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密谋

青云苑内。

林青青气呼呼的率着菲菲朵朵走进来，一跌声的怒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逍遥王，黎歌笑！我跟你没完！”

赵昭仪迎着林青青走来，温婉的笑问：“怎么了这是，发这么大的脾气，逍遥王怎么招惹你了？”

菲菲快人快语的抢先说道：“娘娘，刚才在大殿之上，西祁国的使者逍遥王黎歌笑，选了四公主为他们的皇妃，四公主就是和亲公主！”

赵昭仪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她面容肃穆的看着林青青，难以置信的问：“这是真的？”

林青青点头，轻声说：“真的！母妃，那个该死的逍遥王黎歌笑就是故意跟我过意不去的！什么我天真烂漫性若孩童，这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我是个傻子呀，他们皇帝干嘛要娶个傻子做皇妃，混蛋逍遥王！待我成了西祁皇妃，我一定让他后悔死！”

赵昭仪闻言皱眉，立刻挽起女儿的手臂，向内殿走去，思索了一会儿，柔声说道：“青儿，你若不想嫁，母妃去求你父皇，看看此事有没有转圜余地。”

林青青瞧着母妃担忧的样子，心中一暖，摇头说：“母妃，不能了。在大殿上我就拒婚了，可那该死的逍遥王说，我若拒婚便伤了他们皇帝的面子，他们皇帝一不高兴就要打仗。青儿不想看到父皇为难，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天下再起战乱，让百姓无辜流血。”

她虽是冒牌公主，却顶了公主的身份，便不得不履行公主的责任。

赵昭仪睁大了眼睛，似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半响，才伸出手替女儿拢了一下耳机的乱发，叹息道：“青儿，自从那日醒来，你真的变了好多。”

林青青一愣，旋即明白许是从前的四公主痴傻之名深入人心。她鼻尖微酸，撒娇的抱着母妃的脖子嗔怨道：“母妃，连你也觉得青儿傻吗？”

“青儿不傻！我的青儿，怎会傻呢？”赵昭仪抚着林青青的背部柔声叹息，眼神里的宠爱如一汪春水。

赵昭仪目光幽深的穿透宫墙，似乎要看进皇宫最幽深大殿里的那个角落，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的男人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无论如何，如若她已不能拥有自己的幸福，那么这一生，自己剩下唯一的心愿，就是要让女儿幸福。

所以，无论如何，今晚，她都要试着与璃国皇帝谈一谈。

月夜风高，璃国皇帝乘坐步辇而来，穿过九曲回廊与亭台楼阁，身旁跟着大太监汤公公，一路向青云苑而来。

而此刻的皇宫外面，天府大道上亦是一派热闹繁华之象。华灯初上，捻花楼里，客似云来，商贾名流云集，莺声燕语，祥和热闹。

三楼，最大的那间圆形厢房里，木门紧闭，内里没有像其他房间一般美人环绕，相较而言，这里气氛冷凝肃静。

门口处，沐一与沐二把守着。

圆形桌旁，两名俊美男子相对而坐。

左边一脸邪魅笑容的，正是黎歌笑。

右边脸色阴沉，满目恼色的，恰是璃国太子林烨，林青青的太子哥哥。

太子林烨一拍桌子，怒斥道：“逍遥王，你什么意思？本宫提出的条件，是要你们的皇帝娶本宫妹妹为后，如此，本宫才能相信，祁泓睿乃是真心助我。”

黎歌笑妖娆一笑，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细细品尝着。

太子林烨恼怒的盯着黎歌笑，想他堂堂太子何曾被如此轻侮怠慢。但在黎歌笑面前，却是发作不得。

黎歌笑品咂着酒，啧啧赞道：“贵国的桃花酿真好喝呀！比我王府里的珍藏还好！”

“黎、歌、笑！麻烦给本宫一个解释！”太子殿下急怒攻心，想到林青青即将远嫁西祁，成为祁泓睿的妃子，心里就奇异的不爽。

黎歌笑无奈极了。是他那位心思叵测的皇帝临时起意，要娶四公主林青青，他不过是听君差遣有什么办法？

面对着太子杀气腾腾的眼神，黎歌笑硬着头皮，无奈的说：“太子殿下，您当初说，要吾皇迎娶您的妹妹为后，对不对？”

太子点头，立即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狐疑皱眉盯着黎歌笑。

黎歌笑也点头，笑道：“那不就得了？四公主难道不是太子的妹妹吗？”

太子语塞。他当初想到的，自然是要祁泓睿娶雪莲，这样自己和祁泓睿的合作关系更加巩固。只是对方抛出这样的说法，而自己当初也并没指名说是哪个妹妹，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黎歌笑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不以为意的笑着说：“至于立后之事，太子殿下未免多想了。您的妹妹，南璃国的公主，怎么可能成为西祁国皇后？本王已收到尚都飞鸽传书，我的那位皇上在密信中严词斥责了本王一番。但吾皇同时表示，合作之事，他满怀诚意。”

太子殿下一口气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烦意乱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祁泓睿准备如何帮助本宫登基继位？”

“嘘——”黎歌笑竖起食指，笑眯眯道：“太子殿下，隔墙有耳。”

太子默然。

黎歌笑道：“成大事者，耐心不可缺。时机不可少。如今时机未到，请太子殿下耐心等候。”

“等候，又是等候！”太子殿下恼怒的拍桌子叫嚣。

黎歌笑神态惬意的微笑，说：“别急嘛，太子殿下，不如叫两位美人儿共同饮酒作乐？”

“不了，本宫今日还有事，告辞！”太子殿下起身。

黎歌笑坐着不动，却最后笑眯眯的丢出一句话：“太子殿下，您昨日赐给许茂才的那三名绝色美人儿，他竟全都没要，独身一人离开了。太子不觉得事有蹊跷吗？”

太子是聪明人，听闻此话，顿住脚步，转身看着黎歌笑，讥讽道：“本宫不知道逍遥王竟还关注一个风流书生。许茂才有何不妥？”

“本王派人查了一下，许茂才在过去的十年里，丝毫未见苍老。而他的身份背景却是谜团。此人若果真是喜新厌旧之徒，为何十年之后才抛弃糟糠？太子殿下，您该派人查一下他的家族，也许会发现点什么。”

太子眨着狭长凤目，不解道：“本宫还是不懂，即使他有不妥，于我们的万年大计有何关联？”

“殿下别忘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小人物，也可以改变大格局。要成大事，就要小心周围的每一个异常。”

黎歌笑淡淡说完，又淡淡的饮酒，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温柔邪魅的笑容。

太子殿下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诡秘的微笑道：“今日大殿之上，你身边的那个黄侍卫，似乎武功高强，不止是大内侍卫那么简单吧。”

黎歌笑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羞涩笑意，似被人抓住小辫子似的说：“不瞒太子殿下，他是本王父亲训练的贴身侍卫。本王的那位皇帝性情古怪，暴戾多疑，没准哪天就要本王的小命，身边总得有人防身才是。”

黎歌笑的父亲，西祁国的定国候功力盖世，为璃国先皇的开疆辟土建立了汗马功劳。历朝历代皇帝都很难容纳一个功高震主的臣子，如此解释，太子倒也不多疑，只是拱手一笑，便带着沐一与沐二匆匆离去。

不久，门外传来三下轻轻的叩门声，风飘飘的声音清丽如百灵鸟：“爷，需要添酒吗？”

“进来。”黎歌笑的声音从里面淡淡的飘出。

风飘飘推门而入，又反手关了房门，小心翼翼走进去，盯着暗门，道：“他走了。”

祁泓睿从暗门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眼神阴鸷，大踏步走到圆桌前坐下。黎歌笑竟也不看皇帝一眼，只是自顾自的饮酒。

风飘飘从袖中取出一个蜡封秘制竹筒，双手呈交给祁泓睿。

祁泓睿熟练的打开竹筒，取出内中纸条，扫了一眼后，便运起内力将纸条化为碎屑，皱眉喝叱风飘飘道：“退下吧。”

“是。”风飘飘微一欠身，偷偷瞟了祁泓睿一眼，转身走出去，反手关上了木门。

黎歌笑一边饮酒，一边玩世不恭的笑道：“皇上，您对飘飘姑娘忒狠心了些。一个姑娘家，为了替您建这南璃间谍网，离开故国家乡，一别五年，开青楼收集消息，实在不易。您明知道她的心思，何不收了她，也好让飘飘姑娘对您更加死心塌地……”

祁泓睿面无表情的说：“你若喜欢，待平定天下之后，朕将她赐你为妻。”

“皇上饶了微臣吧！”黎歌笑叫苦不迭：“微臣还是更喜欢一个人逍遥自在，皇上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微臣刚才一时口快多管闲事！”

祁泓睿冷哼一声，并不说话，沉默使得他的脸庞更加冷峻。

黎歌笑见皇帝面无表情，知道这是表示一切正常，心下松了口气，问道：“尚都一切安好吧？”

祁泓睿点头，冷声道：“太后还没有发现宫中那位是替身。”

说到替身之事，黎歌笑更加哭笑不得。这位行事诡异的皇帝，也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名长相酷似的男人，留在尚都宫中假扮祁泓睿。但毕竟没有帝王之风，那股气势，只怕早晚会被揭穿。所以祁泓睿秘密离开尚都之前，命太医传出自己偶染风寒的消息，一切奏章送往寝宫，非经传召任何人不得随意觐见的圣旨。

黎歌笑喝了一口酒，借酒壮胆，笑嘻嘻的问道：“皇上，您今日为何临时改变主意，要娶四公主林青青？”

祁泓睿向来死板的扑克脸上，居然流露出一丝别扭，一抹红晕！尽管一瞬即逝，却也足够黎歌笑惊呆了，震惊得连杯中的酒已经溢出，仍不自觉的斟酒。

祁泓睿嘴角抽搐，恼怒的问道：“朕记得，你刚才对太子殿下说，朕暴戾多疑，性情古怪的没准哪天就要了你的小命？”

黎歌笑的手一抖，手中酒壶立刻放到桌上，从圆凳上跳起来拍着屁股道：“我刚才那不是为了掩护你，让你不被怀疑吗？皇上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见啊……”

黎歌笑像屁股着火似的急急忙忙冲出厢房，祁泓睿摇头一笑，双手带起一阵劲风，将厢房的门从里面闩死。接着闪身进入暗门之中，从地道里直接离开捻花楼，进入了皇宫外围。

黑夜之中，一抹黑影，在高墙外围迅疾游走如壁虎，大内侍卫无一人察觉，可见这人的轻功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