来据说白翠兰的丈夫因为犯了其它事给抓去枪毙了……”

老院长说着忍不住唏嘘了起来，说白翠兰一个女人家也怪不容易的，几乎每天见到他都是哭着哀求，一定要帮她保住那个孩子。

“后来这个孩子总算是保住了，生了下来，而这件事情，也一直让我记到了现在……”

我听完后心情也多少有些复杂，又为了严谨起见刻意向老院长求证能不能确定这个白翠兰就是刘某的母亲。

老院长说这个错不了，后来一直连续好多年，逢年过节的那母女两人都会拎着东西来感谢老院长，直到白翠兰患上了老年痴呆。

确定白翠兰的身份无误后我有些期待的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白翠兰后来还有没有再生过孩子？”

老院长摇摇头：“她分娩时候是我给她接生的，因为她身体实在太弱，分娩时大出血，我们抢救了一夜才保住了母子平安。”

“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差，技术落后，她术后没能恢复好，已经不可能再怀孕了……”

听到这里我心头一沉，这么说来，刘某真的就没有同胞兄弟了吗？可是目前发生的这些事……怎么解释？

告别了老院长后我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原本以为在这方面能有所收获，然而线索却是错的，我感觉自己的思路僵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入手了……

我回到H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了，我先回了一趟局里，这时候只有值班组和技术科、鉴定科的几个人在忙碌。

小刘从刚从技术科提着一个袋子出来，见到我后说他已经排查过新光小区周边的交通监控了，只看到黄小涵当天夜里离开小区后朝北城大道的方向走了，中间有一段监控盲区，有好几条岔路和巷子，很难确定黄小涵去了哪儿。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脑门儿，监控方面的线索也断了，接下来该怎么查？

小刘让我注意休息，提着袋子准备出去，跟我说道：“林哥，那新光小区这些监控录像我就下班顺路拿去还了哈，一共七盘录像全部都已经在技术科备份了。”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又突然觉得不对，抬头问他：“星光小区？不是只调回来六盘录像，哪来的七盘？”

小刘愣了一下，打开袋子给我看：“就是七盘啊，你看，小区前后门的，楼间道路的，电梯间的……”

“电梯？”

我打断了小刘的话，这才想起来那天我看到监控里出现了刘某的面孔后一下子乱了思路，把电梯间里的监控给看漏了。

我让小刘先回去休息，自己到技术科找到三栋电梯间的录像备份，快速跳到那天夜里那个黑袍神秘人进入三栋单元门的时间。

果然不一会儿那个黑袍神秘人就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电梯里光线较足，而且拍摄距离也近，角度也要比小区道路监控的更低一些，我终于清楚的看到了黑袍下面笼罩着的那张脸。

虽然因为角度的问题一只看不到全脸，但确实可以肯定，黑袍下的那张脸和刘某一模一样。

只是再仔细一看我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张脸……似乎太僵硬了一些？

我重复的回放了即便黑袍人在电梯间里那四十七秒钟里的监控录像，发现这四十七秒里这个人的脸部肌肉没有过一丁点儿的活动。

一般情况下，人的面部肌肉是不会保持静止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活动，甚至就连吞咽口水等自然动作都会牵动到部分面部肌肉。

而黑袍人的这张脸，真的一点儿面部活动都没有，我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可能不是他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