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小说
首页
书库
排行榜
作家福利
登 录作家专区

第17章 怎么拯救你?

第17章 怎么拯救你?

书名:命定的爱恋作者名:花田半亩本章字数:19557更新时间:2023-12-27 16:59:29

  这也可能是全国继李庄案后第二个类似的律师犯罪案件,这在律师界的影响会是怎样的,给普通民众的影响是怎样的,苏小瓦连想都不敢想。

  猝然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戏剧化,苏小瓦的大脑一片混沌,这一切后果没有一样是苏小瓦能够承担的。

  强大的压力之下,苏小瓦反而慢慢的镇定下来,这一切,就像是一个重重叠叠错综复杂层层交织的网,背后看不见的人现在慢慢的收网,把网一点一点的拉紧。

  苏小瓦就像是网里的那尾鱼,根本看不清自己的活动空间有多大,只是能慢慢感受到自己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空气越来越稀薄,而正是这种明明知道现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拉出水面而又无力反抗的恐惧感才让人真正害怕和不安。

  钟大江为什么要陷害自己呢?还有那个王汉?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录音带到底是被谁拿走了?这是苏小瓦最想知道的问题。

  对了,应该问问慕容清泽,这个当事人是他介绍给自己的,他应该更加了解钟大江的情况的。

  可是慕容清泽的电话,却是转到了秘书台的,苏小瓦不甘心,又往他们公司打电话,得到的回复是出国去商洽业务,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

  慕容清泽做的是外贸进出口生意,以前也是需要经常出国的。这次真是太巧合了。

  可是真真是只是巧合吗?慕容清泽在跟自己吃过晚饭的第二天而且是自己遇到难题的时候出差也就罢了,可是他介绍的当事人很恰巧地反咬了自己一口,他指派的司机很默契地和当事人一起指证自己的“犯罪行为”,当事人又很恰巧的知道他为自己安排的酒店,甚至知道具体的房间号码,自己对当事人的录音光盘,又恰好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迹,这么多的巧合碰到一起,让所有人不得不想起有个词汇叫做“阴谋”。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慕容清泽安排的,又是为了什么呢?苏小瓦绞尽了脑汁,都不能想出个究竟来。

  她从自己有了记忆以后开始回忆,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时候自己的世界里出现过一个叫慕容清泽的人。

  即使他之后改过名字,她也实在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大清早地被叫起床来去公安局一趟,回来又开始跟钟大江交涉、找录音光盘,此刻又绞尽脑汁的想问题,想各种可能性,苏小瓦觉得困乏极了,歪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一个叫云尚的男生,任何问题都不能阻挡苏小瓦的睡眠。

  那段离开云尚的日子,睡不着的时候苏小瓦也是在拼命学习和工作中度过的,只要一忙起工作,苏小瓦的精神状态就会出奇的好,注意力也会高度集中。

  因为担心工作中出差错,所以总是在潜意识中督促自己睡好睡饱,这样才能更好的应对各种难题。

  慢慢的就形成了习惯,遇到多大的难题,苏小瓦还是习惯于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可是有些人就不那么认为了。

  特别是苏小瓦又被敲门声惊醒去敲门后,站在门外的云尚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只差没提着苏小瓦的耳朵来回摇晃一下,好让她的脑袋能想想目前的状况。

  “哈,你还能睡得着,真是神奇。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啊。”云尚一生气就是这幅模样,口无择言连自己都给骂了都没察觉。

  “我……我太累了……对不起啊,云尚。”苏小瓦拽拽睡得皱巴巴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看着云尚说。

  “不,不,完全没必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因为这件事进监狱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我只是公事公办来酒店找监控录像的,好确定一下钟大江的话是真是假。”云尚看都没看苏小瓦一眼,好像看她一眼都会染上瘟疫一样。

  “那……你要不要进来坐坐?”苏小瓦虽然礼貌的询问了一下,但她突然想起来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所以她只是意思一下而已。

  “我看不必了。还有一件事,这起案子,经过初查已经立案了。

  接下来就得按法律程序走了,具体什么程序,你应该很清楚,所以你现在最好上心点,别把自己弄进去。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这水平,还要当律师?”云尚说着,还万分惋惜的摇了摇头,掉头离开了。

  苏小瓦并没介意云尚说的话,因为她太了解云尚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关心了,特别是在隔了三年多面对一个仇人的时候。

  最令苏小瓦感到欣慰的是,她没有被刑事拘留。

  自从李庄案发生后,刑事辩护律师更加感慨执业环境的艰难、取证工作的心酸,而不明就里的人更倾向于谴责李庄作为一名律师缺乏必要的道德素质和职业素养。

  苏小瓦现在反而不再慌乱无措了。虽然她已经被要求不要轻易外出以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取证工作,但其实她还是享有一定的自由的。

  只是可能是她掩饰的不太好,远在北京的张国华律师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苏小瓦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放下手头的工作连夜搭乘飞机来到了边南。

  张律师很轻易地找到了苏小瓦入住的酒店,苏小瓦听见敲门声开门看见是自己最敬爱的老师的时候,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满脸羞红的样子让张律师忍不住的心疼。

  “你过来边南才一个多月,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模样?”张律师来不及放下手头的行李物品,一把拉过苏小瓦瘦削的肩膀,伸出手将苏小瓦轻轻的揽在怀里。

  恩师亲昵的举动让苏小瓦再也忍不住心头涌上来的羞愧和委屈,伏在老师的肩头狠狠地哭了一场。

  她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的鲁莽和忽视,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弄到今天的田地,更不会在自己丢脸的同时连带着最尊敬的老师也跟着名声受辱。

  “小瓦,我们在所里就感觉到你这边应该是出事了,苏律师本来也想着跟我一起过来的,可是他正好有个案子这周开庭,所以我才自己来的。

  咱们所的其他人也都跟我说让你安心,咱们所可是人才济济,发生什么事都不用害怕,我们大家都支持你。”

  张律师看见泪眼婆娑的苏小瓦,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和心疼。她看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从不谙世事一步一步成长起来,见证了她的每一个进步和努力,其实如果不是太过轻信别人,她也不会落入深陷囹圄的危险困境里,可这一切,都可以归根于苏小瓦的善良,太轻信别人。

  其实她在上次接到慕容清泽的电话时,本来是想把这个案子推掉的,毕竟现在她的工作重点在京城一带,自己开设的律师事务所也是在北京。

  可是那时候正好赶上苏小瓦要去边南参加朋友的婚礼,再加上苏小瓦对于案子很有兴趣,跟当事人也算是半个熟人,这才同意让苏小瓦接手这个案子。

  那时候本来也有点怀疑,为什么慕容清泽愿意花钱请一个手生的新人代理自己的案件?

  后来想想当初慕容清泽公司开业的时候和苏小瓦有过接触,心想着可能是他对这个几年前的小姑娘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有所发展,所以也就乐见其成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小瓦会陷入今天这样难堪的境地,想来当初的决定是有些莽撞了,虽然苏小瓦跟她并没有血缘或亲属关系。

  但是在她心里,这个上进又善良的女孩子像是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当初她就是考虑到做诉讼律师的各种艰辛,才有意无意给苏小瓦施加压力,让她努力向非诉律师的方向发展的。

  可是苏小瓦喜欢做诉讼律师,特别是对刑事辩护情有独钟,她也由着她去了,可所有的一切,堆砌到了今天,都成为了她后悔的理由,可是后悔却是最没有用的,她只能陪着焦头烂额的苏小瓦默默地叹气罢了。

  “之前我交代你的,办案子的时候要留下证据的,你忘记了吗?”张律师的思绪没乱飞出多远,职业惯性又让她恢复到了平时冷静理智的状态。

  “跟当事人和证人的会见和谈话内容,我都存在光盘里了。可是,光盘和录音笔都不见了。就在我住的酒店里。”苏小瓦颓然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

  “会不会是保洁人员当做是垃圾扔掉了呢?”张律师耐心地替苏小瓦分析。

  “不会的。我的文件夹是放在书桌的抽屉里面的,而且因为我到了边南之后长期住在这里,所以房间卫生一直是我自己收拾的,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叫保洁人员来,而且我都在场的。”苏小瓦微微皱起眉头,一点一点回忆道。

  “有没有查询酒店的监控设备呢?应该能查到近期有谁进到你的房间来。”张律师越是跟苏小瓦交流,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我在公安局的同学已经仔细查过了,存底的监控录像里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有一天下午酒店断电了20分钟。

  后来工作人员说是因为电力故障,如果是别人拿走的,应该就在那一天。”苏小瓦肯定的说,她所在的楼层是9层,就算爬楼梯,也不是很费力,如果别人蓄意为之,那是怎么也防不住的。

  “你在边南,和别人有过恩怨吗?”张律师思忖了半晌,还是将这句疑问说了出来。

  “没有,我都仔细想过了。我查案子的时候查到一个叫钟远龙的人,原本打算第二天去公安局询问一下他的情况,后来就被钟大江告发了,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我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清泽一直没出现,我心里又怀疑他,又害怕是他。我跟他接触并不多,真的不知道会是为什么。”

  苏小瓦说出了这么多天心里的疑虑,只有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将这么毫无依据的话说出来而又不担心承担后果吧。

  “这几天我打了好多次慕容清泽的电话,可是都无法接通,毕竟,你办这个案子是我介绍的,我总得跟他探探究竟,可他明摆着就是不配合的态度,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你现在特殊的身份,也不适合和他接触,所以你就等着我的消息好了。

  万一他再和钟大江那样闹出一出,那你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张律师怜爱地看了自己的徒弟一眼,这样的事情,怎么就发生在苏小瓦的身上了呢?

  “可是……你那么忙……根本没时间在这里久呆的啊!”苏小瓦想起在她来边南之前张律师在办理一起企业上市的案子,繁复又忙碌,现在张律师说留在边南,只能让苏小瓦倍感愧疚。

  “没关系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有些问题,我在北京和边南都是一样的。”说着轻轻拍拍苏小瓦的手,苏小瓦的手,凉凉的。

  迷迷糊糊中,苏小瓦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她还很小,所以记忆也是迷迷糊糊的。

  那天晚上妈妈值夜班,爸爸安置她睡在爸爸妈妈床边的小床上,她抱着最喜欢的毛绒娃娃睡得很香甜,可是一睁眼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她想尿尿,就闭上眼睛大声叫爸爸,可是爸爸却没像以往一样笑呵呵地跑过来抱她去卫生间。

  苏小瓦这才意识到周围的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烧水声,没有蒸锅里的水汽冲得锅盖“砰砰”的声音,没有爸爸妈妈在房间里轻声走动的声音,更没有爸爸妈妈怕吵到睡觉的自己压低音量小声说话的声音,她能听见的,只是客厅老式挂钟发出的沉闷的“嚓嚓”声。

  苏小瓦从来不记得自己的周围这么安静过,所以她很害怕,坐起身子大声又胡乱地叫着“爸爸”“妈妈”,却谁都没有回应。

  一股温热的暖流在大腿间蔓延开来,转眼间就在妈妈才洗过的小床垫画出一摊不甚漂亮和光彩的尿渍。屈辱和羞涩让苏小瓦的愤怒更加膨胀,她的哭声也跟着大起来,等到隔壁的王奶奶听见声音跑进苏小瓦的卧室,她的声带已经嘶哑了,只是泪眼婆娑地望着这个熟悉的老人忍不住的抽噎。

  王奶奶抱起苏小瓦的时候意识到她是尿床了,嘴里嘟哝了一句:“天杀的,可怜了我们的小瓦了。”苏小瓦那时候并不懂得王奶奶这话的意思,只是好奇地看着她翻箱倒柜地给自己找衣服,因为不知道苏小瓦的衣服放在哪里,王奶奶的动作看起来手忙脚乱的,苏小瓦看着她的窘态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王奶奶停住手上的动作,回头深深地看了自顾自笑着的苏小瓦。

  长大后的苏小瓦对于这个细节一直记得特别清楚,也是她长大后才读懂了王奶奶眼中的深意。

  王奶奶给她换好衣服后就把自己带到了自己家,和她照顾着的小孙子一起带,这之后的好几天苏小瓦都没有看见自己的妈妈,只有爸爸有时候匆匆跑回家来王奶奶家看看自己,出门的时候也是带着一大堆的东西。

  因为平日里就和王奶奶亲近,再加上有个年纪相仿的玩伴儿,所以苏小瓦并没有觉得缺失了什么,反倒因为这样和平日里不太一样的生活方式觉出一种异样的快乐和期待。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几天,可能是七天?十天?半个月?那时候那么年幼的苏小瓦其实是没有任何时间概念的,所以她并不知道时间究竟改变了什么。

  只是等到她再看见爸爸妈妈的时候,妈妈已经躺在了床上,脸上的颧骨都凸显了出来,好像苍老了很多,再看看爸爸一脸愁容的样子,苏小瓦见到父母的喜悦,都不知不觉间打了很大的折扣,连笑容都僵硬在了脸上。

  看着床上改变得有些陌生的妈妈,苏小瓦显得怯生生的,还是王奶奶一点一点推着苏小瓦来到妈妈的床前把小手交到了妈妈的手里,妈妈的手凉凉的,跟之前的温暖柔软差了很多,这让苏小瓦很不适应。

  可是妈妈慈爱的目光却是没有改变的,苏小瓦眼睛很痛,眼泪接着就滚落下来。

  妈妈从薄薄的被子里伸出手想要拥抱好久不见的女儿,苏小瓦下意识地朝着妈妈的身体扑过去,却被眼尖的爸爸一把拽住了。

  苏小瓦奇怪地看着爸爸,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让自己和妈妈亲近,后来才知道妈妈的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再也经不住苏小瓦哪怕是很轻的体重了。

  苏小瓦的世界,突然间改变了,错乱而又张皇,她还没来得及开始的童年,好像也是从那时候戛然而止的。

  从被照顾到开始帮着爸爸照顾妈妈,这个过程到底经过了多久呢?从被周围所有的亲人捧在手心里照顾着到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这个过程到底经过了多久呢?

  苏小瓦不记得了。因为其实过得很快,就像睡在时光的马车中,等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才发现其实已过了太久。

  那些辛苦的日子,虽然不想再回去,却也有些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饱满和充实。

  妈妈是个护士,那天晚上值班的时候,隐隐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但是她不敢确定,就循着气味的来源找过去,才发现自己负责的儿童病房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妈妈吓坏了,大声喊着救命,想要做点什么,可终究被燃着了的横梁砸到了腰椎,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重伤后的妈妈因为并发症差点命丧黄泉,是爸爸寸步不离地守候在妈妈的床前,一声声地将妈妈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妈妈生病之后,爸爸一个人承担起全部的家庭重担,年幼的苏小瓦,没有自理能力的妈妈,妈妈长期护理需要的费用,所有的一切压在爸爸的肩膀上,苏小瓦都不敢想象这些年来爸爸是怎么度过的。

  这也是苏小瓦长大了才慢慢知道那个非同寻常改变了自己和家人一生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现在想想,苏小瓦都忍不住对着天空默默地祈祷,老天爷虽然带走了妈妈的身体功能,却顾惜着家里的幼女把妈妈留在了这个世界上,让苏小瓦一直生活在浓浓的母爱中,而不至于成为一名失去妈妈的孤儿。

  她更感激自己的爸爸,爸爸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下来,没有被生活所累放弃妈妈和自己,让她从来没有生活的清苦或照顾家人的劳累而缺失什么。

  “再苦再难都不要害怕,最困难的时候我们都过来了,现在的一切,又算的了什么呢?”爸爸看着自己拿着饭碗吃饭的妈妈,眼里是怜爱的目光。

  这话,却是对着已经长大成人的苏小瓦说的。

  “对啊,小瓦,妈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妈妈抬起头,温柔地对着唯一的女儿说道。

  “嗯嗯。”苏小瓦拼命地点着头,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花,最亲爱的家人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苏小瓦睁开眼睛,才发现头下的枕头已经湿了半边。

  原来又做梦了。可能是这几天压力太大吧,总是在梦里回到小时候,总是忍不住去回忆那些遥远甚至有些模糊的时光。

  不过梦到爸爸妈妈,总归是一件快乐的事情,苏小瓦坐起来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小瓦,坚强一点,我肯定可以的。

  虽然苏小瓦强迫自己有信心,再加上张律师特意从北京跑过来为苏小瓦的案子跟各方交涉,可是情况并没有好转,至少在目前的状态看来,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糟糕。

  苏小瓦找不到存档的光盘,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反驳钟大江和王汉的指控,钟大江后来又到公安局报案说苏小瓦因为痛恨他的指控行为,对他实施了人身殴打行为,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苏小瓦的房间里,苏小瓦又不承认。

  但是钟大江的伤情经过鉴定的确是发生在和苏小瓦见面那天,并且构成了轻伤害,这一切都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

  站在钟大江那方的人异口同声地指控苏小瓦作为辩护律师令人发指的行为,而苏小瓦这边的人只能控诉钟大江这种无赖式的诬陷行为的卑劣无耻,却是有苦说不出的难堪。

  苏小瓦跟张律师和云尚提起过钟远龙这个人之后,两个人都予以重视并且从不同的渠道去调查这个人。

  苏小瓦目前尴尬的状态,好像也不适合见到任何人,所以她就安心地等待着两个人的消息。

  就当苏小瓦对慕容清泽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却接到了慕容清泽的电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看着他就不像是好人,你倒好,傻乎乎的被别人卖了还在这里给人家数钱。你就是……你就是天底下第一大笨蛋!”云尚听到慕容清泽的名字做出的评价还在苏小瓦的耳畔响起,可是苏小瓦真的并不希望这件事真的是跟他有什么关系。

  毕竟,三年前处境艰难的自己,就是因为慕容清泽的帮助才从云尚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在尧尧的婚礼上,也是因为他的帮忙才避免了跟云尚这个前男友见面的尴尬,再加上之后对她工作上的诸多帮助和照顾,苏小瓦更希望这一切都仅仅是个误会。

  所以接到慕容清泽邀请她去火锅店吃饭的时候,苏小瓦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

  她并不指望慕容清泽为她指点迷津让她摆脱目前犯罪的嫌疑,只是希望他能澄清自己,让苏小瓦已经形成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不至于倾覆,这便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

  “你瘦了小瓦。”慕容清泽的第一句话,就让苏小瓦体会到了朋友间的温情和感动。

  “……”苏小瓦真的不知道如何作答,面对这些接涌而至的莫名其妙的事情,她真的没法做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你应该有话问我吧?”慕容清泽的语气冷冷的。

  “我们说好的诉讼代理费用,并没有那么多,可为什么白纸黑字上却显示的十万元?”苏小瓦紧紧地盯着慕容清泽的眼睛,因为紧张她的手也攥的紧紧的。她不希望,也生怕他会说出一些不好的话来。

  “小瓦,对不起,我看你那么辛苦才赚那么点辛苦钱,实在是想帮帮你。可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所以才想出这个方法来。

  如果不是出于这个目的考虑,我也不会非要让你代理这个案子。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对不起。”慕容清泽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歉疚和不安。

  苏小瓦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虽然他的方式有差池,可本意却是好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怪罪他呢?

  “不是你,对吗?”苏小瓦强迫自己抬起头,满怀希望地看着慕容清泽的眼睛,这句话像是有千斤重一样,问出来反而轻松多了。

  “不是我。我刚从国外回来,怎么突然间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办案的过程中惹到了钟大江呢?”慕容清泽原本是低着头看着水杯中的清水,眉头紧皱的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着苏小瓦定定的说。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每天都在为了钟大江的案件努力,却被他告发,我原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剧情节里。”

  苏小瓦痛苦地摇了摇头,办理一起案件,虽然是收受了当事人的诉讼代理费用的,但耗费的劳动和心血也是金钱不能量化的。

  特别是刑事案件中,更需要和当事人作出完全彻底的坦诚,这种需要时间搭建起来的信任和关心都是需要一个律师用心去做的。

  就算这个钟大江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可是被自己认为亲近可以信赖的人反咬一口,绝对不是一件轻松好玩的事。如果可以重来,苏小瓦宁愿不接手这个案子,这种伤害金钱根本都无法弥补。

  在这个时候苏小瓦突然想起来最难过的云尚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可是我的初恋啊,你背叛我,你这么做,你知道会给我以后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女人了。因为我看见她对我笑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怀疑,她是不是也背着我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呢?”

  那时候的苏小瓦,虽然心痛,却不能切实体会这种心情。

  直到今天,作为辩护律师的自己被自己的当事人污蔑面临牢狱之灾,她才感受到这种被背后捅了一刀的心痛。

  而这种感受,和云尚受到的伤害比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罢。冥冥之中,这是上天对自己曾经的行为的一种惩罚吧,想到这里,苏小瓦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几天有个项目,我出国了几天,国内用的手机转到了秘书台服务,结果我昨晚上才回到家,就看见有好多你们所张律师的来电,我这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今天早晨起床我还打电话约了钟大江见面。

  我倒是要亲眼看看,亲耳听听,他为什么对你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慕容清泽说到后面的内容,因为气愤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苏小瓦很少看见慕容清泽生气发火的样子,真是不怒自威。

  “别,别。现在他是重要的证人,如果你擅自去找他的话,说不定对我更为不利,我也希望通过法律途径还我一个清白,而不是因为别的力量对他施加的压力。”苏小瓦看见慕容清泽的表现,其实心里还是感到欣慰的,这种真情流露,不正是最好的朋友在听说自己受到委屈时发自内心表达出来的吗?

  即使他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是有他的这份心,苏小瓦也觉得足够了。

  “小瓦,昨天晚上我特意上网查阅了一些资料,你也知道,我是学经济出身的,对法律知识其实并不懂太多,但是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得做点什么。

  可是,你知道吗?我昨晚有个重大的发现,只是我说出来你可能并不爱听。”慕容清泽皱起眉头为难又艰难地解释说。

  “怎么了?你说吧,说不定就是一个很好的思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状态,真是当局者迷了。”苏小瓦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听说过有个词语叫做控辩交易吗?”慕容清泽严肃地说道。

  控辩交易。苏小瓦在心里反复强调着这四个字。

  控辩交易。

  我国刑法规定用对犯罪分子作某些量刑上的让步,来换取犯罪分子自认,使刑事案件获得对双方有利的迅速解决,从而解决运用证据方面的难题。

  这是合法的让步。但是在现实的刑事诉讼过程中,还存在一片灰色地带,就是如果罪犯分子在案件处理过程中指控其他罪犯行为并且被指控的人罪名成立的话,他在一定程度上属于立功行为,这是法定的减刑情节。

  可是在法定的控辩交易情形中并没有这一项。但某些特殊情形下,侦查机关或公诉机关、审判机关会与当事人私下达成协议,以尽快结案。

  “钟大江有没有可能已经跟公安机关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会以揭发你为手段获得减刑的机会呢?”慕容清泽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可凭借商人的敏锐性,还是很中肯地提出了这种可能性。

  “这……即使是有这种情况,也是私底下的协议,我们是没办法知道的。”进了律师这个行当,苏小瓦对业内的一些做法也有所耳闻,但她怎么也不会把这件事联想到自己的身上。

  毕竟,自己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况且,她对钟大江的背景有过详细的调查,钟大江没有那么强有力的人脉关系操控这件事。

  “如果钟大江不是我爸的老朋友,我肯定不会帮他这个忙的。我给我老爸打电话,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还一个劲儿地为他辩解,说可能是他有苦衷呢。

  唉……都怪我,当初我也是考虑着这个案子简单,还能增加你的阅历和收入,没想到事情弄到今天这个样子。”慕容清泽诚恳地看着苏小瓦跟她道歉,眼睛里是满满的诚意。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可别这样,你已经够费心的了。如果这时候我还怪你,那我真是没有良心了。”苏小瓦涨红了脸,使劲摆着手说道。

  “那会不会是你惹到了什么人呢?如果有人特别恨你又有这样的能力的话,说不定会用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报复你。

  律师这个职业,信誉和名声是最重要的,如果这次真的能把你压垮的话,你以后真的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呢。”慕容清泽忧心忡忡的样子让苏小瓦的心里暖暖的一阵感动。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跟别人结过仇的。”苏小瓦在脑海里将认识的人又过了一遍,慢慢说道。

  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想过很多次了,可是她真的想不出谁会这么大动周章地污蔑她一个三流律师。

  如果说她曾经伤害过谁,并且被对方狠狠地恨着的话,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而已。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不可能是他的,绝对不可能!苏小瓦使劲摇着脑袋,尝试着摆脱这个想法。

  可是苏小瓦没有做到,因为她了解自己,只要一件事跟那个人扯上关系,她就会心神不宁,所以接下来慕容清泽又跟她说了那么多的话,其实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下意识的用“嗯”“啊”单音节的词语敷衍着。

  虽然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但是苏小瓦已经尽力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清泽很显然看出了苏小瓦神游在外,站起身来礼貌地告辞了,他说会想办法在公安机关内部打探一下情况,绝对不会让苏小瓦因为自己的委托遭受任何委屈的。

  苏小瓦这才回过神来,狼狈又混乱地跟慕容清泽说着不知所谓的感谢的话,目送着慕容清泽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电话铃声打断了苏小瓦的思维。她拿起电话一看,是尧尧。

  “赶紧开门,我都擂门擂了半天了,你真是听不见吗?”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再仔细一听,其实声音是重复的,另一个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尧尧,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老家养胎的吗?”苏小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尧尧跟张心扬婚礼后就回老家度蜜月去了,没想到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怀孕的前三个月特别重要,所以尧尧并没有跟着张心扬回边南,而是一直留在娘家养胎,这些天来两个人也是通过电话联系的。

  发生了这种事,苏小瓦并没有跟尧尧提起,更不想让她担心,没想到她还是知道并且赶回来了,因为尧尧的脸上,只写着四个字:“你敢瞒我?”

  “对……对不起……”苏小瓦心虚地低下头,嗫嚅道。

  “你还是不是把我当姐妹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你把我当什么啊你?啊?”尧尧生气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可爱,更何况她的指头,已经明明确确地点在了苏小瓦的额头上。

  “我不是怕你担心嘛,再说,咱们俩离那么远,我告诉你也没用啊。

  我是这个孩子的干妈,当然得对他负责任了。况且,我可不希望这么丢人的事被肚子里的他知道。”

  苏小瓦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火大,现在可好了,全世界都差不多知道了,她反倒觉得无所谓了。

  “你还知道我离得远啊?我都没敢坐飞机,一路都是高铁啊火车啊倒过来的,真把我累的是……”

  尧尧说着就顺势坐在了苏小瓦房间的沙发上,小心地抚摸着还没有隆起的小腹。

  苏小瓦看着这个多年来一直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姐妹,虽然舟车劳顿后的她看起来疲惫不堪,但身上那股满意形容的侠气还是让苏小瓦特意感动和心疼。

  苏小瓦转过身去给尧尧倒了一杯温水,借以掩饰眼底涌出的泪水。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这边出事了?”看着尧尧的精神缓过来一些,苏小瓦才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

  “哦。张心扬不是回边南了嘛,前两天他遇到了云尚,聊天的时候云尚不小心提到的。

  我们家张心扬去公安局打听了一下立刻就打电话告诉我了。你不知道给我急得啊,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呢,什么不好的事都让你遇到……”

  尧尧还在不停地为苏小瓦打抱不平,但后面的内容,苏小瓦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云尚,又是云尚。

  为什么回到边南之后又和这个人扯上了无数的关系呢?

  和云尚之间的事,苏小瓦并没有详细的跟尧尧说过,并不是因为不信任或者是别的因素,只是害怕自己难过。

  可是今天,苏小瓦还是选择向尧尧和盘托出,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心动摇了。

  苏小瓦和尧尧说起当初发生在她和云尚、慕容清泽之间发生的事,当然,苏小瓦和云尚最后一夜发生的事她并没有提及。

  那种抽筋剥骨般的疼痛,虽然她一直压抑着不让自己想起,可是那种恐惧已经深深地埋藏在内心里,再也无法拨除。

  “你的意思是,云尚其实并不知道你跟他分手的原因,而是误以为你跟慕容清泽好上了?”

  尧尧听得目瞪口呆,因为她从来不知道这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她更没法想象那时候的苏小瓦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做到若无其事。

  而这所有的痛苦,竟然被苏小瓦生生埋在心底,一丝一毫都没有跟自己透露过。

  这么多苦,压在心底,该有多难过啊?

  尧尧悲悯地看着苏小瓦。

  “是的。我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憎恨我。”苏小瓦说了这么多,她其实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一点吧。

  “如果换做是我,我真想弄死你,不弄死你也会把你脚踏两只船的做法大肆宣扬一番,让你没脸再在咱们学校里呆下去。

  当然,云尚是被蒙在鼓里的,并不知道你的苦心。”尧尧义愤填膺地诉说着自己的想法,考虑到苏小瓦听见这些可能会心里不好受,所以还是想办法解释了一番。

  “你说,如果他过了几年又看见了慕容清泽,心情会是怎么样的呢?”苏小瓦犹豫地问道。

  “所谓的奸夫淫妇竟然修成了正果,你想想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样呢?肯定是找把大锤让你们俩横尸当场。

  不行,这样太痛快了,如果能碎尸万段的话,当然是最好了。”尧尧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角色,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顾忌的了。

  “是我对不起他。”苏小瓦淡然一笑,可是其中的辛酸,尧尧还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乱说什么呢。如果云尚知道了你的苦衷,肯定感动得不行,立刻跑回你的身边请求你的原谅的。

  而且,我觉得,云尚肯定还是很在乎你的。要不为什么之前的三年都没有订婚,在我们婚礼上看见你的当天,就单方面宣布他下周就订婚了呢?”

  尧尧虽然结婚后就没有再回单位上班,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她超强的推理能力和无厘头的联想能力。

  “怎么会呢?他在你的婚礼上看都没看我一眼。再说,他们的感情从小到大都这么好,今年订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毕竟两个人的年龄也差不多到结婚的时候了。”

  苏小瓦有过这种幻想,但她有自知自明,这样一个在他眼里不堪的自己,怎么值得他留恋呢?

  “你这么激动,其实心里是有他的对吗?要不然为什么过了三年都不肯好好谈个恋爱呢?”细心观察着苏小瓦表情的尧尧很显然看见了她严重一闪而逝的希望的光,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尧尧看着眼前因为案子的事有些憔悴的好姐妹,心里一热,怜惜地把苏小瓦搂在了怀里,说话的声音都跟着轻柔了很多。

  “哪有?是我平时太忙了,真的没有时间谈恋爱,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律师的需要三天两头地往外跑,有哪个人愿意跟这种没空见面挣钱又少的人谈恋爱呢?”

  苏小瓦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天自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连自嘲的水平都跟着提高了。

  “傻小瓦。唉……”尧尧拉着苏小瓦在夏日里仍然有些微凉意的手指,心里不禁感慨她的痴情无用。

  “对了,案子的事儿怎么说了?”尧尧的情绪因为苏小瓦的感情失意低落了很多,沉默了半天才想起问这个重要到让她马不停蹄地回边南的问题。

  “好像背后有人操控着这个案子的走向。这个人就是针对我来的,当初钟大江对我态度很好的,可转眼间就反咬了我一口,而且还诬陷我打他。

  如果一个老实巴交的老会计能作出这么专业的事情来,那才真是奇怪。”

  “不会是云尚吧?他那么恨你,现在有机会报复你,会不会是他做的呢?”尧尧的联想能力果真是一流的,苏小瓦刚跟她提过和云尚的旧事,她立刻就将这个幕后黑手和他联系在了一起。

  “不至于吧?这三年来我们都没联系过,他早该把我忘了才对。”苏小瓦犹豫地说出这些话。

  “本来是忘了,可是看见你在我们婚礼上和慕容清泽相敬如宾的样子,他遗忘了的往事瞬间就被勾起来了,新仇旧恨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已经够仁慈的了。

  至少,要是我是他的话,早就对你下手了,绝对不能只是毁了你的事业而已。”尧尧沉浸在设定的角色里怡然自得,幻想中做着坏事,早就忘记了这是对胎中的孩子不利的。

  “不会的,就算云尚恨我,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苏小瓦极力地辩解着,像是要说服尧尧,其实她最想要说服的是她自己。

  等等,她去公安局为钟大江办理取保候审手续的时候,的确碰见了云尚,云尚跟局里的同事一打听,便会知道苏小瓦代理的是什么案件。

  公安局刑侦大队那么多办案刑警,而钟大江向公安局举报之后的第二天云尚就和其他刑警找到了酒店,为什么不是别人,而偏偏是他呢?

  那时候的苏小瓦,因为在案件中身份的特殊,面对云尚的时候有些尴尬,但随后还是被云尚的关心感动了。

  自己留作证据的光盘,公安局始终没有追查到去向,对于钟大江污蔑自己打他的行为,公安局的态度暧昧不明,这一切的一切,真的会跟云尚有关系吗?

  不不,不会的。

  虽然人心总会改变的,人心也是最难预测的,但两个人总归有过那么一段难忘的时光,再怎么痛恨,也不至于置对方于死地吧?

  现在的苏小瓦,没有了爱情的滋润,除了远在家乡的父母,只有工作让她获得快乐,这点快乐,真的要被剥夺了吗?

  云尚就是在苏小瓦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打来电话的,约她在酒店的大厅见面。

  现在的云尚,都懂得避嫌了,也不想跟自己再扯上什么关系,要不也不会约自己在别的地方见面了,苏小瓦想到这里,觉得心里一阵发酸。

  云尚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好像自从苏小瓦三年后回到边南,云尚除了对苏小瓦发过两次火骂她是笨蛋后一直都是这副没有表情的表情,连轻蔑都懒得给予。

  几天没见,云尚倒是更加消瘦了,应该是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双眼下青黛色的眼袋很明显,下巴上还有层青色的胡茬,看来他最近还是挺辛苦的。

  “你和刘梦甜,应该很幸福吧?”虽然苏小瓦最关心的是云尚的身体状况,可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句她觉得最没有意义的问题。

  “什么?你问我什么?”云尚不敢相信地抬头看了一眼苏小瓦,表情特别不自然。

  “你们刚刚订婚,应该很幸福吧?毕竟,你们俩青梅竹马长大的,感情一直很好。”

  苏小瓦觉得在她说出这些话的一瞬间,隐藏了很久的硬硬的刺从自己的皮肤里层“嘭”地探出来,全身上下都膨胀了一整圈,硬刺扎得自己的血肉模糊,心里也是一刻不停歇地疼痛。

  “对不起,这是我们俩的私事。不过咱们相熟一场,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我们很幸福,现在正在筹划着年底结婚的事,不过度蜜月的地点还没有确定。”

  云尚沉默了几秒钟,还是坦诚了自己的心事,在说话的过程中,将“我们俩”重点突出出来,苏小瓦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祝你们幸福。”苏小瓦听见自己微不可闻的声音从胸腔里沉闷地发出来,心里却在痛恨着自己的不知所谓。

  在这么焦头烂额的情况下竟然还问这么愚蠢到全世界都知道答案的问题让自己心里添堵,她苏小瓦是有多么的不识时务又自以为是呢?

  难道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是云尚回答没有自己,他再也没法获得幸福吗?这一切,都是做梦罢了。还是一场残酷的梦。

  看见苏小瓦失神的表情,云尚的心情突然放松下来,语气也变得舒缓,嘴角也浮起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你的八卦也打听完了,下面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

  “哦,好,请说吧。”只要看见云尚,苏小瓦的头脑就会丧失理智,现在一瓢冷水泼下来的确管用,她的思维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她怎么会自以为是的认为云尚是来看自己的呢?如果不是案件有了什么进展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你说过一个叫钟远龙的人,他的身份有些复杂,我们现在正在查着呢,这两天准备抽时间去和市郊的派出所接洽一下,估计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了。”

  “哦,意思是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对吧?”苏小瓦直接忽略了警方的努力,因为结果才是她最关注的。

  “还有一件事,钟大江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了,他身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林林总总的加到一起也构成了轻微伤,已经够刑事自诉的标准了。

  你也知道目前的司法现状,当事人自诉的案件一般也归由检察院审查起诉了,之前你涉嫌的诉讼代理人伪造证据罪加上一个故意伤害,这可就是两个罪名了。

  虽然现在的证据还不足够充分,但等到钟远龙的底细查出来,又没有别的出入的话,公安局已经打算将检察院移送审查起诉了。”

  “你说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没有证据证明他的伤是我打的,你们凭什么推到我的身上?光凭红口白牙的诬陷,就可以定我的罪?”

  苏小瓦听见这明显缺乏证据的诬陷行为竟然要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火气“腾”地一下从头顶冒出来,因为生气,她站起来后浑身都忍不住地颤抖着。

  “我们公安局也是按规办理,你也知道,我们办理案件也是有期限限制的。

  再加上这件事不知道被谁捅到了网上,引起了一些社会反响,公安局考虑到这可能是涉嫌律师罪犯的案子,非常重视,现在网上好多人也关注着这件事,我们也没有办法的。”

  看见苏小瓦的反应,云尚也觉得有些棘手,苏小瓦的反应,其实一点都不过激,他见过太多的受害人、犯罪嫌疑人、证人,知道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态和感受,所以他还是语重心长地跟苏小瓦解释着。

  “你们对不知情的社会舆论负责人,你们队所谓的证人负责人,你们对我负责任了吗?

  我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光盘丢掉了,你们公安局查到了吗?凭什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要把我丢到监狱里去?凭什么?”

  苏小瓦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狂躁的一面,说起话来已经不用经过大脑了。

  “苏小瓦,你不要这样,谁也不希望事情是这么发展的哦,可我们也在努力的查案了啊。”云尚看着这个样子的苏小瓦,内心有些焦虑,只能尽力安抚她。

  “我不这样?我应该哪样?把自己的双手合拢等着你来抓我?啊?”这么生气的苏小瓦,嘴唇都因为激动有些微的发抖。

  “我会帮你的,不要害怕,别这么激动,平静一点好吗?”大厅里过往的人听见这边的吵闹,都好奇地向着这边张望。

  云尚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伸手想要把苏小瓦拉到座位上坐好,他极力想安抚苏小瓦,他甚至有些后悔,他怎么就忘了苏小瓦的脾气呢?

  一点就着,本来应该约在她房间里见面的啊。

  “你帮我?你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灯光下云尚手上的腕表反射出一道流光,刺伤了苏小瓦的双眼,这只手表那么熟悉,这不是当年刘梦甜送给云尚的吗?

  本来心情就极其不爽的苏小瓦此刻更是彻底被嫉妒激怒了,口无遮拦地将之前怀疑的种种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她歇斯底里的模样肯定相当的吓人,因为云尚听了她对自己的指控,什么都没有说,这是身体僵硬起来,只是说了一句:“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人。”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小瓦呆呆地看着云尚离开的背影,根本都已经不记得刚才失控的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么安静的时候,苏小瓦总是忍不住会想家,想念家里的爸爸妈妈。

  这个时候,爸爸已经到家了,想必再和妈妈一起吃晚饭呢吧?

  苏小瓦突然特别想感受在最爱的人之间涌动的那股温情,忍不住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爸爸才接起来:“小瓦,你在哪儿呢?”爸爸的声音带着一些喘息,很显然是急匆匆赶过来接电话的。

  “怎么了爸爸?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不在父母的身边,苏小瓦有时候特别愧疚,家里什么忙都帮不上。

  “没事儿,今天不是你妈妈医院那个小女孩儿的忌日吗?你妈妈也是那天被砸成这样的。

  你妈非要我把她背到院子里去烧纸钱,手机落在了屋里,听见电话响我跑进来的。所以才有点气喘,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放心吧。对了,我闺女现在在哪儿呢?”

  爸爸对苏小瓦这个职业特别骄傲,虽然苏小瓦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呆在家里,赚的钱也不是很多,但这份成就感和自豪感,恐怕只有自己的父母才会这么由衷。

  “我在边南办案子呢。我在这边也挺好的,就是想你门了,想给你们打个电话。”苏小瓦觉得内心里有一股暖流,来来回回在身体里流淌,让她有些麻木的身心都重新活了过来。

  “傻丫头,你妈我们俩挺好的,等这个案子忙完了,你就回来呆几天。不求多呆,呆个一两天也好啊。

  要是张律师不给你放假,我就打电话求她,让她给你放假,好吧?”电话线那边的爸爸的声音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有什么比女儿说想自己了更让他开心的呢?

  “嗯。”电话这边的苏小瓦,使劲地点着头,虽然那边的爸爸并看不见,不过幸好看不见,她可不希望爸爸妈妈看着这么狼狈的自己,“对了爸爸,妈妈呢?还在外面呢?”

  “嗯,她在烧纸钱呢。你不要跟她说话了,下次再打电话给她吧,她现在情绪不好,总觉得那个小姑娘的死跟自己有关,要不也不会这么多年仍然放不下,每年的今天都要烧纸钱给她。

  唉……怕是这辈子她的心结,也打不开了。”

  爸爸提到妈妈的状态,都是担心的口气。可才是真正的老来伴吧,对方的心思,总是时刻挂在心里。

  两个人又说了两句,因为爸爸担心外面的妈妈因为伤心难过夜里着凉,就挂断电话去外面接妈妈进屋了,于是便挂断了电话。

  苏小瓦仰面躺在床上,连晚饭没吃都没有觉得饿,只是觉得身体阵阵发冷。

  边南的夏夜,是凉爽舒适的,虽然酒店的房间里有空调,可基本上没有人会用到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小瓦只是觉得冷,那种冷,是盖上厚厚的棉被、将房间的温度调到最高的温度都没法舒缓的冷,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没法治愈的冷。

  苏小瓦将身体蜷缩成最小的状态,好像这样就能够抵御来自外界的伤害一样。

  小女孩……小女孩!

  不对,往事突然如潮水一般向着苏小瓦席卷而来。

  的确,在她上幼儿园模模糊糊的记忆中,是有过妈妈晚上在院子里烧纸的记忆,一开始苏小瓦觉得很好玩,总是在火堆旁边喧闹玩耍,可每次爸爸都训斥她,看她不听话甚至还打过她,把她拖回到自己房间关起来,这样好照顾伤心难过的妈妈。

  后来等苏小瓦上了小学,她已经慢慢学着照顾卧病在床的妈妈,上课、做作业、照顾妈妈,她每天都睡得很早,再加上之后上学会有晚自习。

  这段时光的记忆又不甚美好,苏小瓦的潜意识中已经将这段记忆淡忘了。

  而今爸爸又提到这件事,那些久远的记忆,又出现在了苏小瓦的脑海里。

  很多年前那个晚上,妈妈在值夜班,因为晚饭后吃了一个不太新鲜的香蕉,她那天晚上已经去了三趟厕所了。

  第三次上厕所的时间有些长,等她从值班室的卫生间出来向她看护的儿童病房张望的时候,突然发现那里面冒着浓烟,还依稀传过来一股刺鼻的味道。

  妈妈赶紧狂奔过去,可是因为是老旧的医院,很多地方还是木质结构,特别是屋角放置着儿童患者档案的木柜,更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熊熊燃烧着,再加上屋内容易燃烧的床单被褥等,妈妈刚一到门口就被火浪冲了一个趔趄。

  妈妈一边大声呼救一边冲进病房。病房里一共四张床,一共睡了三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可能是被浓烟中的一氧化碳呛得昏迷了,也可能是睡得太沉了,一个哭喊的都没有。

  妈妈咬着牙冲进了房间,把最靠近门口铺位上的小男孩抱出来放在安全地点,又返回去把另一个小女孩儿抱了出来。

  这时候的妈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舌灼烧得丝丝缕缕了,身上有些地方也被烧伤了,但她的头脑并没有糊涂,靠近木柜的那个小女孩儿,还没有救出来。

  这时候,听见呼救的护士医生都跑了过来,妈妈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又匆匆奔回了病房里。

  此时火场里的情形,除了妈妈,再没有别人知道,但她被抢救回来的数个夜晚,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不仅在梦里大喊大叫还会出一身的冷汗。

  可是大家都知道的是,那个小女孩儿并没有救出来,因为妈妈拼死去救她,把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被搭在妈妈耳畔的鼻腔里,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个小姑娘是着凉得了感冒伴随着发烧,这天晚上她吃的感冒药中有些成分和浓烟中的一氧化碳起了某些反应,她特殊的体质让她轻易地丧了命。

  妈妈那时候其实并没想放弃她,她只是抱着孩子尽力向门口逃命,却没料到燃烧着断了骨架的厚重木柜在她的背后砸了过来,正好砸在了她的腰椎上,那么沉重的一击让实木柜子在落地的时候断成了两截。

  妈妈疼得差点昏厥,可是她想到家里嗷嗷待哺的女儿,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歪在一边的孩子的小小遗体,一点一点地往外蹭。

  再后来,她就失去了知觉。

  苏小瓦的妈妈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医院工作了,所以她也并没有看见整栋老房子被烧焦后的惨状。

  当然,这也加快了原本就在筹备之中的新医院的规划和建设。

  医院违反规定将档案放置在儿童病房里因为没有人举报,再加上所有的证据已经在大火里被烧得一干二净,所以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苏小瓦的妈妈因工受伤,医院赔偿了一笔钱之后她就在家休养了,一开始医院的人逢年过节都会上门拜访关怀,后来新医院建成了,再加上医院用人制度的改革,妈妈以及这场火灾渐渐被人遗忘了。

  只是妈妈的心里,一直没有真正放下。她一直为小女孩的死感到自责,总觉得是因为她去厕所才没能及早发现病房里着火的事。

  其实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场意外,甚至被妈妈救出来的两个孩子家属还专门带着孩子上门道谢过,医院也特意为妈妈开了表彰大会,但这一切都不影响妈妈的歉疚。

  而且虽然时光在推移,妈妈的歉疚之心竟然分毫没有减弱,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此时长大了的苏小瓦有些明白妈妈的心思了,妈妈在看见自己女儿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成熟懂事的同时,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个还没来得及真正开始人生旅途便死在病房医院的小姑娘,她再也不能够长大成为苏小瓦那样的女孩子了。

  她的生命永永远远留在了自己被砸伤的那一天。或许,自己被砸伤,这辈子都没法再站起来,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这么想着,妈妈的心情可能还好一点。

  妈妈的心情,是该有多么矛盾复杂啊,可这些年来,除了对她身体的照顾,自己并没有真正体谅过妈妈的内心吧,如果这次能从这件事中成功脱身,她一定第一时间赶回家,从小时候的事讲起,让妈妈真正解开这个心结。

  这么一个远离家人又没有别人陪伴的夜晚,苏小瓦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她突然想知道此刻的慕容清泽在做些什么。可是电话竟然关机了。

  这个视工作如生命的年轻企业家,手机从来没有打不通过,虽然他的工作手机和生活手机是分开的,可是这两个电话号码苏小瓦都是有的,而这两个电话,竟然都打不通。

  苏小瓦依稀记得在慕容清泽生病住院的时候曾跟秘书提起过,电话是24小时不能关机的,无论是什么情况,因为他们公司的生意是跟国外有关系,时差绝对不能成为影响公司业务的理由。

  那么,这是多么特殊的一个夜晚,让慕容清泽违背了自己制定的规则而把手机关机了呢?

  苏小瓦的好奇心突然间被激发了起来。

  慕容清泽病刚好的时候,苏小瓦曾经送慕容清泽回过家。

  那么大的屋子,却是他一个人住的,家里的摆设都是金属的冷色调,甚至连一盆绿色植物都没有养,家里倒是出了奇的洁净。

  说是定期有保洁来收拾,又经常不在家,所以才不至于邋遢,至于不养植物是动物,是因为除了他自己,他什么都养不活,只要是他在几乎的,总会离开他。

  他怕付出了心血和感情却又伤心难过,索性再也不养这些东西了。

  那时候的苏小瓦对于这个理念是不赞同的,就像当年她倾付在云尚身上的感情,虽然她也曾有过后悔,最终在时光中消失不见了,但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却经常在梦里重现,快乐或难过的心情都是不可替代无法比拟的。

  如果换成是她,她只要拥有时候的满足和快乐,一辈子那么长,命运又是捉摸不定的,谁都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些什么,与其担心可能发生的伤心难过,还不如好好把握和珍惜现在。

  苏小瓦的方向感不好,可是因为慕容清泽的家离他们公司并不远,附近又有地标性建筑,苏小瓦不赶时间,开车在路上转转悠悠的也终于顺利将车开到了慕容清泽家的楼下。

  前面正好有车要开进车库,苏小瓦就跟在他的车后面将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这个小区的安保其实是很严密的,可是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换岗的时间,又加上前面正好有辆车,苏小瓦也就顺利的蒙混过关,跟着前面的业主进了电梯间。

  “不好意思,我的电梯卡忘在家里了,能不能麻烦您刷下卡呢?”苏小瓦见那位男业主拿出电梯卡刷了一下才能按电梯层数,心里不禁有些发憷,只好厚着脸皮撒谎了。

  那位男业主很显然非常了解苏小瓦的情况,但看着苏小瓦又不像是一个坏人,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还是很痛快地帮苏小瓦按下了楼层。

  “谢谢,谢谢。”到了慕容清泽家所在的楼层,苏小瓦忙不迭地说着谢谢,在这个男人了然的目光里,从电梯间里落荒而逃。

  在这个男人心里面,自己肯定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又不知深浅前来捉奸的“女朋友”吧?要不然,他看她的眼神,也不会那么的……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苏小瓦并没来得及找到慕容清泽家的窗户,所以并没有看见他家的灯是否亮着,看见前面有个车就赶紧跟了过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小瓦有一种预感,此刻慕容清泽一定是在家的。

  “叮叮叮”门内响起来的门铃声苏小瓦站在门外都听见了。

  楼梯里的声控灯还是苏小瓦刚下电梯的时候走路的声音弄亮的,现在她在慕容清泽家门口站了一会儿了,灯已经灭了,苏小瓦就这么站在黑暗中一动都没动,也没有再按响门铃。

  今晚的她,特别有耐心,她有种预感,不管她在门外等多久,里面的人,总会开门的。

  等待的时间显得很漫长,也可能苏小瓦真的等了有一会儿,不过门还是从里面打开了。

  不过门里面也是黑乎乎的一片,并没有开着灯。

  “是小瓦吗?”疲惫又沙哑的声音就在距离苏小瓦不足30厘米的地方响起,伴随着身上传过来的浓浓的酒气。

  “是我。我可以进来吗?”苏小瓦看见这样的慕容清泽,一点都没觉得惊讶。

  “哦,进来吧。”酒精的作用让慕容清泽这个平日里反应迅速的人显得有些微的迟钝,但他还是有礼貌地侧过身让开门口让客人进了门。

  幸好刚才苏小瓦在门外黑咕隆咚的的环境下呆了一会儿,现在进屋来反而能适应室内的光线。

  从门口看过去,整个客厅都是黑的,只是离得远的餐桌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烛台,上面有只白色的蜡烛燃烧着,因为窗子开着,外面的风吹得这只蜡烛忽忽悠悠的,让人忍不住担心大点的风会把它吹熄,但它的生命力好像很顽强,总是在人家屏住一口气盯着它的时候又慢悠悠地燃烧起来。

  昏黄的烛光下,可以看见桌子相对摆着两套餐具,碟子里是精致的西餐,旁边配着红酒和甜点,很明显这是一顿丰盛的烛光晚餐。

  但是不对,屋子里没有另一个人,至少在苏小瓦到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

  “呵呵,你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吃晚餐呢,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出来的,味道还不知道,但是一个人吃两人份,实在是没有意思。”

  暗夜里的慕容清泽,眼神犀利的像是在觅食的狼,漫不经心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慵懒。

  “是吗?正好我晚饭还没有吃,我就是过来蹭饭的。”苏小瓦并没有打算询问慕容清泽一个人做了两人份的晚餐的原因。

  桌上的红酒,慕容清泽已经喝了多一半,以他往常的酒量,根本都不算什么,但今天可能他之前喝了别的酒又或者是心情不好,他满身的酒气颓废的表情一看他就已经不在状态了。

  虽然他礼貌地将苏小瓦请进屋里并邀请她共进晚餐,可除此之外,并没有再和苏小瓦说一句话。

  苏小瓦并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吃着盘子里的食物。

  慕容清泽煎的牛排是九分熟的火候,很合苏小瓦的胃口,既吃不到生味儿又能嚼出肉里的鲜嫩多汁,苏小瓦没想到平时忙的连吃饭都没时间的慕容清泽竟然做出这么一手好饭,而且还是地道的西餐,她之前可没听说他有过学厨师或者出国留学的经历啊。

  苏小瓦就着红酒吃着牛排,倒也怡然自得。

  而对面歪坐着的慕容清泽,完全没有了在外面体面又有教养的姿态,领带被胡乱地扯到了一边,双腿大咧咧地叉起,只顾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

  “还没吃饭吧?少吃一点。”苏小瓦放下手里的叉子,将慕容清泽面前的餐盘往他的方向又推了推。