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傻子的玩物

一听到屋后的动静，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都同时脸色一变，齐刷刷的看向了走道尽头的储藏室。

那里面，只有我爹。

一想到这，我顿时心中一痛，突然觉得我爹好可怜。

他的声音显得非常的痛苦，又像是特别的愤怒，让我听了格外的难受。

于是，我也跟在奶奶和我娘的后面向着储藏室冲去。

只是，等到我娘一把推开储藏室门的时候，霎时间竟然都没再吭声，呆呆的看着储藏室沉默了好大一会，最后在我娘一声悲伤的哀嚎之后才回过神来。

我爹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脸色红得可怕，像是我们这里小孩做满月酒时发的红蛋一样。

他怒睁着双眼，无神的四处张望，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面容已经完全扭曲，两手好像鸡爪一样在自己身上乱抓，才不大一会就已将自己全身的衣服给撕得七零八落成了布巾挂在身上，放眼看去，他身上好多地方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像是被熊瞎子舔了一样。

同时他嘴里还不住的哀嚎，看到我们出现的时候眼神明显有了一丝变化，踉踉跄跄的扶着墙走了过来，张了张嘴，非常含糊的喊了一声：“娘！”

只是，他这一声才刚刚喊出，随后就看到他的胸膛一阵剧烈起伏，脸色由潮红变得青紫，腮帮子高高鼓起。

我爹这样，像是要吐的样子。

只见他伸出手来要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这终究捂不住。

他手才刚捂上嘴，便听得“嗞”的一声响起，几道黑色水箭就从他嘴里射了出来，溅得好远，洒得地上到处都是。

“建国”，我娘早已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儿，也管不得直冲脑门的难闻气味就要前去扶住我爹。

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奶奶却是低哼一声“慢着”，一把将我娘给拉住了，绷着张脸站在门口没有上前一步，同时还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拦在了我的前面。

而这个时候我爹显然也是捂不住了，两手一张，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哇哇的吐了起来。

看着我爹这样，我既是难过又是害怕，死死的咬着牙关，拼命不让自己泪水流出，揪着奶奶的衣角不放。

我爹他这都吐的什么啊，在那又黑又臭的呕吐物中间，还不时有些手指来长，像泥鳅一样的东西不停扭动，灵活诡异的身子搅得那些黑水哗哗直响，细细看去，那东西，竟然非常像爷爷棺材里的那种怪蛇。

我虽然小，但是，我却知道，人肚子里面怎么可能吐出这种活着的东西呢？

这个时候，我娘也停止了哭泣，两眼睁得非常的大，满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哆哆嗦嗦了半天才问奶奶：“娘，怎么会是这样，建国他……”

“木桶、糯米、公鸡血，快去拿来”，奶奶紧绷着脸，连头也没回冷声报出了一连串的东西。

我娘听了一愣，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爹似乎已经吐得差不多了，一连长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奶奶极为虚弱的说了一句：“娘，我好难受！”

我爹边说连往门口爬，因为他身上沾着不少的黑水，随着他的爬动，将那些黑水更是弄得满屋子都是，因而这臭味也显得越发的浓郁了些。

但是，因为他是我爹的缘故，我并不嫌他脏和臭，反而松开了手就要去扶他。

“建国，先别出来”，奶奶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冷冷的看着我爹，好像这正在受苦受难的不是她儿子一样。

“娘，我好难受，你救救我”，隔着老远我都能听到我爹牙齿咯咯的声音，看得清他全身正不住的颤抖，好像是非常冷的样子。

一看到我爹这样，我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时滚落下来，感觉自己一颗心抽抽的疼，正要上前的时候就被奶奶一把拉住，低声说：“娃儿，你爹现在还不能出来，再等会。”

“娘，东西拿来了”，过了一会就看到我娘拎着一个大木桶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气踹吁吁的将这桶交给奶奶，我低头朝里边一看，是小半桶糯米，里面还有一个盖了盖的铁盒，打开来一看，是鸡血，还带着热气呢。

奶奶嗯了一声，二话不说将那铁盒里头的鸡血一谷脑的倒进了糯米之中，伸出手来不住搅拌，等到这鸡血和糯米完全混合均匀成粉红色的时候，奶奶这才一看神情有些恍惚，几乎就要晕过去的我爹说了一句：“建国，忍着点！”

我不知道奶奶准备怎么办，但是听了她这话后，我还是不由得一惊，同时侧脸向我爹看了过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奶奶这才伸手到木桶里面一捞，抓出好大一把沾了鸡血的糯米，劈头盖脸的朝我爹身上洒了过去。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奶奶刚才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与此同时我也非常奇怪为什么这大米会有这种效果呢？

只见这些大米淅淅沥沥落下，洒在了我爹身上，虽然看似普普通通，但是，等到这大米一沾上那黑水的时候就像是进了油锅的水滴一样，发出声声细微的“滋滋”声音，让我爹全身一抖，好像触电一样的抽搐起来，嘴里含含糊糊的发出声声低哼，一把倒在地上，双手双脚扭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样子。

看到我爹这样，我心里难受得紧，都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这样，我爹之前不是被他治好了么？

两只颤抖的双手搂住了我，我侧脸一看，是我娘。

此时的她都哭成了个泪人，嘴唇上下被她生生咬出了血来，死死的看着痛苦挣扎的我爹，好像生怕一不留神我爹就消失了一样。

“娘”，我本来还想安慰我娘一下的，但是才一张嘴我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个过程对我和我娘来说都非常的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奶奶这才悠悠说了一句：“好了，去把建国扶起来吧！”

她的脸色非常的惨白，像虚脱了一样，满身深蓝色的衣裳已被汗水浸透，身旁那个装糯米的木桶已经见底，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还没开口两行混浊的老泪就和着汗水一道滚落下来。

也直到这个时候，我娘才一把松开了我，快速的冲进了储藏室中，拖着已经完全不再动弹的父亲出了储藏室。

“给他洗一下，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奶奶摸着我的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直直的看着我，眼中写满了慈爱。

我娘一声不响，好不容易将我爹给扶了起来，架着我爹晃晃悠悠的进了屋里，随后打来热水，看样子是要给我爹洗澡了。

而奶奶则带着我来到堂屋，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一声不吭的摸着我的头，表情平淡，但是眼神却有些复杂的看着黑漆漆的屋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和奶奶坐了多久，只听到我爹娘那屋里哗哗水响越发的稀疏，想来应该是快洗完了。

“神算头，贪灯油，指阴路，明因由，一不小心没了头！”

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含含糊糊的声音夹杂着股子蹦蹦跳跳很有节奏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我认得，是我们村里的二傻子。

这二傻子和我爹一辈，四十多岁了，按理来说我还得叫他叔。

听说这二傻子年轻的时候特别英俊，脑瓜子又活，特别招十里八乡的姑娘喜欢。

可惜的是，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二傻子竟然变得痴不痴呆不呆了，每天无所事事，吃着村里人的百家饭活到现在。

只是，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也来了呢？

于是我支起身探头看了过去，却见这二傻子还真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手里不知道拿着个白乎乎圆咕隆咚的东西在那抛着玩。

当时的我小孩心性嘛，觉得蛮有意思的，于是也想去凑凑热闹，看他玩的什么来着。

只是，我这才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奶奶的冷哼声传了过来：“你个砍脑壳的，快滚！”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奶奶，就听到“啪”的一声响起，原来是奶奶拿着桌上的茶杯朝二傻扔了过去。

一看奶奶这样我更是惊了，心想她老人家怎么脾气这么大了呢？之前她不是很喜欢二傻子，还时不时的把我最喜欢吃的糖果偷偷塞给他的么？

二傻子明显吓了一跳，顿时哇哇怪叫的跑开，反倒将他手里玩的那东西给留了下来，在地上咕噜咕噜的滚了几圈之后停了下来。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跟着跑了过去，借着屋里模糊的光线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那圆咕隆咚的东西，竟然是颗完全没了半点皮肉的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