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门人

四周一片黑暗，一片混沌。

一人持剑站立在悬崖峭壁，他目光如电，他眉宇如星，他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王者风范侧漏，他的脚下是万丈悬崖，他的面前是无数手持兵刃的江湖强敌，可是他依旧是那么的从容，好像他面前的不是在江湖中成名的高手，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轻轻的抽出手中的剑，轻轻的吹了吹剑身。

强敌一阵骚乱，纷纷向后躲去。

别离吹剑，千里杀人！

眼前这个人只要一吹剑身，必定会有人头落地，谁都不想当那个人头落地的人！

他笑笑，看着乱了阵脚像是一群逃兵一样的人说道：“萧别离在此，谁敢与我一战！”说罢把剑便刺！

“哎呦，哎呦”，萧别离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攥着铁砖，另一只手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柳枝。

“原来是一场梦啊。”萧别离有些失落的坐回床塌上，还在回味自己方才在梦中一怒拔剑千里杀人的威武场景，手中不停的比划着招式，想着如果这样出手的话会不会看上去更霸气一点。

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说起来萧别离都有些不敢相信，徐福那一刀在向左砍半寸，自己的心脏就会被砍成两半！想到此，萧别离便惊出一身冷汗，想要替徐东来报仇的心不假，可是也要让自己活下来才是啊！在邯郸城街头混迹多年，萧别离最清楚的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墨门？墨门是什么门？”萧别离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房间实际上要比看上去宽敞一些，房间很整洁，也很简单，一张足以让三个人随意睡下的床榻，两三株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开的很艳丽的花朵就在床榻旁边，一张雕刻着炫目的花纹的书案摆在床榻前面，上面放置着六七本竹简。书案旁边是两长圆墩墩的木头椅子，椅子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件黑色的长袍和一根墨玉簪子。

萧别离两眼反光的看着那墨玉簪子，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他啧啧嘴道：“这成色，这模样，怕是能换十金吧？那年只不过在郡守大人的妇人头上看到过差不多的簪子，不过那成色比起这个可就差远了！要不是整个邯郸城只有她有，若是摸了去，被追究下来，怕是脑袋保不住，大侠我一定摸回来自己戴上个两三天！”

不过萧别离放弃了想要把那墨玉簪子戴在自己头上的打算，开什么玩笑现在连那个墨门还是什么货色都不知道，万一这东西不是给他准备的，他若是戴了，被人家发现这可如何是好？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常的轻灵，他好像因祸得福了一般感觉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萧别离下了床，推开门，向外走去。门外面不远处有一条小的瀑布，飞流直下，落在下面的小潭中，森林密布，鸟语花香，好似人间盛景。

萧别离不由的看呆了，他张大嘴巴道：“乖乖，这是哪啊？”

“这里就是墨门啊。”墨行雨不知何时出现在萧别离的身后，一脸我没骗你的表情笑着看着萧别离说道。

萧别离愣了下神，回过头来见到墨行雨便拜了下去，只是那声师傅却是没能说的出口。也许是因为徐东来的原因？萧别离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磕头道：“徒儿拜见师傅！”邯郸街头法则第一条：要永远懂得见风使舵！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既然跟着他来到墨门，认他做了师傅，那便要一心一意的服侍讨他开心才是，还不知道他脾气的时候，能装孙子就绝不当儿子！

墨行雨捋了捋自己并不是很长的胡子笑呵呵的点点头，他是越看萧别离发现萧别离是越讨人喜欢，这小嘴多甜啊，在看看其他师兄收的那些弟子，一个个挂着大鼻涕，见人也不说问声好，只是吸溜着鼻子嘿嘿傻笑，鼻子还沾染着不知道是鼻涕还是什么的黑色的油渍，看着就让人生出厌恶的念头！

在看自己的土地，看那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任谁看不说一声机灵？还有这举止，这谈吐，多得体，师傅他们那帮老家伙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墨行雨盯着萧别离一直笑，这可是让萧别离有些头皮发毛。这老小子一直盯着自己笑想干什么？要打什么歪主意？不会是看上大侠我了吧？想到此，萧别离只感觉自己后背吹过一阵阵阴风，不自主的夹紧了双腿。他在邯郸城可是没少听说过有那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最喜欢像他这样年纪的白白净净的小后生的！难不成这墨行雨也好这一口？也有这样的爱好？可是你不要盯上大侠我啊！

墨行雨太满意了，他觉得自己这双眼睛简直就是天眼呐！这么好的徒弟都被自己找到了！他笑道：“徒儿，起来吧，师傅带你去见门中其他人。你的师公，就是我的师傅，和你那些师伯祖们下山去帮山下的村民修缮水渠了，大约还要两日才能回来，入我墨门，一切要遵守门规，你明白吗？”

修缮水渠？这墨门莫不是都是一群木匠不成？这木匠还有什么门规？

萧别离问道：“师傅，咱们墨门的门规都有什么啊？”俗话说帮有帮规，门有门规，在邯郸城熊老大手下的青龙帮，有二十多条规矩，最大的规矩就是天大地大熊老大最大！这就导致萧别离他们找到什么肥羊都要第一个通知熊老大，看上哪家大闺女长得水灵，也得请教他熊老大，只差如厕吃饭也要得到他的批准了！萧别离可不希望这墨门的规矩和青龙帮一样，否则他就要好好计算一下接下来的去处了！

墨行雨思付半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那个，师傅年纪大了，这门规是什么有些忘了，等到想起来在告诉你就是了！”

他搂着萧别离的肩膀继续讲道：“咱们墨门和一般江湖帮派不同，规矩虽然有，但肯定不会太复杂，也很少有人管你。咱们墨门算上你，一共有三辈，掌门，就是我的师傅你的师公墨莫陌，师傅的媳妇，也就是二师叔墨秋荻，还有大师伯墨岩峰，三师叔墨秋霜，四师叔墨秋风，这五人是咱们墨门中辈份最高的五人，掌门虽然是师傅墨莫陌，可是墨门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这墨门是二师叔墨秋荻说的算的，师傅在她面前就连放个屁也要请示一下！”

“这第二代弟子嘛，就是师傅我，还有一些你师叔师伯们，一共十四人，大多都在这山上苦修，有的我也不过是见了一两面，至于名字，也许连他们的师傅都记不得！这第三代弟子，说起来更是惭愧，满打满算也不过两手之数！都跟着他们的师傅修行，这你也不用去管，以后见了叫师兄准没错！”

萧别离听得认真心中却有些看不起这墨门，嘴上说的如何厉害，实际还不是些木匠？就连门中辈份最大的人都下山修缮水渠挣饭吃了，这所谓的墨门也不怎么地吧？门中人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十人，这也太小一点了吧？

要知道在邯郸城，就连他们号称控制了邯郸城一半小偷盗贼人手的青龙帮也有一百多号人呢！更别说那些名声在外的大宗门，像是山东的稷下学宫，曲阜的儒派，燕地的白山剑派，楚地的青峰派、道门最起码都有上千高手啊！更不用说咸阳的巫教，那可是被整个大秦帝国尊为国教的存在，这么一看，这墨门真的显得有点寒酸了。

萧别离叹了口气，他哪里知道，墨门虽然人数不多，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但是在这江湖门派中可是声名远播！只因为这墨家祖师爷墨翟当时可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自身武艺不仅出神入化，更是广交好友，行侠仗义，止戈战火，就连当时一些小诸侯都是他的弟子，当时的墨门无论是规模还是名气都隐约是天下之首，就连号称门人弟子遍天下的儒派都要甘拜下风！不过自从这墨翟死后，墨门一分为三，象征墨门巨子身份的佩剑“十文”也不知所踪，只留下墨莫陌这一独苗。

墨行雨从怀中掏出一把木剑丢给萧别离道：“这是我刚上山的时候，师傅给我的护身宝剑，名为羽清，如今我也算小有成就，这把剑就送你了吧，全当是见面礼，你可要妥善保管，这山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呢！”

萧别离眯着眼看着墨行雨递给他的破烂的木剑，那上面明显都有虫咬的痕迹了！尤其是剑尖处，那平的都像是石碾子一样，这样的宝剑还有人眼馋？

萧别离脸部肌肉不自觉的抽搐几下，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一定不能把怀中的那块铁砖丢到墨行雨的脸上！

他长出几口气，笑着接过宝剑，上下打量了一番，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赞叹道：“师傅，这可真是一把神兵利刃啊！就算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都能感受到这把宝剑上的剑气是那么的凌厉！这把绝世凶器您就这么给徒儿了，徒儿实在是太感激您了，我不止感激您，还感激赐给您这把剑的师公，还有师公的媳妇，我也一并感激！”

萧别离真的很想把这木剑插入那墨行雨的脑袋里，看看他脑袋里都是些什么！只不过看着木剑的剑尖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更何况别看墨行雨傻头傻脑的，谁知道人家手上有没有什么真功夫？

墨行雨领着萧别离翻过那条小瀑布，那是一片开阔的平野，两只大鹏鸟一拍羽翼，扶摇直上，刮起一阵旋风，惊的萧别离差点没把那木剑吃进去！他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鸟？那翅膀估摸着烧了都能够他吃一年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头站起来足有丈二高的老虎竟然在懒洋洋的躺在地上，那虎皮身上躺着一个闭目养神的中年人，他的身形简直连那老虎一半大都没有，可是不见他又丝毫俱意，甚至还时不时的挠挠老虎的下巴。

那老虎舒服的张张嘴，带着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萧别离。对，是不屑！萧别离发现这老虎就像是一个人一样，而更为关键的是，他方才被一头老虎鄙视了！

墨行雨拉着呆滞的萧别离指着躺在老虎身上的那人说道：“这是你二师伯，墨风虎，他身下的那头虎，我们都叫他小花，哎，这么长时间不见，小花怎么瘦成了这样？”

萧别离惊恐的看着那头老虎，小花？这么大的老虎竟然叫小花？瘦？它能吃下三个萧别离都不带打嗝的，墨行雨竟然说他瘦了！

墨行雨笑道：“徒儿，去给你二师伯和小花师兄打个招呼。”

萧别离瞪大眼睛惊恐的眼神看着墨行雨，小花师兄？他没有听错吧？一头老虎竟然是自己的师兄？

他哆哆嗦嗦的走过去行礼道：“萧别离，见过二师伯，见过，见过小花师兄。”

“吼！”那猛虎竟似好像不满意萧别离叫的他有些慢，朝着萧别离怒吼一声，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吓得萧别离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花，干什么，吓坏了新来的师侄！”躺在虎背上的人，怒喝一声，然后起身，看着萧别离。

萧别离看此人看上去也就比墨行雨大不了几岁，双目如虎目般威严，特别是那双手，坐着竟然要摸到脚掌了，看上去怪异之极。

他朝着萧别离笑笑道：“小师侄，小花虽然看上去凶，其实性格很温和的，只不过是你刚来，它有些怕生，过几日就好了，你放心吧！哎呦，小花松手，我不是大师兄，我是你师父，你他娘的快松手！”只见二师兄的话刚说完，小花便张开大口将二师兄的脑袋咬了进去。

萧别离大叫一声，他只想现在就离这猛虎远一点。莫说叫这头老虎叫是师兄，就算是叫它爹，萧别离也会毫不犹豫的捧着它的尾巴喊两声！

墨行雨看了笑呵呵道：“小花和二师兄的关系真好，羡慕死我们了。”

关系好？萧别离非常怀疑的看着好不容易虎口脱离的二师伯，擦了擦冷汗，脚步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墨风虎嘿嘿一笑，摸了摸小花的脑袋说道：“哈哈，小花真是调皮，小师侄，你来和他亲近亲近啊。”

萧别离摇摇头，他看着小花那洁白的牙齿中还飘着几缕肉丝，更坚决的摇头道：“不了，不了，我不敢。”

“哈哈，师侄你胆子好小，小花从不咬人的！”

“二师伯，你头都流血了！你就不要硬撑了！”

“哈哈，师侄你真会开玩笑，那是师叔不小心碰到了。”

“喂喂，二师伯，小花他把你胳膊吃进去了！”

“哈哈，没有关系的，那是和我玩呢。”

“二师伯，你胳膊流血了...”

墨行雨拉走萧别离笑道：“二师兄和小花的关系真好呢，他能有小花做徒弟其实也不错呢！”

萧别离惊恐的看着墨行雨，难不成他们脑子都有问题不成，任谁看都能看得出这小花可是见人就咬的！

墨行雨又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和你大师伯还有二师叔、六师叔、七师叔都是你师公教出来的，其他师叔伯们都是其他师伯祖师叔祖教的，你见过了二师叔，师傅在带你去见见大师兄他们。”

萧别离谨慎的问道：“师傅，大师伯，他不养老虎吧？”

墨行雨笑道：“傻徒儿，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一头小花都被我们宠上天了，要是在多一头，这墨门上下可不是要乱了套了？放心吧，除了你二师伯，没有人养老虎的。”

萧别离长出一口气，若是山上到处跑的都是老虎，这可让他怎么办？天天与虎为伴？一想到小花那硕大的脑袋他就浑身发憷！

“大师兄不过是爱养雕，六师弟七师弟爱养蛇虫，大师兄的雕老是爱欺负二师兄的小花，二师兄的小花又是最喜欢六七师弟的蛇虫不过，而大师兄的雕却是偏偏最怕蛇虫的，也不知道一只雕为什么要怕蛇虫，说出去也不怕别的雕笑话！”

萧别离“嘎”的一声，只觉得自己双眼发黑，身体无力，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墨行雨笑道：“徒儿啊，你一定是太高兴了吧，哈哈，师傅也准备养点东西，你说养什么好？要不朝六七师弟哪里要一直五步青花蟒？那个头可是大得很呐，比三个小花都大，不过师傅一心修行，无暇他顾啊，所以这养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吧？”

“徒儿，你醒醒，徒儿现在还不能睡啊，哈哈，要去见你大师伯呢，你还要和师傅去拿五步青花蟒呢，那个大家伙，师傅一个人可是拿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