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万个理由

　　“医生怎么说？”苏小瓦忙不迭地问道。

　　“今天上午已经检查过了，说是颅内的血块因为太多没有清理干净，有部分血块压迫在他的记忆神经上，所以他现在谁都不记得了。”

　　“那……那怎么办呢？”苏小瓦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上了药没来得及包扎的腿部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他刚开过颅，不适合再做手术了，医生说最好想办法刺激他恢复记忆，要不然就只能听天由命，看颅内的血块什么时候自然消散了。”

　　多年前云尚爸爸墓前哭天抢地的妈妈跟面前这个平静地陈述着事实的人比起来，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苏小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些年来，从丧夫之痛到自己身患乳腺癌，再到在火灾中差点失去儿子，现在儿子又丧失了记忆，这么残酷的现实，她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承担下来并勇敢地面对的呀？这样才能成就了她再面对这样现实面前的平静。

　　“他也不认识我。”苏小瓦简要地概括了这个事实，眼泪忍不住地涌了出来。

　　“虽然他不认识你，可是他对你笑了。”云尚妈妈准确地指出了这一点。

　　“是吗?我以为他看见谁都会笑呢。”苏小瓦想到这里心头一下子软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云尚，才发现云尚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就和还不会开口说话的小孩子好奇的看着大人张张合合不断突出话语的嘴巴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苏小瓦对着云尚甜甜地笑了一笑，还宠溺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没想到云尚竟然对着苏小瓦又笑了笑。

　　“云哥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满意了吗？”冷冷的声音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过来，苏小瓦不抬头看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不，我希望他赶紧好起来，所以我会和你们一起努力。”苏小瓦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她语气中的不友善，只是真诚地说了这句心里话。

　　没关系的。

　　无论如何，云尚是醒过来了，即使一切再重头开始，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会任何因素所扰，也不会擅自做出一些自以为是对云尚好的决定，让他伤心难过。她现在想做的，只是好好地爱他，照顾他，呵护他，陪在他的身边。

　　云尚被转入普通病房后，因为可以进食所以恢复得比原来好多了，单位里的领导和同事轮流来医院看他，虽然他还是谁都不认识，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对妈妈最亲密，而且在妈妈的一再教导下已经成功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可能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吧。

　　但是请了假专门在医院照顾云尚的刘梦甜，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虽然云尚对于旁边的人都是礼貌有加，但这种礼貌是刘梦甜最不想要的，从她日益消瘦的身形和脸庞上，就知道她在“享受”这份礼貌的同时有多么的痛苦。

　　相比之下，云尚对偶尔来看望他的苏小瓦还是友善的很，苏小瓦只来了两次就记住了她。

　　虽然他此刻不再是苏小瓦认识的云尚，但可能是因为苏小瓦并没着急让云尚恢复记忆，所以不觉得现在的日子难熬反而有些享受和云尚玩耍嬉戏的时光。

　　让苏小瓦最感到欣慰的是，云尚的妈妈并没有因为云尚出了这样的事故就对她恶语相向或者心生芥蒂，而是像对待朋友一样跟她交流和云尚恢复相关的话题。

　　而每当这个时候，自顾自玩闹的云尚就会变得很安静，可能他也比较喜欢这种欢快又和谐的氛围吧。

　　可能在他的心里面梦想过类似的场景，虽然他不记得面前的两个人到底是谁，可是类似的场景还是让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变得温暖和妥帖。

　　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照顾云尚恢复意识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全力。

　　苏小瓦没想过云尚清醒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她只是想照顾他，尽管他已经不认识自己是谁。

　　可能是失忆的缘故，现在的云尚像个小孩子，任性又贪玩，活生生的一个小男孩，所以照顾他的工作显得有些累人。

　　云尚的妈妈也因为体力和精力的透支疲惫不堪，在苏小瓦和刘梦甜的一再劝说下她才同意回家休息一下。

　　云尚的妈妈走后，相对无言的两个人有些尴尬，幸好不明就里的云尚絮絮地说着一些话，后来云尚睡着了，两个人就只好大眼瞪小眼了。

　　“我去打盆水给云尚擦擦吧，我看白天的时候他出了很多汗。”看着熟睡中云尚，苏小瓦爱怜地说道。

　　刘梦甜没有回话但也没有表示反对，等到苏小瓦把水打回来的时候，刘梦甜接过水把毛巾放到热水中投了投，然后拧干水拿了出来，苏小瓦见状背过身去想要走出房间回避一下。

　　“你来吧。”蒸腾的水汽对面传来刘梦甜的声音，因为氤氲的水雾遮挡，苏小瓦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小瓦没有伸手去接，因为她还在努力揣测着刘梦甜的真实意思。

　　刘梦甜见苏小瓦呆愣愣的没有反应，直接走过来把毛巾塞进了她的手里，没有拧干的毛巾地落下的水沿着苏小瓦的手臂流到了臂弯处，有种奇异的温暖。

　　“你给云哥哥擦吧，我有话想跟你说。”刘梦甜推了苏小瓦一下，此刻的苏小瓦就正好站在了云尚的床边。

　　苏小瓦没再拒绝，顺从地接过毛巾给云尚擦脸擦手，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照顾别人，可也许是因为这个人是云尚吧，她很有耐心，动作也显得很温柔，只是她不知道，此刻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刘梦甜看进了眼中。

　　苏小瓦又重新绞了一遍热毛巾，悉悉率率地解开云尚的上衣扣子，想要给侧身躺着的云尚擦擦后背，却发现云尚的背后有着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是被什么烧过一样。

　　苏小瓦有些迟疑，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呢？虽然跟云尚仅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可是她确定没发现云尚的身上有伤痕。苏小瓦转到床的另一侧小心地掀开上衣，才发现云尚的小腹部也有类似的伤痕，甚至比后面的还要严重一些。

　　“是不是很奇怪他什么时候受的伤？”后面响起刘梦甜的声音。

　　苏小瓦下意识地转头看着她，想要知道答案，这才发现努力克制自己声音的刘梦甜已经泪流满面。

　　“苏小瓦，你应该是恨我的吧，因为我以云哥哥的工作威胁你离开他，但是如果你知道他那么快被调到边南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会怎么想呢？你现在看见的，就是云哥哥被调回来的原因。”

　　“你说什么？”苏小瓦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发紧。

　　“云尚哥哥刚工作的时候住的宿舍楼，跟公安局家属楼靠的很近。那天晚上有个小孩趁大人没在家点鞭炮玩，没想到燃起了大火。着大火的时候，云尚哥哥一个人救出了五个人，结果他被烧的不成样子，差点被感染致死。

　　如果不是他在救火的时候沾了湿的毛巾蒙在头上，可能脸上也得被毁容了。你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他的头发，他住院的时候，头发已经被烧焦差不多没有了，现在虽然长出来了，可总有没能恢复的部分。

　　他身体恢复了没过多久，就因为在救灾中突然的表现调回了边南。如果你觉得不可思议，可以上网查一下，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应该还能找得到。”

　　停顿了片刻，刘梦甜擦了擦眼泪，挑衅地看着苏小瓦说：“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是不是不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苏小瓦只觉得眼睛干涩得有些疼，却干干的没有泪水，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查看云尚的头发。

　　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心里都是慌张的，所以从来不敢好好看看他，此刻伸出手去摸，去感受，才发现头皮上果真有伤疤。

　　她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云尚竟然受过这么多的苦，她一直错误地以为有了刘梦甜云尚的工作就能顺风顺水，他也能够很快回到边南照顾妈妈。

　　可事实证明，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会等到云哥哥醒过来亲口告诉我他的选择。可是他醒过来却不记得我了。”刘梦甜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不止不认识你了，也不认识其他所有人了。”苏小瓦这个时候还不忘纠正她的错误，可能是不习惯一贯表现得强势的刘梦甜这般脆弱吧。

　　“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即使他失去了记忆，在他心里你也是他最亲近的人。咱们两个人花同样的时间照顾他，他对我们俩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他也对我笑，但那种笑却是礼貌的，疏远的。你知道我每天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多难受吗？”

　　“对不起……”苏小瓦想到这几天的状况，竟然自己有了一种疏远了刘梦甜的负疚感。

　　“呵……又不是你的问题，不用这样子的。”刘梦甜强忍着泪水说，“苏小瓦，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放弃云哥哥了。像我这么年轻漂亮，本来应该是被男朋友捧在手心里的，可是跟他在一起，我只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随时担心他会逃跑，即使你没在边南我也没有一丁点的安全感。

　　他对我最好最像是情侣的时候，也就刚订婚那几天，后来我才知道你回来边南了，心想着那不过是他想麻痹自己的途径罢了。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既然云哥哥已经忘记了发生的一切，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如果他再也醒不过来，我没有信心还能像是这些年来一样好不顾忌地一味的付出，毕竟我的生命是有限的。我的生活中，也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而已。

　　云哥哥出事后，我爸爸妈妈整日里长吁短叹的，既心疼云尚，又怕我照顾他太过辛苦。我那天回家突然发现，我爸爸妈妈还不到48岁，可两鬓都有些发白了。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对不起他们。我一直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的感受。

　　从那一刻开始，我决定退出，去到一个没有他的环境里，重新开始我自己的生活。”

　　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话，刘梦甜有些虚脱似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可能这些话说出口真的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吧。

　　“那你要去哪儿呢？”苏小瓦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你也知道我很优秀吧？可能只有云哥哥不知道。”刘梦甜自嘲地笑了笑，“公司有个机会可以出国深造两年，之前我一直犹豫不决，现在我决定了。

　　离开这里，是我来说，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况且看见你照顾云哥哥的样子，应该还是爱他的吧。

　　你最好跟你那个男朋友分开吧。这样等云哥哥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能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了，这样才对得起他对你的真心。”刘梦甜看着苏小瓦真诚地说。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骗他的呢？我根本没有男朋友。三年前没有，三年后还是没有。”苏小瓦笑了笑。

　　“哦……”刘梦甜如释重负般地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说，你们俩才是最相配的人。”

　　可能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跟她本身是否漂亮是否优秀没有任何关系吧，这个道理，刘梦甜一直都没有懂的，所以一直以强大的好胜心支撑着自己的意志，所以才过的这么辛苦。

　　从那天起，苏小瓦没有在医院里再见过刘梦甜，这是她的伤心地吧。

　　幸好云尚并没有觉察出身边少了一个人，只要她和妈妈都是身边，他就会很开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忆的关系，现在的云尚像个大男孩，甚至在某些方面有些幼稚。但苏小瓦一点都不在意，只是配合着云尚的妈妈好好照顾他。

　　对于刘梦甜的消息，云尚的妈妈并没有表达过什么意见，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默默的做什么，只有在云尚没睡着的时候和苏小瓦聊聊天。

　　苏小瓦的心情有些忧郁，云尚妈妈可能一直都没能原谅自己的过错，而且她之前好像也不赞同她和云尚在一起，还出面干涉过得，后来虽然不了了之，但也说明了她的态度。

　　苏小瓦在云尚妈妈面前，总是显得有些惴惴的，总是怕自己做的不好会惹她不开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云尚可以出院的那天。

　　在医院里苏小瓦可以光明正大地来照顾云尚，现在云尚出院了，以后以什么理由什么身份去看他呢？

　　苏小瓦的眼角有些湿润，但她并没把这一切表现在脸上，只是忙前忙后地帮着云尚的妈妈收拾东西。

　　已经换好衣服在旁边晃来晃去的云尚，很显然着急看到外面的世界，隔一会儿就要过来催苏小瓦一遍。

　　苏小瓦想到云尚这么着急离开这个每天都可以见面的地方，心里禁不住有些发凉，但是这怎么能怪他呢？

　　可能在云尚的心里，仅仅是离开医院而已，并不意味着要离开苏小瓦。苏小瓦心里想着心事，手也慢了下来，可就算她再怎么拖拖拉拉，东西还是很快就被收拾完了。

　　“小瓦，你愿意跟我回家照顾云尚吗？看不见你，他肯定会着急的。而且他现在像个孩子一样，我怕自己照看不过来。”温柔的话语从云尚妈妈嘴里吐出来。

　　“回家？”苏小瓦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尚的妈妈，却看见她投过来的温柔的目光。

　　“我愿意，只要您不嫌我去你们家不方便。”苏小瓦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好像回答得晚一点云尚的妈妈就会反悔一样。

　　“怎么会麻烦呢？我记得三年前你们要毕业的时候我就建议云尚把你带回家来。可是那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他说你毕业后不会留在边南。”云尚的妈妈不无遗憾地说道。

　　“云尚他没说我为什么跟他分手？”苏小瓦强装镇定地问道，其实她的心里紧张得像是在敲鼓一样，毕竟，如果云尚的妈妈知道自己是喜欢上别人而跟自己的儿子分手，一定会痛恨她吧。

　　“云尚没说，但是梦甜前几天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很欣慰你对云尚那么好，虽然方式有些发傻。”云尚的妈妈跟苏小瓦开了一个善意的玩笑，可能是看苏小瓦的表情太过严肃认真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云尚一直不能恢复记忆的话，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你还愿意跟我回家吗？”云尚的妈妈斟酌了一会儿，才问出这句话。

　　“我愿意。我不想再错过三年的时间。”苏小瓦坚定地回答。

　　离上一次走进云尚的家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的时光吧？那是云尚成长的地方，里面的布置、摆设早就刻在了苏小瓦的心里，在梦境里，苏小瓦也无数次跟着云尚手牵手走进这个家门见他的妈妈吧？

　　再次走进这个家门，和上次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苏小瓦的心情突然放松了很多，虽然屋里的家具、布置和记忆中有所不同，但是那种熟悉的家的温暖立刻把苏小瓦的心融化了。

　　她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温馨和睦的气息，觉得自己的身心前所未有的安宁。

　　苏小瓦换了鞋从客厅走进去，一抬眼就看见了云尚的卧室，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可她一点都不担心云尚会换房间，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推着她往房间里走一样，苏小瓦这么是梦游一般走到云尚的房间门口，却没有勇气踏进去了。

　　没想到有人比她着急，越过她抢先进入了房间。

　　苏小瓦不用看就知道是云尚，本来她和妈妈还希望云尚回到自己的家里能够想起什么，但他进了屋就像个小孩子看见好玩的新鲜事物一样，鞋都没顾得换就冲进来这个房间那个房间地看上了，屋里的小摆设小饰物也被他玩弄了一番，云尚的妈妈见到这副场景真是又气又笑。

　　没想到这么一小会儿，云尚又转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了。

　　“快看，这不是你吗？”云尚跑进自己的房间没到三秒钟，就从桌子上拿了什么东西到苏小瓦的面前来炫耀。

　　苏小瓦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人，竟然是自己！

　　苏小瓦不敢相信地接过云尚手里的照片仔细端详，可不真是自己？照片上的自己还是长发披肩的模样，正侧头冲着镜头之外的某个地方笑，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所以酒窝看起来很深，眼睛也是弯弯的。

　　说实话，这张照片因为抓拍的角度好，看起来很漂亮，连苏小瓦本人都很喜欢这张照片。可是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想了半天苏小瓦才意识到这是她和云尚分手之后的毕业聚餐时候拍的，那时候的两个人，已经避讳着不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了，甚至看见彼此的时候都会刻意避开对方的目光，虽然坐在不同的桌子上，苏小瓦还是会有意无意地向着云尚坐着的地方瞟去，可是映入眼帘的，无非是云尚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的后背。

　　直到所有人吃晚饭之后，各自忙着合影留念，苏小瓦的心情才在周围人的带动下好起来。

　　可两个人仍然是避讳着不凑到一起的。

　　苏小瓦已经想不起来那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笑起来了，但她的确没看见过这张照片，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云尚从哪里找来的，而且还洗出来镶了框摆在卧室里。一想到这里，苏小瓦就是一阵心酸。

　　“我听梦甜说过以前的事情之后，就趁回家来把云尚藏起来的这张照片找出来了。

　　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快乐，虽然陪着我时总是很开心的样子，但我自己的儿子我是了解的。

　　既然他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我想我应该让他为自己活一次。”

　　云尚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苏小瓦的身旁，拉起苏小瓦的手轻柔地说。

　　苏小瓦的心像是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各种滋味都有。

　　她突然理解刘梦甜的心酸和无奈了。

　　他们两个人的订婚，对于这个女孩儿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而罪魁祸首，不管苏小瓦是否承认，都是她自己。

　　刚才苏小瓦发愣的间隙抢过照片的云尚，趁着没人注意到他已经把照片外面的相框拆掉了，拿出照片把玩，翻过来才发现照片的后面竟然有一行小字，云尚邀功似的把照片地给苏小瓦，煞有介事地说：“呶，你的隐私我不会看的。”

　　说着还把妈妈往一边拉，好像怕妈妈看上面的内容一样。

　　苏小瓦看向云尚的妈妈，她正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苏小瓦有些颤抖地把照片抬到眼前，不知道为什么，苏小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模糊的视线让她看不清照片上的字。

　　她只能一遍遍地拭擦脸上的泪水，在旁边好奇地等着结果的云尚有些不耐烦，两步跨到苏小瓦的面前用双手胡乱地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云尚的动作有些粗鲁甚至野蛮，力度很大擦得苏小瓦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她并没有躲避，只是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云尚动作着。

　　“这才像小乖嘛。”看见苏小瓦不再哭了，云尚满意地边退后边打算着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苏小瓦，又补充了一句：“像个乖乖的小兔子！”

　　苏小瓦忍不住破涕为笑，这才拿起照片仔细看起来，其实照片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苏小瓦差点石化在当场。

　　“小乖笑了，天就晴了。”

　　“云尚，你刚才叫我什么？”苏小瓦一边将照片递给云尚的妈妈，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云尚。

　　“小乖嘛，因为你看起来很乖！”云尚有些害羞地冲着苏小瓦笑了笑。

　　“你刚才是不是看见照片上写的字了呢？”苏小瓦继续诱导他。

　　“哪有？我说过你的隐私我不看，我就不会看！”受到怀疑的云尚有些激动地为自己澄清。

　　“你的意思是……”云尚的妈妈惊奇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看向苏小瓦的眼神中是满满的兴奋和期待。

　　“对对对……”苏小瓦胡乱地点着头，恨不得把云尚抱起来转几个圈，当然，如果她抱得动的话。

　　云尚懵懂地看着面前两个话都说了一半的人，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跑去别的地方“观摩”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小瓦和妈妈反复地在云尚面前提起之前的事，试图唤起云尚的记忆，可是云尚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一切都证明刚才云尚叫苏小瓦的那声“小乖”纯属偶然，不过这可能也算是进步吧，毕竟他的记忆和现在已经重合了，说不定哪天睡觉醒来他就恢复正常了，云尚的妈妈和苏小瓦都不约而同地安慰对方说。

　　但云尚的记性这次好像好的有些离谱，因为他再不肯叫苏小瓦的名字，只是“小乖”“小乖”地叫，这么可爱的名字，苏小瓦答应的时候都觉得心虚，但云尚对苏小瓦“嗯嗯啊啊”的敷衍姿态不甚满意，苏小瓦越是不肯好好答应，他越是叫的欢。最后苏小瓦只能接受了自己的这个新名字。

　　云尚的妈妈私底下也问过苏小瓦原来云尚是否叫过她这个名字，但苏小瓦真的想不起来了，可能叫也是偶尔叫吧，要不然她不会没有印象，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云尚在心里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苏小瓦的心暖暖的，又有点涩涩的。

　　在没有云尚的地方和时间里，苏小瓦笑得那么开心，云尚看见这个瞬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可就是这张照片，被云尚摆在卧室里一直陪着他。

　　如果换成是我呢？苏小瓦想都没敢想，她只觉得心疼。心疼云尚的这份痴傻，也为他感到不值。

　　跟云尚比起来，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的苏小瓦已经不去想云尚清醒过来的事情了，因为现在的时光对于她来说都是幸福奢侈的。

　　她只想静静的陪伴云尚度过每一天。

　　云尚刚出事的时候，她就给张律师打了电话，委婉地提出希望张律师另外找一个助手，因为她根本没法预料云尚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她不想因此耽误工作。

　　但张律师还是坚持为她留着职位，她说只有苏小瓦知道她皱着眉头的时候是在为什么发愁，也只有苏小瓦知道怎么为了她发愁的事项努力，而且通过钟大江的这起案件，相信苏小瓦找到了今后工作的重点和方向，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伙伴的。

　　苏小瓦听见张律师对自己的肯定和支持心里很欣慰，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么优秀而且不可替代。

　　离开云尚之后，好像她的自信都被掏空了带走了一样，总是觉得做的工作有所欠缺，才会费劲心力去完成和弥补，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工作上没有后顾之忧的苏小瓦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云尚，甚至照顾他的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由她承担的。

　　她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考虑将来，云尚能够醒来最好，但是如果云尚一直处于失忆的状态，她也完全不介意，因为她相信云尚一定会爱上自己，即使不像原来一样爱得那么深刻，但有什么比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深思熟虑之下，苏小瓦跟爸爸妈妈打电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自己的想法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们。

　　她原以为爸爸妈妈会阻止她做“傻事”，但没想到他们支持女儿的决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小瓦只要想起爸爸妈妈的话她就会感动的热泪盈眶。

　　爸爸说，虽然你不说，但我和妈妈都知道你过得不幸福，自从你和云尚分手之后，身边再也没有别人。我和你妈妈都不敢问，怕问多了你心里难受。

　　时间长了，我们也就知道其实你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放下他。现在既然你有机会和他在一起，那就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吧，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苏小瓦在电话这边拼命地点头，因为她怕自己一说话就忍不住哭出来。

　　“傻女儿，还记得当年我坚持让你去边南上学吗？有些缘分，是命中注定的，趁现在，就趁现在。很多事情，拖着拖着就没了，千瓦被让自己后悔。”

　　对，不要让自己后悔。

　　不经意间看了云尚写的日记之后，苏小瓦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苏小瓦打扫云尚的房间时候发现的，确切地说不能算是日记，因为只有薄薄的两张纸，而且是被揉烂了扔在书桌后面的。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字迹有些潦草和凌乱，但那是他出自真心的表达吧，所以苏小瓦愿意称之为日记，而且这个日记还跟自己有关系。

　　那天晚上云尚的妈妈有事出门，留苏小瓦在家陪着云尚。云尚在电脑前不太熟练但津津有味地玩网络游戏，苏小瓦就坐在他身后的床上读这篇日记。

　　偷看别人日记，是不道德的行为吧，但是苏小瓦管不了那么多了，自从她再也不能登录云尚的博客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云尚写的关于自己的只言片语。

　　想来可能是云尚发现自己的博客在别的地方登陆过才会迫不及待地改了密码吧，那时候的苏小瓦有种做了贼被抓到的羞耻感，而此刻就坐在主人身后看他的秘密，她竟然如此的心安理得。

　　“我有一万个理由。

　　我有一万个见你的理由，可是我却没有一个能够名正言顺见你的身份。

　　就像那天清晨，我明明知道你起身离开我，还为我盖好了被子，翻腾在我脑海中的一万个理由都不足够支撑我鼓足勇气挽留你。

　　可能我只是因为羞愧。那时候我的脸皮太薄，羞愧打败了我，所以你离开了我。

　　后来我再照镜子的时候总是默默地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无声地质问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丢失了最重要的人。

　　我有一万个理由。当我那时候躺在病床上因为烧伤感染发高烧都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还是强忍着没有给你打电话。

　　如果给你打电话，就算你不再爱我，但知道我要死了，你还是会来看我吧？

　　可是我不忍心，我不忍心让你看见这样的我，万一你在乎我会难过呢？所以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好起来，哪怕再也看不见你，我也不会让你今时今刻为了我难过。”

　　傻瓜，我怎么会不再爱你呢？这辈子除了你，我再也没有爱过别人啊？

　　苏小瓦看到这里，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云尚，他正忙着玩游戏没时间回头看她，也幸好他没有回头，要不然看见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苏小瓦肯定会被吓坏了，说不定又胡乱地抓点什么为自己擦眼泪。

　　苏小瓦轻轻站起身抽了一些纸巾擦擦眼睛，这样才能继续看下去。

　　“我有一万个理由。那个冬天，我知道你就在北京，你以为你逃的远了我就会找不到你吗？我甚至连你工作的地点都知道。

　　你离开了我的世界，可我的世界再也离不开你了，如果你知道这么窝囊的我，肯定会笑话我的吧？其实我已经不介意了。我的自尊，我的面子，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就站在你的楼下，我不知道你在这幢楼的哪一层，有那么多的房间亮着灯，我却不知道你在哪里。

　　每一个窗口映出来的人影我都会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可是太远了，我看不清，我就这么颓然地走在北京城的大街上，夜已经深了，大街上还是有好多车好多人，你却没在我身边。

　　我有你的电话，可是我想了一万个理由都没法说服自己拨通这个号码。我很笨对不对？”

　　“不，你一点都不笨。”苏小瓦咬紧嘴唇狠狠地摇头。

　　可能还是发出声音惊扰到了云尚，因为她听见云尚在叫她：“小乖，我渴了，可是我现在腾不出手来，你能帮我倒点水吗？”

　　苏小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出门倒了水把水杯放在他不能碰倒的地方，坐会原处继续看。

　　“我有一万个理由想要见你，这次终于不用我找理由了。前些天你撞进我怀里的时候我差点就把你抱住了，你相信吗？已经过了三年，我以为自己的克制力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见到你仍然这么狼狈不堪？看见你的头发短了。

　　没有你之前，我一直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觉得那样很漂亮，我心中爱人的剪影，也是长发飘飘的。可是今天看见你，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跟她的发型、衣服、任何外在条件都没有任何关系。

　　我差点伸出了手，就那么短短的一秒钟。

　　可是我最不想看见的人还是出现了。为什么他还会在你的身边？三年前毕业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难道？

　　难道你们的感情越来越好，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再续前缘？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还是一个人孤单着，我没有勇气看见你在我身边和别的男人幸福。

　　我的心里不断地呐喊着“不要，不要。”可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你从我的怀中拉开，然后对你殷勤备至。

　　我从他的目光中，甚至看见了鄙视。

　　我的心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难受，三年前的疼痛跟今天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了。这是嫉妒吗？这种折磨得我想要发狂的感觉？”

　　“我错了，小乖。我错了。

　　我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我怎么能以伤害梦甜为代价？看见订婚宴上她那么开心，我只觉得羞愧，因为我真的希望身边这个人是你。

　　我是个禽兽对不对？你肯定不会原谅我的，虽然你已经好几年不理我，但我内心深处，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的。

　　哪一天你跟他分开的时候，我可以在原地等你，可是现在要怎么办才好？我肯定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纸上的字迹、颜色有些微的不同，很显然这封信不是同一天写成的，甚至可以说还没有写完。

　　苏小瓦能想象云尚孤零零地坐在书桌前写这封信的场景，对他来说肯定是一场煎熬吧？这样的日子，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而自己，竟然还在他加班加点地为自己办案的时候怀疑他，伤害他，那时候他眼神中透露出的失望和伤心，应该是发自真心的吧？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

　　我有什么理由怪你呢？你怎么会那么傻？傻到让我这么心痛？

　　苏小瓦再也压抑不住哭声小声地啜泣起来，正在聚精会神玩游戏的云尚很显然听见了后面的哭声，因为他游戏都没来得及关上就转过身来。

　　看见苏小瓦泪眼婆娑的样子，云尚义愤填膺地说：“谁这么坏，惹我们小乖生气？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你呀，傻瓜。”苏小瓦轻轻拉过云尚因为激动胡乱挥动的手臂，把他的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

　　云尚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安静时候的样子就像是失忆之前的云尚，让苏小瓦有时空错乱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云尚，苏小瓦根本都不再介意，因为哪一个都是她的最爱。

　　如此温馨的情景，让苏小瓦不禁联想到第一次和云尚在他房间里度过的那个两个人轮番上厕所的夜晚，那个时候觉得这样的夜晚有些大煞风景，有些丢脸，可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再次回想，却觉得如此的窝心和甜蜜。

　　秋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屋里，将苏小瓦看过的两页纸吹翻在地上，两个人沉浸在相顾的幸福中并未察觉，只有蔚蓝星空中的星星调皮地眨着眼睛，看清楚最后一张纸的背后还有一部分新加上去的字，而且带着些许的泪痕。

　　“我有一万个想要见你的理由，我也有一万个爱你的理由，可是如果跟你的自由相比，我更希望还给你自由。其实一万个理由归结成一个，也不过是一句我爱你罢了。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不论你是否爱我，是否在乎我，是否误会我，是否和我在一起，是否给两个人留有退路，都不影响我爱你。爱情，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事罢了。”

　　时间过得真快，北方的初冬已经到了。

　　苏小瓦想要回家看望爸爸妈妈，因为一到换季的时候妈妈的身体状况就会变差，她很担心。但是她又舍不得扔下云尚，还是云尚妈妈提出一个好主意，带着云尚回老家。

　　订好机票之后，苏小瓦抓紧时间去看了一次筱雪，边南的冬天并不萧索，仍然是蓊蓊郁郁的好风光，只有落叶和枯草应季地来向世人昭告。

　　虽然筱雪的弟弟经常来她的墓碑前看望她，可是打扫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落叶和狂风的速度。

　　筱雪的墓前已经积存了一些枯叶，苏小瓦耐心地捡到一边，放上那束筱雪生前最喜欢的太阳花。

　　“筱雪，姐得到幸福了。虽然云尚还没恢复，但现在的我已经很幸福了。过了这些年，我好像有点理解周志伟了，他是真心爱你的，只是不该用那么极端的方式表达。”

　　苏小瓦站到太阳西斜地时候才离开，她站在筱雪的墓碑前远眺时，不知不觉就将目光投降了云尚爸爸的方向，她盈盈的泪光中，仿佛看见云尚正大踏步地从那个方向走来，手里捧着筱雪最爱的太阳花……

　　云尚总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以自己不知道甚至没法理解的方式，在坚持着对自己的爱，即使被自己伤害得伤痕累累，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这份爱。

　　跟他比起来，自己顾忌的东西总是太多了，给予云尚的爱，也显得微不足道。

　　可是苏小瓦并没有感到沮丧，毕竟两个人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时光。可以让自己好好弥补。

　　苏小瓦谢绝了云尚妈妈和尧尧来送他们出发的好意，毕竟这不过是一段短暂的别离。

　　可是慕容清泽和缪妙显然不领苏小瓦的情，硬是专门跑来机场来给云尚和苏小瓦送行。

　　失去记忆后的云尚对慕容清泽依然没什么好感，看见他就恐吓着伸出拳头，想要把他从身边打跑。所以慕容清泽基本不敢出现在云尚面前，这也是苏小瓦不让他来送机的原因之一吧。

　　“小瓦，这次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敢追求你了吧？你看看，就算云尚丧失了记忆，在他的潜意识里，我依然是他的情敌。爱情虽然价高，但生命安全才重要啊。

　　况且你们俩是真正的一对，一对真正的死心眼！”显然听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云尚放下来的拳头又扬了起来，慕容清泽见状赶紧躲到了缪妙的身后以防止云尚的拳头真的砸到他的身上。

　　云尚的动作和表情，都像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可又显得自然，让苏小瓦忍不住地想要怜惜。

　　慕容清泽的精神状况相比之前有很大的改善，这当然是缪妙这个专业人士的功劳，因为她不仅给他提供了专业治疗，还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提供心灵上的安抚。

　　“别瞎说，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啦！”虽然现在经常被慕容清泽调侃，但苏小瓦听到这种玩笑还是忍不住面红耳赤。

　　“没关系啦，我都知道发生什么事啦！”缪妙毫不介意地帮着解释道。

　　“小瓦，你真的原谅我了吗？”机场的广播已经在催促乘客登机，在苏小瓦换完了登机牌，想要走的前一分钟慕容清泽严肃地问道。

　　“当然。爱比恨重要。”苏小瓦轻松地回答。

　　“那你真的不想知道如何你留在北京，我怎么报复你吗？”慕容清泽满脸都是想要透露秘密的喜悦。

　　“不想。自己憋着这个秘密吧！”说着苏小瓦拉上云尚的手便跑进了检票口。剩下一个慕容清泽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这个女孩儿的胸怀怎么能这么宽广呢？让他一个大男人禁不住赧然。

　　在苏小瓦上大学之前，上大学之后，无数次他呆在暗处观察过她的生活，虽然没有参与，但对于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到了后来，他甚至想要挑拨苏小瓦和云尚之间的关系，好让这个女孩子感到痛苦，但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苏小瓦轻易地原谅了。

　　这样的女子，也是让自己暗暗心动的吧，只不过每次都是理智拉扯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忘记多年的仇恨，否则，他都怕自己会踏上深爱苏小瓦的深渊，不能自拨。

　　慕容清泽微微摇了摇头，看见这个差点爱上的女孩儿获得幸福，其实也是件很美妙的事情呢。

　　从边南到北京，三个小时的行程。

　　苏小瓦有些晕机，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虽然云尚还没有恢复意识，但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懂得照顾苏小瓦了。

　　苏小瓦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身边的云尚站起了身子。

　　“怎么了？”苏小瓦拉住想要起身的云尚。

　　“我要去嘘嘘。”云尚把手附在苏小瓦的耳边，悄悄地说。

　　“要不要我陪你呢？”虽然身上难受，可苏小瓦还是对云尚放心不下。

　　“不用，卫生间就在那边。”云尚伸手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苏小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真不到三米的距离，也就挥挥手让他自己去了。

　　这时候有股气流冲过，飞机重重地颠簸了一下，苏小瓦从昏睡中惊醒过来，发现云尚还没回来。

　　她心里着急，刚解开安全带想要过去看看，就看见云尚从卫生间的方向晃晃悠悠地回来了。

　　“怎么这么久？刚才飞机颠簸，你没事儿吧？”苏小瓦细心地将云尚拉着坐下，满脸关心地看着他说。

　　“没事儿。飞机上上厕所，有些不习惯，所以时间长了一点。”云尚的脸红红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失忆的云尚在自己面前竟然也知道害羞了。

　　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感觉和妈妈还是不同的。苏小瓦欣慰地想到。

　　“小乖，你难受就不用管我了，你睡会吧。”云尚说着，把自己穿的衣服脱下来盖在苏小瓦身上。

　　苏小瓦欣慰地点了点头，盖着云尚的衣服，他身上的气息迅速浸染到苏小瓦身上，她只觉得特别踏实和妥帖，很快进入了梦乡。

　　再次回到从小到大生长的县城，苏小瓦觉得每一个毛孔都是舒服妥帖的。好在云尚并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状况，爸爸妈妈也很喜欢云尚。

　　“小乖，你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哦。”在没有爸爸妈妈在场的地方，云尚透露着他的大发现。

　　“当然了，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嘛。”苏小瓦费力地跳起身来摸了一下云尚的头顶。没有穿着高跟鞋的苏小瓦，在离开云尚的日子里身高并不曾增长，所以只能继续像只猴子一样跳来跳去了，不过幸好云尚每次都很配合地站着不动，甚至有时候还会特意低下头来配合苏小瓦不礼貌的“摸顶礼”。

　　“哦。”云尚等苏小瓦摸完头顶，很自然地伸出手来捏了捏苏小瓦的双颊，还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苏小瓦石化在当场，这是和云尚在一起时他常有的动作，这意味着她的云尚在慢慢恢复吗？她伸出手想要掐掐自己的大腿，好确定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手却被云尚紧紧地抓住了，随后一句天真无邪的话让苏小瓦从美梦中清醒过来：“小乖啊，明天你带我去哪里玩呢？”

　　“明天啊，小乖要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哦。”苏小瓦的心有些低落，但瞬间就埋怨起自己来，怎么能这么着急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小瓦就把云尚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因为太阳一出来地上的霜就融化了。她答应过有机会带云尚看真正的霜的，虽然现在云尚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她一定会兑现。

　　她要带云尚去的地方在县郊，开车只要半个小时就到了，苏小瓦将车开到一大片旷野上，收割过的玉米秧杂乱地铺在田野里，被冬霜打过的白菜更显得鲜脆欲滴，远远望去，地上像笼罩着白白的水雾。

　　这时候的太阳升起来，洒满阳光的冬霜，就像是一粒粒钻石，散发出最耀眼的光芒。

　　苏小瓦赶紧推醒身边酣睡的云尚：“快看，这就是真正的霜！”

　　“不对，那边的霜才最美！”云尚说着便指着另一个方向的瓦房顶给苏小瓦看，苏小瓦顺着云尚的手指看过去，果真是很美。

　　屋顶上覆着的薄薄的冰凌闪耀的光芒，让平凡无奇的小屋子变成了水晶屋。

　　云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异样。

　　苏小瓦并没有察觉，只是随意跟云尚开着玩笑说，“为什么哪里最漂亮呢？”

　　“因为那是真正的瓦上霜啊。”云尚从座椅上坐直了身子，定定地看着车外的风光。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苏小瓦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云尚。

　　“因为那是真正的瓦上霜。而且，你答应过我，要带我看的，你兑现了你的承诺，我很开心。”云尚调转过头来，无限温柔地看着苏小瓦。

　　“你……”苏小瓦不可思议地掩住了嘴角，可是眼底的泪花却簌簌落了下来。

　　“我恢复记忆了，甚至还记得这些日子以来你做的一切。”云尚笑眯眯地看着苏小瓦。

　　“什么时候的事情？”苏小瓦看着带着玩味眼光的云尚，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他耍了。

　　“前天坐飞机的时候，遇到了气流嘛，那时候我去卫生间，强烈的颠簸让我的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了门框上。给我疼的啊……”云尚夸张地皱着眉头。

　　“没事儿吧？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苏小瓦赶紧伸手摸摸云尚的后脑勺，好像隐约能摸到一处凸起呢。

　　“我怕你担心嘛。就趁你在飞机上睡着了好好揉了揉。可是莫名其妙地，就突然想起来之前的事情了。虽然是断断续续的，但总归是知道自己是谁，和谁在一起了。”云尚乖乖地侧过头去，任由苏小瓦在他的头上乱摸一气。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苏小瓦想到自己被云尚耍的团团转，就觉得气恼。

　　“我喜欢看你照顾我。在我印象中，都是我照顾你呢。所以特别享受被你照顾的过程。”

　　苏小瓦伸出手去欲打这个撒谎精，却被眼疾手快的云尚迅速拉住了双手，将苏小瓦牢牢地绑在了怀里不得动弹。

　　苏小瓦羞红了脸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云尚伸出右手，轻柔地拍着苏小瓦的后背说，“嘘。安静地在我怀里吧。你都不知道，这一刻我好像等了一辈子那么久。”

　　云尚温柔的话语让苏小瓦的心头一暖，她停止了反抗，而是乖乖地贴在云尚的胸口上，倾听着云尚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三下，让苏小瓦有了安全感。

　　清晨的阳光洒在车上，照射到两个人的身上，苏小瓦看着阳光笼罩下的一切，只是喃喃感叹，“好美。”

　　“小瓦，你还记得欠我的一个愿望吗？”云尚在苏小瓦的耳边低语。

　　“记得。我以为这个愿望，会欠你一辈子呢。”苏小瓦的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心酸，转而又欢快无比。

　　“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和那个慕容清泽有任何联系。”云尚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温柔和期待。

　　“我和慕容，本来就没有你想像的那种关系。一直以来，都是骗你的。”这个秘密隐藏在苏小瓦的心里太久了，当她向最想倾诉的人一口气说出这个事实时，只觉得满身的轻松和快乐。

　　云尚的眉头皱了皱。很显然他不太理解这样的做法。

　　苏小瓦大概讲了一下当年的良苦用心，当然，出于刘梦甜的威胁促使苏小瓦做了这个决定的事情并没有跟云尚提及。毕竟，那不过是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为了得到真爱驶出的无伤大雅的小小伎俩，本是无可厚非的。

　　“没有我的允许。再也不能离开我。”云尚安安静静地听完一切，又回想起当年的一些情节，很快就释怀了，只是又提出了一个最重要的要求。

　　“好不容易再走在一起，我肯定不会再放弃你了。而且我也舍不得。”苏小瓦抱紧了云尚，坚定地说。

　　两年后。

　　刘梦甜回国，云尚和苏小瓦去机场接机。

　　同刘梦甜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看他对刘梦甜的殷勤程度，很显然是在追求她。

　　苏小瓦和云尚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微笑起来。

　　而再见到苏小瓦和云尚的刘梦甜，也没有丝毫忸怩的模样，还大方地跟旁边的男生介绍说，“喏，看吧，这是我青梅竹马的云哥哥，还有我的情敌。”

　　旁边的男生对着两个人礼貌地微微笑着，眼睛却是本分也不肯从刘梦甜身上移开。

　　“梦甜，订婚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云尚在恢复记忆后第一时间和刘梦甜打电话通知她，也让她放下心来。

　　可是道歉的话语，还是留到见面的时候再说比较有诚意一些。

　　“哎呀，没关系啊。苏小瓦只能在订婚、结婚时穿两次礼服，可是我可以穿三次呢。”刘梦甜大大咧咧地说。

　　“我不应该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你订婚，那对你是不公平的。”云尚诚恳地看着刘梦甜，一字一顿地说道。

　　“云哥哥，别这么说。我觉得，订婚是对我这么多年对你感情的一种回报。我喜欢这样的回报方式，虽然最终结局和我设想的有所不同，可我真正地为此快乐过。我一点都不怪你了。”刘梦甜收敛了笑意，也是一脸真诚地回答。

　　“这些年来，我们都慢慢长大了。谁年轻幼稚的时候，总会不小心或者忍不住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年轻是值得被原谅的。就像是苏小瓦原谅了我一样，我也原谅了你。毕竟，现在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刘梦甜又补充了两句，伸出手去揽住了旁边站立着的男生，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云尚有些纳闷地看着苏小瓦，为什么刘梦甜会这么说呢？

　　可苏小瓦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回应着云尚眼中的疑问。

　　那些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两个人都是同一件事情中释怀，那自己还有什么纠结的理由呢？

　　“叮铃铃”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苏小瓦看了一眼手机，赶紧接起了电话。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苏小瓦的语气中带着惊喜和感动。

　　陪在旁边的云尚看的一愣一愣的，这是什么好事让赫赫有名的苏律师这么激动呢。

　　挂了电话，苏小瓦告诉云尚，慕容清泽和缪妙的孩子刚才在医院里出生了，是个7斤重的女孩儿。

　　苏小瓦突然想起那一年和慕容清泽说起的关于他妹妹的话题，没想到老天真的顺了他的心愿，让慕容清泽有了一个女儿。

　　苏小瓦只觉得欣慰。

　　等到了病房看见慕容清泽的女儿时，苏小瓦才知道什么叫做惊喜，这个才出生了几天的小人，竟然和爸爸很相像。

　　苏小瓦想起当初自己哄骗慕容清泽的话，都觉得是上天对自己的优待，没想到真的成了现实，不由自主地感叹到，“小妞妞长得真像你啊。”

　　“不对，她长得特别像沁儿。人家都说，侄女长的像姑姑，到了现在我才相信。”慕容清泽看向女儿的眼光里是满满的宠爱。

　　“谢谢你小瓦。因为你，我才彻底放下了过去，而现在，也像是你说的一样，沁儿又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我的身边，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千倍地对她好，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慕容清泽真心实意地说。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苏小瓦笑着回应道。

　　“等她再长大一点，你能带着我们回你家看看阿姨吗？一想起那些年对她的诅咒和伤害，我还是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只是想当面跟她道歉，并且感谢她生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也改变了我的一生。”慕容清泽诚恳地说道。

　　“好的，我爸爸妈妈肯定会特别欢迎你去的。因为我早就跟他们说了你的事，他们早已经原谅了你。如今，在我们心里，你早已经是我们的亲人了。”苏小瓦微笑的看着慕容清泽，这么好的哥哥，是她做梦都想拥有的。

　　苏小瓦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的时候，云尚的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

　　“妈，云尚还没回来呢？”苏小瓦洗了把手走过去给她帮忙。

　　“没呢，说是正在办案子。”云尚的妈妈，乳腺癌已经痊愈了，这几年去复查时都没有复发的迹象，老人家身体健康，是每个做子女的都特别欣慰的。苏小瓦也不能例外。

　　自从张律师决定在边南开分所之后，苏小瓦便名正言顺地回到了边南，这个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现在的苏小瓦，已经是张清华律师事务所边南分所的主任了。

　　当年办理的钟大江案件，在日后的她看来是失败的案例，可她也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办案和感情是分开的，比如办事应该谨慎小心。

　　而之前所有的伤害和不足，都成就了今天的苏小瓦。

　　慕容清泽现在已经是苏小瓦的大客户了，公司里所有的法律事务都是苏小瓦办理的，而慕容清泽委托苏小瓦办案，也不再因为苏小瓦是他的熟人了。

　　苏小瓦吃完饭之后就回到卧室里，打开电脑完成在单位没完成的工作，眼睛累了，一抬头就看见了桌子上的照片。

　　除了当年云尚偷着为自己拍的那张之外，旁边还多了一幅两个人的结婚照片，照片上的两个人，笑的那么舒心和美好。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肩膀上有温暖的手掌按在上面，苏小瓦不回头也知道是云尚回来了。

　　“累了嘛，休息一下。”苏小瓦把自己的右手放在云尚手上。

　　“我给你揉揉肩，就会好多了。”说完云尚的手上动作起来，苏小瓦也觉得轻松了很多。

　　那个当年连示爱都不知道用什么方式的云尚，变得现在这般温柔贴心，苏小瓦只觉得幸福到不可思议。

　　“亲爱的，看看慕容家的小女儿，多么漂亮可爱啊。难道你不想生一个吗？”云尚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暧昧和蛊惑，双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从肩膀上转移到苏小瓦的胸前。

　　苏小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顺从地掉转过身子抱紧了云尚，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云尚的胸前，因为她并不想让云尚看见此刻自己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还是有点害怕，对吗？”云尚小心翼翼地捧起苏小瓦的脸，体贴地问道。

　　“对不起，我……”苏小瓦知道瞒不过云尚，只能羞愧地承认下来。

　　“不，小瓦，对不起你的人是我。当年我那么莽撞又粗鲁，才害你留下了阴影，现在一切的果，也是当年我的因造成的。”云尚紧紧地拥住苏小瓦，眼角不知不觉又湿润了。

　　两个人结婚，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平日里亲吻、拥抱都没有问题，可是每当两个人躺在床上，云尚想要和苏小瓦有肌肤之亲的时候，她总是莫名地颤抖，浑身不断地冒出冷汗，任凭云尚怎么劝慰怎么爱抚也无能为力。

　　云尚知道，虽然苏小瓦早就原谅了自己，可是她的身体却已经自发地抗拒自己当年造成的伤害。云尚很自责，也很沮丧，也想了各种办法想要解开苏小瓦的心结。

　　这样的尝试一次、两次、三次，直到现在，已经忘记了有多少次了，可都没有改变现状。

　　虽然云尚的妈妈并没要求两个人赶紧给自己生个孙子，可话里话外都是对其他当了爷爷奶奶的朋友的羡慕，特别是看见慕容清泽家的小女孩之后，更是天天把她挂在嘴上，这一切都成为了苏小瓦的压力所在，可是她也没法改变自己身体的状况。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拒绝云尚的好意，每次都是打起百倍的精神来应付，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又一次的尝试之后，两个人扫兴地躺在床上，苏小瓦的心里有些难受，这时候就听见云尚说，“小瓦，明天正好是周日了，我带你去安田泡温泉好不好？”

　　“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了呢？”因为想着心事，苏小瓦对于这件事一点兴致都没有，只是随口敷衍着。

　　“上学的时候，我答应过得。那次你的腿受伤了没法下水，所以并没有如愿。那时候我不是说过嘛，一定再带你去安田的。”云尚的话语中是说不出的深情。

　　苏小瓦的心里暖暖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云尚依然还记得对自己许过的诺言。

　　苏小瓦在安田摔过后，腿上就留下了一块伤痕，在光洁白嫩的小腿上成青褐色，很是明显，她和云尚那时候本以为再也恢复不了了，还戏谑地称之为“爱情之旅”的印记，没想到随着时光的转换，此刻小腿上的伤疤这剩下淡淡的痕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都看不出来了。

　　苏小瓦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顺从地回应说，“好啊。和妈妈一起去吧。”

　　“不要，咱们俩的爱情之旅嘛，老妈肯定不会去的。”

　　隔天早晨，两个人向云尚妈妈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她果真一口回绝了，脸上还是喜气洋洋的，还热情地帮着两个人收拾东西。显然也很乐意两个人出去散散心，当然，如果再带着肚子里的小宝宝回来，那就更好了。

　　这本是一个短途旅行，所以带的东西并不多，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之后，两个人已经到了当年一直期待着的森林浴场的山脚下。

　　“上来吧。”云尚接过苏小瓦手里的包包，稳稳地半蹲着，掉转过头来对着苏小瓦微微笑着说。

　　“上次是我低血糖犯了走不了路你背我，而且是在晚上。现在大白天的，我又没事，干嘛要背我？”苏小瓦不好意思地看着路上过往的行人，小声说道。

　　“被自己的媳妇，被自己的老公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人看见了，羡慕还来不及呢，怕什么，上来吧。”说着又往苏小瓦身旁凑了凑。

　　苏小瓦禁不住云尚的蛊惑，乖乖地伏在云尚的背上，害羞地把头埋在云尚的肩膀上，生怕别人看见了笑话她。

　　七年前的情景又出现在苏小瓦的眼前，在分开后的那段时光里，苏小瓦无数次做梦梦见伏在云尚的背上，而此刻的场景，竟然和梦境里的景象重叠开来，苏小瓦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把头更深地埋在云尚的脖颈间，因为上山路远，云尚的身上已经有细密的泪水渗出，那种熟悉的味道又传到苏小瓦的鼻端、心坎，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感。

　　同一家宾馆，同一个房间，想必是云尚提前几天就订好的房间吧。

　　云尚小心翼翼地把背着的苏小瓦放在床上，又细心地拉好窗帘，“走了一路，歇会儿吧。”

　　苏小瓦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好像有什么事快要发生的预感。

　　还没当她想好这预感是什么，云尚已经温柔地将苏小瓦拥在了自己的怀里，细密的吻已经沿着她额头散落的碎发而下，然后是额头、脸颊、鼻尖、嘴巴，轻柔地用舌尖撬开苏小瓦的嘴巴。清新的气息随着云尚舌头的进入也随之涌进来，苏小瓦竟没来由地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不自觉地微张开红唇，这样的动作无疑是一种默许，云尚紧紧地拥住苏小瓦有些清瘦的身体。

　　慢慢的，云尚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她脸上、脖子上，今天的云尚，有种说不说的魔力，连带着他的吻也是热力惊人，苏小瓦只觉得自己体内的温度渐渐升高，烧的身体有些发烫、有些颤抖，而皮肤也是又麻又痒的，呼吸声也跟着急促起来。

　　“我爱你，小瓦，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从来没有改变过……”云尚在苏小瓦的耳边低语，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这句话深深地打动了苏小瓦的内心，前尘往事都在眼前流转，苏小瓦有些僵硬的身体也好像复苏过来，她软软的手紧紧的抱住了最亲爱的云尚，侧过头去亲吻云尚的面颊。

　　云尚显然被苏小瓦的动作吓住了，因为之前的无数次里，苏小瓦都是浑身僵硬动也不动的，可能是熟悉的美好的场景再现，让苏小瓦有些情动的缘故，今天的苏小瓦竟然有了回应。

　　云尚的动作更加轻柔起来，轻轻地将苏小瓦放在床上……

　　窗外枝头的喜鹊在欢腾地叫闹着，但这丝毫不能打扰屋内的旖旎春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